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方才江步月说出那句“我不同意”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她的身上看见了柳存真的影子。
他有四个儿子,而这四个儿子中,最得他心的,还是这个大儿子。
当年他因为受重伤从战场上退了下来,柳府逐渐就衰败了,直到柳存真挺身而出,前去参军,他用一身伤换来了柳府后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老太爷的神色中隐隐透露着怀念,最终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道,“等消息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何希与柳存赫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永安侯府中。
江府的下人发现江软失踪,再到前去禀告了江世安,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
江世安这些天不曾睡过一个好觉,现在眼瞅着事情即将告一段落,却又忽然听见江软失踪的消息,又开始大发雷霆。
“失踪?她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府里失踪的?!”
下人战战兢兢地答道,“回老爷,四小姐昨天说身子不舒服,不让我们去打扰她,我们便也不敢进去,直到方才,我发现送给四小姐的饭菜都还放在门口,四小姐一口未动,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应,这才推门进去,就发现……”
要说这下人心里也是倍感冤枉,莲音轩的下人都与江软这个主子不太亲近,江软是个疑心深重的人,唯一信得过的就只有从乡下带过来的赵嬷嬷了。
而她们听了江软的吩咐,自然不敢忤逆,也不太当回事,全当是江软受了罚心情不好,没脸见人而已。
直到方才推门进去,才知道大事不妙。
江世安一脚踹在了下人身上,道,“混账!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好,都是干什么吃的?!”
下人又是告罪又是哀求,看得一旁的尤姨娘心惊胆战的。
她定了定神,柔声道,“老爷别生气,兴许四小姐只是一时置气跑出去了呢。她或许很快就会回来了。”
江世安忍着怒气道,“她不会回来了!”
尤姨娘有些惊讶,“老爷何出此言?”
江世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地说出这句话,也许是江软在那一天和他撕破脸开始,他就应该知道这女儿心里怕是已经有了逆反之心。
不,江软只怕从来没有顺从过,她以前的忍让都是装出来的,只为能在侯府里有他撑腰。
而现在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她自然不可能在侯府里再待下去。
江世安烦躁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说了你也不懂。”
尤姨娘垂下眼睛,掩去眼里的讥讽,“老爷宽宽心,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丢了便丢了吧,左右也没什么损失。”
江世安深吸一口气,“以前是没有的,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就在昨天,他为了以防夜长梦多,已经在私下里说好,将江软许给了罗尚书做夫人。
如今江软跑了,他又该怎么和罗尚书交代?
这才是让他最烦心的。
尤姨娘听了他的解释,手臂上不自觉地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那罗尚书是什么人?都是五十岁的老头子了,年纪大得都能做江软的爹了,而且听闻他性情暴躁,他的四任夫人无一例外都是暴毙而亡的。
四任都暴毙而亡,就是傻子也猜得出来其中有什么。
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江世安也真是下得去手。
尤姨娘心里再一次庆幸自己站对了队,她若是现在还站在江世安这边,只怕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害死了都不知道。
江世安没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心思,心里沉重起来。
罗武此人位高权重,而且是天子近臣,很得皇上信任,他若是说一个人不好,皇上是一定会听得进去的。
而他前脚还说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后脚就说女儿失踪了,这说出去,只怕连江世安自己都不会信。
罗武也一定会觉得他是在耍他,他要是被罗武给记恨上,只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江世安深吸一口气,开始后悔昨天为什么不提前把江软关起来。
尤姨娘安慰道,“老爷也别太担心了,如今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了呢。”
她这话,在第二天的中午一语成谶。
翌日午时,江世安思来想去一个晚上,想过了千万种说辞,最后都被他给否决了,只剩下一个办法。
提前去找罗武,向他赔罪,再给他送些金银珠宝又或者是娇妻美妾。
然而他正要准备出发的时候,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有人昨天在荣国公府前看见江软了。
一开始听见这个消息,江世安心里一喜,随后而来的就是惊讶,江软怎么会与荣国公府扯上关系?
只是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他只能驾车前往荣国公府讨人。
而江软已经在荣国公府住了一个晚上,已经快被这里的荣华富贵迷了眼。
其实要说待遇,永安侯府也是不错的,只是她一个庶女,再怎么样也比不过江步月受的待遇好。
因此,荣国公府对客人的慷慨大方着实是让她吃了一惊,也更加坚定了她要留在这里的决心。
而她的想法也很简单,这玉佩是她在她娘那里得来的。
其实一开始,李氏是不打算将这东西留给她的,她想将这枚玉佩以及那个秘密一起带下去,埋进土里,再也不见天日。
只是后来江软在李氏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李氏写的。
她在信里自述,说自己以前是荣国公府大房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易鸢后来被清平王一党抓住后开始逃亡,李氏恰巧成了易鸢身边唯一的丫鬟。
当时的易鸢即将临盆,正逢叛乱,她们逃到了一个村庄,不少人家看她大着肚子,却又来路不明,不敢收留。
最后只有一个心善的妇人告诉她们,村后有一座山,山上有一个寺庙,她们要是实在没有地方去,那就去那里生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