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锐叹气,“小江,我该怎么说你啊。”
季度会议一过,郑万年就向沈锐汇报了江年辞职的事,沈锐很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他和江年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看人的眼光不差。江年年纪小本事大,这样的人往往不会有多温顺的脾气。
而且遭遇了一个近乎于胡搅蛮缠的举报,接受了一次严格的调查,她心里没有气,那才奇怪。
但是沈锐也没想通。按道理说,在第一次从协调办被下派到纺织厂的时候,沈锐认为江年会辞职,他都想好了怎么劝说对方。
结果江年没有,她好像没啥情绪,接受了调令,到纺织厂来,很快熟悉环境,照样做得风生水起。
对此沈锐松了一大口气,与此同时,他对江年的印象又提高了不少。
所以这次江年被举报,最着急的人除了郑万年,就是沈锐了。他明面上不能做什么,但是暗地里能够帮江年疏通的环节他都在做。
最终结果再次证明了沈锐对江年的看好是没有失误的,可是这一次江年不打算忍气吞声了,她向郑万年递交了辞职信。
郑万年叮嘱过江年,说沈锐可能会找她谈话。这会儿,江年就坐在沈锐对面,听着沈锐的劝说,“我知道这次对你来说不太公平,但是你不是用事实证明你是一个好同志吗?小江,你在纺织厂的时间不长,工作业绩却是拔尖的。我们都希望看到纺织厂在你这样有想法有执行力的年轻同志领导下,发展得越来越好。”
直到沈锐把话说完,示意江年可以说出她的想法,江年才说,“感谢领导们对我的评价,不过辞职的决定,是在这件事以前,我就开始考虑了。”
“因为经过了很慎重的考虑,我也不打算推翻重来,要辜负领导们对我的期望了。”
江年的表情是平静坚定的,沈锐没办法再继续劝说,再多的话无非是反复循环,根本无法打动江年。
这个年轻人需要一个更宽阔更自由的成长环境,这儿没有一个单位能够提供给她。他自己不也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强迫自己适应在其中吗?
江年无非是选择不去适应,而是直接离开。
沈锐看着江年,不是一个领导看着下属,而是一位前辈看着后辈,“那就这样吧。小江同志,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江年站起身,郑重地回答,“谢谢。”
辞职报告审批结果下来得很快,快得让郑万年的老脸微红。
他终于明白,江年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
她继续留在这里,不仅会被约束住想法,还要提防着下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冷箭。
与其忍气吞声担惊受怕,真的不如离开这里。
反正外面的世界大得很,海阔天空的,她这样一个能干人,哪里不能发展?
在此之前,江年的工作已经交接出去,之后也没有再把工作交接回来,这就让她余下的工作交接得很顺利。
郑万年签完字,把江年保管的辞职报告递给她,“明天就不来了?”
江年点头,“是。”
郑万年,“有什么打算?”
江年说,“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郑万年说,“也是。你来这里都是连轴转,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养养精神。”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快来找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老领导。”
从郑万年办公室出来,一路上遇到的人纷纷招呼江年,“江厂长。”
江年都微笑回应。
回到她的办公室,管欣和冯晚都等在门口。
管欣的脸耷拉得老长,“江厂长,你要去哪儿?带我一起呗。”
江年打开门,两人跟着进来,找了椅子坐下。
江年说,“跟我走干嘛?你家在这里,工作又不错。而且吧,也许厂里在考虑你接替我的职务。”
郑万年本身手上事务就多,暂时代管着销售板块。他担心上面会空降人员过来,跟沈锐通了气,想着先下手为强,从销售科里提拔一位起来。
管欣嗤之以鼻,“不稀罕。我就是烦按部就班的。跟着江厂长你,至少不无聊。”
如果说管欣说要跟她走,江年没当一回事,那么冯晚提出来跟她一起走,江年就有点惊讶了。
冯晚叹息着,“在这儿做事太累了。每个人有八百个心眼子,没一个心眼放在工作上,巴不得在你身上放上眼睛和耳朵,监控你的一举一动。”
“背后关于我的闲话的版本,都进化到我给某位领导生了两个儿子了。你说为啥是两个儿子?不能是两个女儿吗?”
管欣的眼睛瞪得很大,“是儿子是女儿,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有人传你闲话吗?”
“你不准备把人给揪出来?”
冯晚冷笑,“揪出来又怎么样?就凭这几句,还达不到送他们进派出所的程度。再说了,揪出来几个,就要冒出几十个新的,我干嘛自讨苦吃。”
管欣想了想,也泄了气,“也是。哎呀,想这样干嘛。咱们就跟着江厂长走呗,你说呢,江厂长?”
管欣和冯晚,江年对两人的评分都高,有能力有魄力,心思也是用在该用的地儿。他们要是能过去,对自己也是助力。
“我考虑考虑吧。你们别急着表态,给一段时间,我们三人都好好想想。我要先回家一趟,等我安排好了,就会联系你们,到时候你们再给我答复。”
管欣和冯晚点头赞成,“行。”
三个人下馆子给江年饯行,几天后,江年拎着行李,登上了回家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