永寿宫
“娘娘,皇上去了延禧宫用晚膳!”齐朔轻声禀报。
萧云闻言,迅速收起手中的鞭子,神情未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随后,她转身步入殿内,片刻后,手持长剑,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
自永琰满月后,她的身体已然恢复了八九成,每当趁着乾隆上朝议政时,她便会独自舞剑,或是小试轻功。常寿更是一天一次的请脉,连调理的方子都调了三四次。
齐朔等人见萧云如此反应,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思忖:娘娘的反应似乎有些异常。
“娘娘?”齐朔试探着问道。
“还有事儿?”
“您……没有了……”齐朔回答得有些迟疑。
宝剑出鞘,剑光闪烁,舞得纷飞。
门外传来通报伴随着剑刺出的风声:“皇后娘娘驾到!”
萧云缓缓收势,将剑归鞘后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摆摆手,示意免礼:“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本宫今日来,只是闲来无事找你聊聊天。”
萧云起身后微微一笑轻声道:“娘娘请!”
皇后随着萧云步入正殿,明月彩霞奉上茶点后悄然退下。
萧云将剑挂于一旁,净手后坐在榻上,用帕子轻轻拭去额头的汗珠:“皇上去了延禧宫用晚膳,您便来了我这永寿宫,想必是有所打算。”
皇后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你这月子坐得够久了,若是令妃复宠,那协理六宫之权,岂不是又要落入她手?”
“家中兄长和常太医都是此意,我自然要遵从。娘娘这次来不仅仅是抱怨我月子坐的太长的吧?”萧云不紧不慢地安抚着有些急切的皇后。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当日本宫与你提及的皇上要严惩御花园嚼舌根的宫女一事,只不过为着你有孕不宜见血,如今本宫已准备以永琰出生的名义放出宫去一部分。”
萧云沉思良久,这些人她何不重复利用,她选的这些人本就是爱搬弄口舌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娘娘管理六宫多年,容嬷嬷想必也最清楚这些宫女背后之人。”
“是!”容嬷嬷恭敬应下。
“选一些和延禧宫走的近的宫女留下,我留有大用。”
皇后略微思索后才开口:“这倒是不难,只要延禧宫的吗?庆嫔和令妃交好,不如也留下些?”
皇后毕竟是管理了后宫多年之人,还是考虑到了一些关联。
“娘娘思虑的极是。”萧云心中已有布局,这个令妃绝不是之前的令妃,如果换做是自己,现在情况已变,只能选择两头下注。
首先永琪那里她和福家不会放弃交好,其次就是她要想方设法再要一个阿哥当做夺皇位的筹码,一旦她有了阿哥,永琪就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她和令妃想的一样,乾隆的妃子有多少不重要,只要自己能生就好。
不过,她倒是没有令妃做的那般绝,只要令妃一人生不出阿哥,其余的,她倒也不甚在意。
皇后见萧云胸有成竹,心中稍安,但仍有疑虑:“你还有什么打算?”
“天机不可泄露,还请娘娘坐山观虎斗,侍奉好老佛爷就是!”萧云身子倚着软靠垫,故作高深的回答。
“你……罢了,你都能让皇上追回圣旨,本宫信你就是!皇贵妃之事,本宫多谢你!”皇后突然的一句话让萧云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皇贵妃之事是臣妾不想咒自己早逝罢了。本朝皇贵妃,除了您是孝贤皇后过世后名正言顺的摄六宫事之外,剩下的都是冲喜而封,当真不吉利。”萧云说的的确是真心话,她如果真的接受了这个册封,等待她的无异于就是董鄂妃的下场,红颜枯骨,她不感兴趣。
“不论你怎么说,这份人情本宫记下了。”皇后知道这是她的推辞,她一向如此,但是她不能不领情。若皇后健在时立皇贵妃,就离废后不远了,“萧云,若没有你,本宫今日之境遇,实难预料。”
萧云轻叹一声:“娘娘不妨想想,很多事情究竟是您把别人当枪使了,还是被别人当了枪呢?桩桩件件,有人说在背后给您撑腰,可真到出事那一天,她护得住您吗?”
她现在担心的就是皇后还会犯糊涂,记忆里很多事情不单单是皇后的图谋,还有一个人在暗中给了皇后底气。
“您面对的是皇上,有谁可以在您得罪了皇上之后保全您?您并不是她唯一的选择,您倒下了,还有这么多妃嫔呢,不是吗?她大不了再扶持一位,就和她当年扶持您当皇后一般。可是永璂怎么办?您这个唯一的额娘倒了,您指望谁来对永璂好呢?”
“你说的是老佛爷?”皇后大惊失色,萧云的话宛如醍醐灌顶般。
“我从未提及此人是谁,是您自己猜的罢了!”萧云面带笑意,轻轻摇头否定。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通报声:“报,娘娘,皇上并未留宿延禧宫,而是回了养心殿。”
“如此,本宫也走了,你好生休息。”皇后闻言,心中一松,站起身来。
“娘娘可要叮嘱永璂,我出月第一件事就是检验他的功夫。”萧云并未起身,只是端起茶杯说道。
待人离去后,萧云吩咐人准备瑶浴,当温热的水亲吻着如丝绸般的肌肤时,她心中早已有了更深的打算。
……
常寿顶着乾隆那两束鹰隼般目光的压力给萧云仔仔细细请脉:“娘娘的脉来从容,有力柔和,尺脉有力,沉取不绝,也已来过月事,就可以正式出月了。”常寿把完脉自己也如释重负一般,这是他在宫里多年以来第一次伺候这么长时间的月子,不过母子均安,他这颗脑袋才能安安稳稳长在自己脖子上。
“那我是不是今年可以陪您去打猎了呢?去年秋狝都没有去成,还有圆明园也没有机会再去,我听说里面有好多戏台……”萧云听到自己终于出月的消息便如释重负的开始算起之后的事。
“好好好,你想去哪里朕就陪你去哪里!”乾隆把人搂在怀里,语气宠溺,万事都依着她。
常寿见两人已然忽略了自己这个太医,还是硬着头皮出言:“不过娘娘之后还是不要过于劳累,要注意保暖。即使开春时节,也不可随意换衣贪凉,更不可去风口吹风。此外,今年夏天的冰镇之物也要适量控制。”
“哦!”萧云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
乾隆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常寿只是说要多注意,打猎咱们坐着马车,一路上舒舒服服的,到了围场再上马跑两圈,不算过于劳累。朕再让他们给你准备五力弓,这样可好?”
萧云闻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望着乾隆温柔的眼睛确认道:“真的吗?您没骗我?”
乾隆笑着点了点头:“君无戏言,你忘了吗?至于圆明园,朕让他们开始准备着可好。”
常寿见状暗自窃喜后,行礼告退,这种温情时刻后面的事儿不是他能看的。
他今晚还要去趟和硕公主府,报喜的同时,和晴公主那边老佛爷命他半月一诊脉开方子,这又到日子了。
“那么,您今夜打算在永寿宫留宿吗?”她依偎在他怀中,萧云细语轻问,那姿态引得乾隆心中爱意泛滥,难以自禁。
“这么久了,朕天天独守空房,还好每日朕能陪永琰待到晚上。“乾隆的话语忽而一转,语带深意,令人遐想,“然而……今夜,朕不打算留宿永寿宫。”
萧云从那份温暖的怀抱中缓缓坐起,眼眸中闪烁着不解的光芒:“那,是去养心殿吗?”
“走,朕带你去个地方!”乾隆似早有筹谋,牵起萧云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而身后的御林军则静静守候在永寿宫门外。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不是去漱芳斋的路吗?”
“朕的云儿真聪明!”
抵达漱芳斋,只见院内新添了一座精致的戏台,台阶之上,瓜果点心一应俱全。乾隆引领着她步入其中,温柔地将她安置于座椅之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内务府总管太监郭茂学跪伏于地,双手捧着戏单说道,“奴才已命南府戏班准备妥当,请皇上,娘娘点戏。”
小路子紧随其后,将戏本恭敬地递至萧云面前。
萧云望向乾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待他点头示意后,方才翻开戏单:“您是带我来听戏啊,我在家最爱去戏园子了,进宫后却再未有机会。”她边翻阅边被一熟悉的词牌名吸引,虽知此非戏曲之名,却仍感好奇。
乾隆在一旁悠然品茶,丝毫不急,等着萧云的点戏。
“这些剧目皆可演吗?”萧云轻声询问,对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充满了好奇。
“回贵妃娘娘,皆是可演之曲。”郭茂学笑答。
萧云指向戏单,对乾隆笑道:“那我想听听这《相见欢》。”
乾隆听到萧云的答案后露出一抹正中下怀的笑容:“好,那就《相见欢》,郭茂学,开始吧!”
“嗻!”郭茂学领命,立刻退下。
“皇上,这个《相见欢》讲的是什么故事啊?我好像从未听过这个。”萧云大大方方的问出,反正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乾隆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相见欢》啊,是一出新编的戏,讲的是一对有情人跨越千里,终成眷属的故事。朕特意让人编排,今日便是首演。云儿,你可是第一个观众。”
“新戏吗?”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萧云只沉浸在对新戏的期待里,“皇上,您对我真好!”
乾隆轻轻捏了捏萧云的手,眼中满是宠溺:“朕的云儿,自然是要宠着的。”
随着锣鼓声响起,戏台上的演员们开始表演。
《相见欢》开场便引人入胜,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步入酒楼,不料遭遇小偷,钱袋不翼而飞。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男子本欲结账走人,却发现钱袋丢失,从而差点被扭送到官府,尴尬之际,一个一身芙蓉色袍子的男子出言制止,慷慨解囊。
萧云看到此情此景,震惊之余,转头看向了乾隆,他说的新戏,不就是他们的故事吗?他如此费心布置漱芳斋,只为给她上演一出专属于他们的戏?
乾隆则在一旁静静欣赏着萧云的侧脸,心中暗自得意。他知道,这出戏不仅能够博得萧云的欢心,更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用心。
萧云眼含泪光,声音微颤:“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的大手握住那有些颤抖的小手庄严的说道,“《长生殿》《牡丹亭》那些都是坊间最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可生命之短暂,朕只觉不足。若是有了这部戏在,哪怕朕和云儿百年之后,朕和你的故事也会随着这戏本流芳百世,成为后世佳话。”
《相见欢》的剧情在乾隆的授意下进行了巧妙的改编,虽略有删减,但大部分情节都能让人联想到他们的过往。
当剧情推进到拜堂成亲之时,乾隆大手一挥,郭茂学极有眼力的将南府所有人清出漱芳斋。
萧云手中尚握着未吃完的橘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正演到大婚吗?为何他们都走了?”
“因为今晚,朕想与你在这漱芳斋共度良宵,这里的陈设与你昔日居所无异。”说完,乾隆起身,将萧云横抱而起,步入殿内。
“在漱芳斋留宿吗?啊!”萧云没有防备的惊呼一声,随即被他的温柔所包围。
望着如同受惊般兔子的萧云,他贴近她的耳畔,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低语:“朕想与你在这漱芳斋故地重游。”
那耳鬓厮磨间的热气让萧云脸颊绯红,更像垂涎欲滴,任君采撷的果实,只得被人拆卸入腹,啃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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