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安的笑容有些僵硬,“月儿……”
何希打断他,“这声月儿,她同样也担不起,侯爷方才不是还一口咬定说她不是你的女儿吗?现在怎的又变了?”
江世安额头上流下几滴冷汗,“何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月儿是我的亲女儿,我又怎么会刻薄了她,方才只不过是一时眼拙罢了。”
何希嗤笑道,“侯爷不用解释,你刚才是什么样子诸位也都看见了,既然你不认月儿,那我认!”
江世安一愣,失声道,“什么?!这不合规矩!”
别说他了,就连江步月也是一怔,拽了拽何希的衣袖小声叫了声“希姨”。
何希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对江世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都是什么主意。你不就是觉得月儿彻夜未归,一定失了清白。”
“如果我不出面,你是不是已经要将她给抓起来处理掉了?”她厉声道,“你为了保全你侯府的名声,竟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若说之前她从顾春音那里听来江世安苛待江步月还有些将信将疑的话,那么现在,经过这一场乌龙,她已经完全理解江步月的艰难处境了。
江云骁忍不住说道,“何夫人,这是否太过……”
“你闭嘴!”何希怒视着他,江云骁对江步月虽然有几分真心,但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完全护不住她。
而且她没有忘记,江云骁也曾为了别的妹妹伤害过江步月。
“你好好看看,这侯府是人能待吗?这分明就是个吃人的窟窿!你父亲前一刻还说要抓住江步月死生不论,你都忘了吗?”
江云骁忍不住反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不会再让月儿回府了,我会带她出去自立门户。”
何希气极反笑,“就凭你?”
“你觉得你能与你父亲对抗?若是他硬要将你带走,那江步月怎么办?”
江云骁一噎,一时间竟也无话反驳,羞愧地低下了头。
何希冷笑道,“诸位也都看到了,不是江步月无情,而是他江世安无义,迫害亲生女儿,禽兽不如。今日我就要将江步月带走,你若是有什么异议,咱们大可以上表陛下,对簿公堂,看看孰对孰错。”
江世安气得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她将江步月给带走了,直到二人乘上马车,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去追的。
江云骁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辆马车,直到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开始行驶,他方才如梦初醒,拔腿就要去追。
“站住!”江世安暴喝道。
他可以失去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却不能失去这个儿子,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日后侯府的继承人。
……
马车行驶到了荣国公府门口,直到落了地,江步月还是没能回过神来,她这是……跟着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回家了。
何希已经从刚才的愤怒中平息了下来,她看着江步月,小心翼翼地问道,“月儿,方才是我太激动了,没有问过你的意思。现在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来?若是不愿,我在京中还有好几处宅子,你可以挑一处。”
江步月垂眸,看见何希忐忑不安的神情,竟有些想笑,“我……”
何希急忙道,“当然,你若是不想跟我一起住我也能理解,只是我怕江世安这几日还会回来找你,你若是能住在我这里,我还能护着你。”
江步月顿了顿,笑道,“那我就听希姨的。”
何希这才松了口气,她面对江步月时,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就像第一次见到阿鸢一样。
如今见她同意,她自然欣喜,又忽然想起方才在侯府门前的那一幕,忍不住鼻子一酸。
千言万语终究咽进了肚子里,她看出江步月的疲惫,说道,“月儿,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就交给我。”
江步月点点头,她确实累了,便回了先前住的客房,倒头就睡。
……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江步月醒来后用了晚膳,听侍女说何希与柳存赫都不在府里,她便回了房。
她随手拿了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但怎么也看不下去,书页上是竹影摇晃,她盯着那片影子看了许久,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看不下去就别看了。”
一抬头,便看见方才还是半敞着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打开了,谢席玉正站在外面,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
江步月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见她还在发呆,谢席玉轻嗤一声,翻过窗便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江步月这才反应过来,讥讽道,“谢世子当真是好兴致,夜闯民宅,也不嫌害臊。”
谢席玉漫不经心道,“什么叫做闯?希姨说了,这间厢房永远为我留着,我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明明是你霸占了我的屋子,还要说我擅闯,真真是好霸道。”
江步月一愣,“这是你的厢房?”
谢席玉道,“从小到大,我每次来国公府过夜,住的都是这间屋子,你觉得呢?”
江步月一噎,她说怎么这间屋子比其他都要宽敞,里面的东西也都齐全,原来是给这位祖宗住的。
“那我到时候让希姨给我换一间。”
“不用了,”谢席玉不甚在意地说道,“让希姨知道了,她说不定还要觉得我小气,你住着吧。”
“不过你讨人欢心还真有一套,长公主与希姨看起来都很喜欢你。”
江步月道,“并非我讨人喜欢,而是她们生性善良,对所有人都好。”
“生性善良?”谢席玉咀嚼着这几个字,神情有些古怪,要是让她知道希姨发怒时的样子,她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怎么了?”江步月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问道。
“没什么。”
江步月看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嘲讽道,“殿下大晚上亲自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夸我几句?”
谢席玉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自然不是。”
“关于今日发生的事,我要跟你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