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江步月吃痛。
谢席玉看见是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他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怎么是你?”
刚说完,就看见自己身上多了件外袍。
江步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警惕,明明已经睡熟了,却在她给他盖外袍的一瞬间醒了过来。
她收回手,按了按被掐疼的地方,“我的外衣已经拿去烘干了,我怕你冻着。”
“烘干了?”谢席玉一怔,“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时辰吧。”
他抬头看向洞穴外,发现天色微亮,外头的那头白狼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怎么了?你还困吗?”
谢席玉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他摇了摇头,“没事。”
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分心,一个多时辰,他竟然在陌生人身边睡着了,还睡了一个多时辰。
江步月道,“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她的手边是一只用荷叶包着的剥了皮的野兔,以及一小堆浆果,和他们之前吃的一样。
“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出去找了点能吃的东西,不过很多地方的水还没有退下去,我能去的地方不多,你将就着吃吧。”
见谢席玉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她解释道,“其实我还看见了别的浆果,只是我怕有毒,就没有摘。”
谢席玉道,“我不是说这个。”
他指了指那只剥了皮的,甚至去了内脏的兔子,“这是你弄到的?”
江步月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不然呢?”
难不成还是它自己把自己洗干净,然后剥皮去脏送到洞穴口的吗?
江步月道,“我做了个陷阱,这只兔子恰好跑进去被我逮到了,然后我就把它处理干净了,等你醒了就能烤着吃了。”
谢席玉抽了抽嘴角,“还有人教你这个?”
一个千金大小姐,会制造陷阱也就罢了,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剥皮去脏,将这件事说得比走路还要简单一般。
江步月把兔子插到树枝上,“没有人教我,我自己学会的。”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动手杀生呢。
谢席玉接过树枝,“我来吧。”
江步月将树枝递给他,自己则摸起旁边的浆果开始吃了起来。
谢席玉动作娴熟地将兔子架在火堆上烤,大约是之前动过手,每一次的翻面都掐准了时间。
时不时还指挥江步月添些柴火,外层的肉很快就被烤熟,散发出一股肉香味。
油脂渐渐溢了出来,附着在烤得焦香酥脆的表皮上,在火堆上滋滋作响。
没有调料,肉的本身香气完全散发了出来。热气氤氲之中,江步月撑着脑袋看他烤肉,火光映照下,谢席玉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愈发显得温柔。
“好看吗?”那人突然问道。
江步月没有收回视线,反倒诚实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她真诚地建议道,“你烤的肉还不错,有没有想过出去以后去褚青楼当个厨子。”
褚青楼是京城中味道最好的酒楼之一,里头的一道招牌菜就是烤兔肉。
谢席玉眯了眯眼睛,凉凉地说,“抱歉,暂时没有这种想法,出去以后我只会烤人。”
他拆下一只兔腿递给江步月,“尝尝看。”
兔腿烤得酥脆,肉质鲜美,就算没有放调料也能尝得出鲜味,江步月再一次在心中遗憾了一下谢席玉竟然不是个厨子。
谢席玉也撕下一块肉来,慢条斯理地吃着,方才梦境的阴霾慢慢被驱散,笼罩在他脑海中的那层雾气也逐渐散去。
温暖的火光与兔肉的香味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抛下了所有的顾虑与仇恨,他是世间最普通的人,仅有的烦恼就是明天还能不能猎到这样鲜美的兔子。
什么王府世子,什么将军,他都可以不要。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雨总会停,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山洞里,他还要背着数不清的秘密与仇恨,在那条黑暗的道路里一直走下去。
一只兔子很快就被二人分食干净,江步月把浆果递给谢席玉,他们吃完了,便开始规划着出去的路了。
“我出去的时候看见东南方有一条小道没有被水淹,兴许还可以出去。”
谢席玉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留在这里,我去。”
江步月道,“我也可以去,我还能走。”
谢席玉冷不丁地凑上前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江步月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去,却听见谢席玉沉声道,“别动。”
被掌心覆盖住的地方酥酥麻麻,他的手上有练武留下的茧,触及到娇嫩的肌肤上,江步月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的动作很轻,脚踝上的伤处并没有传来什么痛觉。
谢席玉皱着眉观察了一下她的伤,虽然不算严重,但要是走得太久了,还是会加重伤势。
他抬眼问,“你退烧了吗?”
“嗯。”
谢席玉没有理她的回答,直接用手背去试她的体温,气笑了,“你这算什么退烧?”
温度竟然比她醒过来的时候还高了一些。
“算了,”谢席玉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不管怎样都要出去?”
江步月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她没说,其实她是害怕谢席玉会将她给丢下来。
抛弃一个生着病还不方便走路的人,是一件很容易做出决定的事。
虽然她觉得以谢席玉的性格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但她不敢赌。
不敢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谢席玉背过身,蹲了下来,“上来。”
“啊?”江步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背上有伤吗?”谢席玉不耐烦地重复道,“上来。”
东南方向的那条小路地势较高,并没有被水淹没,但相应的是,它非常不好走。
路上都是些碎石与枯枝,按理说,就算有武功,也免不了走得东倒西歪。但江步月在谢席玉的背上却没有感受到什么颠簸,他走得很稳。
极轻的呼吸声通过肌肤相触传到耳边,江步月恍惚了一瞬,竟生出一种觉得他很可靠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