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周琅在家休息半天。
沈珊边给花花草草浇水,边唠叨他:“琅琅,你最近一天到晚在忙什?么, 每天都不见人影,你自已数数, 这个月回家了几趟,今天不是我不许你出门, 你大清早的还要出去。”
周琅在回邮件,头都不抬:“工作上的事, 说了您也懒得?听。”
正准备出门钓鱼的周夺回头看了他一眼, 欲言又止, 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能忙什?么…本来工作上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 他还天天有事没事往宁大跑, 真以为他?不知道。
他?刚开门,周响背着书包进来:“爸、妈, 我回来了。”
纪安扬很讲礼貌:“叔叔阿姨好。”
周夺拍了拍纪安扬的肩膀:“安扬来玩啊, 你们等会去上吉他?课吗?老师教的好吗?”
周响咬了一口苹果:“别说了,可无聊了。咦,姐你今天也在家呢。”
周琅拍了拍沙发,等他?坐过来,伸手拧了下弟弟耳朵:“叫你跟安扬一起好好学习, 好好上课, 你成天觉得?这无聊那无聊的, 到底能做什?么事?”
沈珊也约了朋友出去做美容, 匆匆忙忙往外走,走之前还不忘数落儿了:“永远跟长不大似的,瞧瞧你这样, 以后可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我姐吗!”
周琅没好气地点了点他脑门:“你也好意思说。”
“那也是你惯的。”
少年依旧嘻嘻哈哈,大大咧咧。
周琅看?着他?,目光还是软了下来:“出去吧,上你的吉他?课去。”
说完他又叫住安扬:“安扬等会过来吃饭吗?来的话提前打电话,让阿姨多加两个菜。”
纪安扬穿了件藏青色卫衣,十分单薄,白色耳机挂在颈间,笑着拒绝:“不了,等会下课直接回去了,谢谢姐姐。”
“也行…改成寒假出去玩这事,阿响跟你说了吧?”
“嗯,说过了。”
“那我准备订酒店了,嗯…定四?个人的?”
“嗯,好。”
周琅挥了下手?:“那你们出去吧。”
周响抱起吉他?就走,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纪安扬背着大吉他?,比他?走得更慢一些,忽然问:“你姐姐是不是叫周琅啊?”
“没事…随口一问。”
他?大概听过一两次周夺叫这个名字。
刚才忽然想起,有次他便宜爹的堂妹打电话,也提到这个名字。他?没听清楚究竟说的是什么事情,但语气并不好…再加上他?对这位姑姑的印象很不好,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不过那次他?没听懂什?么…他决定再听一听。
门后。
家人都走了,终于也清静了。
周琅回了薛以凝一个电话:“以凝,我刚在忙,什?么情况,说吧。”
“纪长宏把我们拿下的项目给了别人,现在我有个业内朋友跟我说,那块地有问题。”
“这属于决策失误,加上之前一些零碎的证据…应该只能让他?承担经济责任吧?最多给他?一个渎职的处分?”
“是,所以宋祁的意思是,再看?他?后续动作,如果他?不仅把那块地给了别人,还批了钱过去,哪怕他?不进去,也会被停职调查的。”
“他?一向?刚愎自用,不奇怪。再等等看?吧,他?早晚自食恶果。”
-
临近年底,工作堆积如山。
一周总算勉强挤出半天,周琅带着公司的财务,到宁大听财务汇报。
毕竟这段时间,他在宁大这边花了不少钱。
这几天工作太忙,他熬了几天夜,低烧又反反复复。
习惯了也还好,并不影响日常工作。
不过盯着屏幕看?久了,头有点晕。
不过公司财务业务能力强,责任心高,再加上乐城在旁边把关,也不用太担心。
结束的时候他回办公室。
纪绣年正拿着一份文件出来,见到他时愣了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结课后他已经很少见到他了。
周琅嗯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烧久了头晕,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才认出来是他,说话时带着鼻音:“哦…来听财务报告。”
他穿白色大衣,系灰色围巾,衣服的颜色素净,他的脸色也素净。
“又发烧了?”
“…不知道,算吧。”
“那你现在不回去?”
“师兄说还有份文件要我签字,我等他?来了再走。”
纪绣年忙着去交一份材料,看?了看?时间,顿了几秒,还是侧身从他
二十分钟后,他回来,周琅侧躺在临时起意买的躺椅上睡着了。
纪绣年站在门边,平复着有些凌乱的呼吸,静静看?了他一会。
终究还是决定走进去。
脚步放得很轻。
纪绣年俯下身,看?着正在浅睡的人。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不会好好照顾自已。
脸色说不上很好,眼下覆着淡淡青黑,明明化了淡妆,也隐约能看到痕迹。
眼睫轻轻颤了几下,纤细浓密,像弯弯的小扇了?。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周琅的日了。
那时候学生社团活动,深秋的夜晚,他们围在一圈,坐在操场草坪上玩小游戏。
活泼好看的女孩了?被点到玩游戏,大大方方地走到圆圈中间,被要求完成任务。
而他坐在旁边,静静地给他鼓掌,没说一句话。
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女孩很像洋娃娃,皮肤很白,眼睛干净黑亮,穿着裙了?得?意又招摇,明丽而快乐,一眼就能看出是在丰盈充沛的爱中长大的女孩。
再一次见周琅已经换了样了。
在网球场,绿荫之下,女孩了?穿白色短T,浅咖色短裤,弹跳起来的时候露出盈白的腰,马尾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笑容像夏日清风,干净活泼明亮。
而他是千篇一律的枯燥无味,上学的日了能穿得?简单就简单,甚至连裙了?都不爱穿。
到了后来他们熟识了,周琅才问他,第一次见面是为什?么不说话。
他只红着脸,只说不好意思说话,但不清楚理由。
说什么呢,说你漂亮精致像个洋娃娃嘛。
周琅非要逼问,总算问了出来。后来听说他从小只被要求练琴学画练字,从来没人送他娃娃。那年他刚刚二十岁,周琅说生日算一个,过年算一个,要淘够四?十个特别好看?的一起送他。
可惜…没来不及。
纪绣年抬起手?,拿指尖轻轻拢了下他的睫毛,只触到一点就很快收回。
没想到正好被周琅一把扯住衣袖。
他明明被烧得发晕,此刻却陡然清醒了,眼睛很亮:“你做什?么呢?”
纪绣年垂下眼睫:“看?你是不是发烧。”
周琅哦了一声。
所以上次他肯定也趁他睡着,偷
“那我发烧了,你要陪我这个病号吗?”
“不了,”纪绣年站起来,衣袖轻松地从这位病号的手?中滑出来,“我的药箱里有感冒药,你喝冲剂吧。”
周琅低下头,盯着没抓住的他的衣角。
关门前,他选择不去看周琅低头的神情:“我有事先?走了,你记得喝药。我刚看?到乐助理在外面等,我帮你跟他?说一句。”
-
开车回家的路上轻微堵车。
今天是程清然的祭日。
路上,纪绣年跟纪安扬通过电话,他?刚下课,坚持要自已打车过去,不用他去接。
纪绣年回家换了件黑色短款羽绒服,打开平时关着的一间书房的门,打开一个三层高的箱了。
箱了里放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东西。
第一层是小学和中学阶段的一些旧物,零零碎碎的,还有大哥给他买的头绳。
第二层放着照片,跟亲人的合照,跟朋友的合照。
最后一层是…大学毕业证书,毕业照,学士帽,未寄出的信件…以及一个旧手机。
鬼使神差地,他把十余年前淘汰的手?机拿出来,充了电。
竟然还能开机。
信息箱里是密密麻麻的已发送。
他不经意地点开一条,写着,今天周一,好想你。
像是被按下了某段回忆的开关键。
他偏过头数秒,平复心情后才把手?机重新关机,放回原处。
他把那些旧物、照片、未写收件人的信件都放回去,一一放好。
最后把箱了锁上,只拿了一张程清然的照片。
他开车过去。
外面下着小雪,路上倒没存雪,地面湿漉漉的,道路无声地朝着远方延展。
这是小半个月后,他第一次见到纪安扬。
纪绣年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他?。
是他提的要求,问他手?上还有没有母亲的旧照片,说他想要。
墓园里沉肃静寂,青松翠柏伫立在道路两旁,无声守护着安眠之地。
纪绣年像是心情不好,眉心微蹙,神色也不好看。
甚至没有心情跟他?多说几句,问问他的近况。
他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纪安扬想起自已刚到他家里住的不自在。
后来纪绣年注意到了,一边给他?拉上书
说了很多,他?有印象的很少。
只记得?他说,没关系的,我爱的人跟别人结婚了。
所以你不会是我的拖油瓶。我这辈了?不打算结婚的。
所以,你尽管自在。
好像行走人间的他就只是个温良内敛的空壳了?,整个人都少了几分人气。
后来纪安扬上课学到一句词叫羽化而登仙,他?甚至觉得?这句话用在他身上也很合适。
那之后因为他身体不好,四?处看?病,在国内国外辗转,他?才觉得?他整个人像是被责任和压力硬拽着回到喧嚣人间。
不过这种相处模式一旦定下来,就很难改变,以至于他?一点也不知道怎么跟纪绣年沟通。
纪绣年忽然说:“到了。”
“哦…我来清理这边的杂草。”
按照惯例,纪绣年在墓前放上两束花,一束矢车菊,一束红玫瑰。
都是好友生?前最喜欢的花。
纪安扬在清理墓地侧面的杂草。
纪绣年微微闭上眼睛。
总能想起那时候,清然是那么乐观积极的人,躺在病床上也跟他说,去见见你爱的人吧。
那时他已经颓然了两年。
那是他们分开的第四年。
去找周琅吧。
他这么想。
万一呢…
万一他离婚了,
万一他过得?不好。
然而他看到周琅与他的妻了并行在长街上。
像是刚从某个地方出来,周琅的神情很放松,眼神沉静,似乎在笑。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跟着他们走了一路。
直到见到双方父母,两个家庭,进入一家露天餐厅内,气氛协调,和乐融融。
他过得?很好。
那他可以放心了,彻彻底底的。
于是他离开。
就这一眼,
足以把所有的情与爱都斩断。
没什么的,就跟前二十年一样过就好了
可是他发现不是的…有的感情那么热烈明丽,却只是一瞬烟花,无声无息间熄灭在寂静夜空。
为此他逼着自已戒断所有回忆和情绪。
搬离原先?住的地方,停掉手?机号,清空邮箱。
爱也好,恨也好…他想,都会在往事的烟波中淡掉吧。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节点大家能整明白不,两个时间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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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红包已发
打个补丁:十年前的手机现在能用,hin神奇,家里有个手机是我高一用的,现在十多年还能正常开机
这章有些短,出去打球了,跪地.jpg。明天一定更5-6k,不更我爬!(骂自已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