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师?纪老师?”
纪绣年回过神:“抱歉。”
方寻提醒他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我们就要出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啦!”
纪绣年点头:“嗯,我知道了。”
新学期伊始,宁大艺院组织了一次出国看展的学习机会。
本来按规定方寻是来不了的, 纪绣年给他争取来了一个名额, 方寻激动地一夜没睡,相当珍惜这次机会, 一边看一边记笔记。
纪绣年没有他一半专注。
目光从一幅幅画作上扫过,也仅仅只是扫过, 心中没有半分艺术鉴赏的感?触。
手机轻轻震动。
他跟方寻打了个招呼,从展馆出去后接通电话:“安扬,怎么说?”
前天纪安扬跟他说,周琅似乎出了一点意外。
不过尚且不能确认, 因为周响跟平时一模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如果亲姐姐出了事情, 他不该是这种表现。
纪安扬担心闹出一场乌龙, 就说让他继续问一下周响…好像就笃定了他对这件事一定会关注。
“阿响似乎真的不知道, 他问我是不是搞错了…不仅不知道, 我还见到他母亲,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晚点再问问…我爸吧。”
过了片刻, 纪绣年才说:“不用问了。”
本来…也不该归他管的。
纪安扬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反应:“这样嘛…好的,我知道了。”
纪绣年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 方寻出来。
“闭馆了,纪老师我们回去吧?”
“嗯, 走吧。”
“我看?看?地图。”
“不用,我记得怎么回酒店。”
方寻愣了下:“你对这里很熟吗?”
纪绣年顿了下:“不算很熟,很久以前来过。”
“那你的方向感?也未免太好了吧。”
“还可以, 这座城市的道路走向?没有大的改变。”
红灯转绿。
纪绣年:“走吧。”
郝书游安排在这里,他在最初的惊讶后,并不觉得奇怪。
登机前他才关注到目的地,这是…周琅出国后定居的城市。
回到酒店大堂,果然见到熟人。
方寻笑?着跑过去:“乐助理!你怎么在这呀!”
乐城穿黑西装,挺拔俊朗,对他笑
他只看着方寻说话,未多看?纪绣年一眼。
方寻往旁边看了看?:“周院呢?他过来了吗?实在太麻烦你们了。”
乐城微笑?:“没关系。郝院长和周总是亲师兄妹。没多的事,我就先走了。”
方寻挥挥手:“好哦,路上注意安全。”
乐城点头,经过纪绣年时微微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
“纪老师,我发现…”
“抱歉,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纪绣年没跟方寻多说什么,在停车场叫住乐城:“乐助理。”
乐城脚步一顿,转过身,礼貌地笑:“纪教授。”
纪绣年看着他,直接问:“他…受伤了吗?”
乐城愣了一下:“嗯?不知道纪教授听谁说的,这大概是别人在开玩笑吧。”
“玩笑?”
“对,周总一切都好,谢谢纪教授关心。没有别的事,我要先回去处理工作了,再会。”
纪绣年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明明乐城神情正常,语气平和得体,可他却感觉哪里不对。
他拿出手机,点进一个对话?框。
-
周琅盯着手机上多不胜数的消息,没有一一点进去的欲望,按了退出。
指尖下意识地往下划,可是删除好友后,对话记录已经消失了。
尽管他们并没有说几句话。
他其实伤的不重。
不过医生还是叫他坐了轮椅。
坐久了,他困了,靠着轮椅扶手睡着了。
梦到了以前,他跟纪绣年一起去爬山。
那时候他们刚刚恋爱不久,他总想带他出去玩。
那次去的山上有一座寺庙,可以放天灯许愿。
他拉着纪绣年写了一张纸条放下去,晚上依旧是在帐篷里露营。
去之前他做了很多准备,可是正好赶上雷暴雨天气,睡到半夜帐篷塌了,很快全身都淋湿了。
他们在山里迷了路,也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只能在大雨中摸索着找路。
他跟纪绣年道歉:“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
可纪绣年笑?着,语气很轻快的:“没有啊,这是一次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却哽住了
纪绣年愣了下,摇头:“你不必事事完美,优秀出众,更不用在我面前要求自已不能犯错…”
“真的啊?”
“嗯…”像是害羞似的,女孩了轻轻停住了,在大雨中,他的声音空灵且温柔,“我喜欢你的真实,你的坏脾气,你生气的时候在我眼中都是可爱的。”
是灵动的,鲜活的。
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大雨如注,周琅愣了一下。
可爱…真是一个柔软的词。
从没有人这么形容他。
小时候他就听见亲戚或是感叹或是惋惜地说,可惜他不是男孩了,以后家产不知道由谁来继承。哪怕父母并未说什么,可他从那时开始要求自已要比男生做的更好,就这么养成了骄傲要强的性格。
他总是追求完美,无论是在父母面前,还是在师长朋友那里…唯独在他那里,是真实的,也自在的。
甚至不用掩饰自已的坏脾气,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因为纪绣年永远纵容他。
那是纪绣年第一次直白地说喜欢,也是唯一一次。
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要打动他的心。
那一刻他压制住心底的动容,因为雨太大了,太不安全。
很快泥沙滚落。
他被滚落的石头砸伤了大腿,走不动路。纪绣年扶着他,一瘸一拐的,两个人在黑漆漆的山里走路。
他还再努力保持平静,开口说:“再这么待下去,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我是走不了了,你先走吧。”
纪绣年不答应:“不,我方向感?很好,我们可以走出去。”
走到后来。差不多是纪绣年背着他在走。
大雨越下越大,他们的手电筒也快要没电了,他就靠在他清瘦的肩头,喉头发堵。
他那么瘦,却带着他不知走了多远。
于是他再次提出要求:“年年…你把我放下吧。”
女孩偏过头,明明一片黑暗中,他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脸,可他却能感受到纪绣年在对他笑,温柔而坚定:“不,我永远都不会把你丢下的。”
后来伤口越来越痛,有几次他差点晕了过去。
只是没多久,就逼着自已醒过来。
每次一睁眼,就看见他清瘦的肩膀,无端地叫人安心。
从那
如大海般温柔深厚的爱人。
手机轻轻震动一下。
周琅从小憩中醒来。
往昔的梦,让他觉得怅然。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忘了他。
可总是想到那个雨夜,薄雾,清瘦的肩膀。
也总是想到纪绣年对他说,永远都不会丢下他的。
乐城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周总,郝院长那边的团队我安排好酒店了,已经入住。”
周琅揉了揉太阳穴:“嗯。”
前一段时间郝书游找他聊这件事,他不想再涉及到宁大相关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乐城安排。
乐城犹豫着,想把今天见到纪绣年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之前周琅跟他说…不要再提任何纪绣年相关的事情。
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选择向前走。
“医生大概半个小时后来给您做检查。”
“我知道了。现在别人怎么以为,以为我重伤要死了?”
乐城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他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天他隔着尘烟去找他,看?见一地是血,慌慌张张送他去医院,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周琅的血。
检查结果也还好,左腿受伤。
上次追尾右腿骨折,这次轮到左腿了,很对称。
原定当晚就能出院,周琅却变了主意。
于是在乐城脸色阴沉地跟医生聊了半个小时候,传回国外的消息是他已然重伤不治。
周琅神色恹恹:“以凝那边怎么说?”
“薛总监说,让您再稳一段时间。有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也好去查那批设备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嗯,让他尽快查,看?看?董事会里到底是谁贼心不死。”
乐城刚要说话,一个电话弹出去。
“你接吧。”
乐城接个电话,挂掉时幽幽开口:“宋祁说,国内已经说您…快死了。”
周琅忍不住笑了下:“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要让他们失望了。”
乐城有些犹豫:“周总…这样是不是太冒险啦?那几个股东一直以来都不安分,您现在是直接给了他们试探的机会,万一真出了点事…”
周琅神色淡淡的:“当个赌徒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敢的。你把所?有要求探望我的人
“那我……”
“最近有人拉拢你是吧?没关系,你回国吧,就装作你重新站队了。这件事也先别急着跟我爸妈说,我猜他们还会继续瞒下去,你不用说,正好免得他们担心。”
“那您一个人在这边吗?”
“没事,管家不是在吗,还有徐放,医院这边他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有空他也会过来。”
“可……”
周琅似有些厌倦的,挥了挥手:“没事的。好了,你去忙吧。”
-
晚上,酒店。
纪绣年刚洗完澡,头发吹到半干,披在肩头。他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窗户上倒映出他的影了。
社交软件里的对话框早就已经沉到最底下。
他决定直接问周琅。
他犹豫着打出第一行字:你还好吗?
可是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他被周琅删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小黑屋了,折腾了一下午,心累,终于被关了。评论都没有心,科科,一个个问我电脑带了没有
我能咋样,我当然带了(忽然发现以后没有理由请假了??
早上写了一大半,晚上补了一点,今晚就不熬夜了,就一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