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嫔很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受着传统礼教的影响,她认为自己为明德帝生了个儿子,这个孩子,自然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
哪怕翎遥已经被早早定为了皇太女。
可后宫除了云家的那些人,其他人都是不相信明德帝真的会把江山交给一个女人。
哪怕这个女人的命格特殊,哪怕她修仙已经到了凡人不可及的程度。
所以她们始终防备的都是皇子。
而唯一一个成年的还活着的皇子,秦王,则被迫替翎遥挡了很多次的灾。
但他这次却甘之如饴。
这次他不是为自己抵挡风雨,而是为了家人,为了妹妹,这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所以为了打压他,为了皇位,为了自己儿子的利益,后宫三个有孩子的妃嫔准备联手先干掉秦王这个大的,然后公平竞争。
毕竟她们的儿子年纪都还小。
朝中局势很明显,后宫的局势也尚且分明。
所以暂时动不了云意弦这个皇后,就动她的左右手。
碰瓷栽赃虽然老套,但万一真的有用呢。
为了儿子,谁能不拼呢。
在这个后宫,在那个前朝,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只能选择吃人。
“皇后娘娘,这披料子上被颖妃娘娘下了毒,这找太医一验便知。”
崔嫔信誓旦旦,颖妃满脸无语。
云意弦点头:“既然崔嫔请求太医检验,那就把太医院都太医都叫过来吧,万一那毒挺罕见的有的太医没见过没听过再闹出什么误会。”
崔嫔完全没想到云意弦居然连这步都给她堵上了,本来她是想让自己拉拢的太医过来看的,结果云意弦就这么把所有的太医都叫来了?
但等她反应过来想拦着的时候也晚了,皇后宫里人跑腿那叫一个利落,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跑到门口眨眼消失不见了。
崔嫔也没有办法,只好拿着手帕一边假哭一边擦自己并不存在的泪。
“崔嫔,听你刚刚的意思,这料子你是打算给九皇子做衣服时发现的?那九皇子可有什么事?”
伤了妃嫔云意弦不在意,但皇嗣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没人怪她,但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多谢皇后关心,九皇子只是身上起了疹子,太医来看过,已经擦了药。只是可怜皇儿那么小,就要遭如此--”
“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做母亲的,本宫体谅你,但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崔嫔还是冷静些的好。”
云意弦看向崔嫔的眼神是微冷的。
九皇子身上起了疹子,且被太医诊治了,那就说明她定然是早早准备的。
没有人害人的时候会选择在布料上下慢毒。
而九皇子身上只是简单的起了疹子,还被太医给医治了,就说明这毒并不致命,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就算真是颖妃脑子不好使这么下毒,也没必要实名制下毒。
颖妃出手阔绰,每年给各宫赏赐的东西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按照一般妃嫔的例银压根买不起。
她敢明目张胆的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就是不怕别人查的。
谁能想到崔嫔居然还拿着去年她送的东西来碰瓷她。
不光是云意弦觉得无语,颖妃都觉得无语。
她可是满头珠翠到随时可以拔下发钗发簪,甚至是耳环手镯赏给丫鬟还不怕首饰不够的好吗?
颖妃不辩解,甚至压根都不担心自己会真的被罚,甚至还挑剔云意弦宫里的糕点不好吃了。
“皇后娘娘,就算是皇太女如今不常回来了,您也不能拿这些中看不中吃的糕点摆着啊,这糕点师父该换一换了。”
云意弦咳嗽一声,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边的糕点上,身旁的宫女会意,连忙将糕点给她换了过去。
这次的倒是还算可口,堵上了她的嘴。
没过一会儿,太医们就都到了。
王太医本来是休息的,愣是被从家里叫了过来,快马加鞭,这才赶了过来。
“不知皇后娘娘仓促叫臣等过来是--”
王太医身为太医院之首,不得不站了出来。
“劳烦各位太医看一看这一批料子,可有什么问题。本宫记得王太医是用毒好手,可千万看仔细了。”
一句用毒好手,可谓是把王太医给卖了。
王太医微笑着说了一句不敢当,但那笑容里的意思分明是,那是当然。
颖妃见这么多太医都拿着料子看,嗅,就忍不住靠在椅子上,吃得更放心了。
但凡是崔嫔眼皮子再深一些就能发现那她赏赐的布料是上等的云纱,最是轻薄透气顺滑,便是最厉害的绣娘在这料子上刺绣之时都必须小心翼翼,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刮花料子。
就算是颖妃真的在衣料上下毒,也舍不得用这么贵的料子。
在等着的时候,崔嫔和两个婕妤一直跪在地上,这等来等去的,崔嫔难免就跪不住了。
但云意弦愣是没让她起来。
就让她一直跪着。
直到太医们全都检查好了。
“如何?”
云意弦慵懒的开口,心里其实已经很烦了。
王太医抱了抱拳,“回皇后娘娘,这料子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毒物,只是有一样东西有点特殊。”
“栀子花粉末,九皇子对此花粉过敏。”
若说先前云意弦只是九分确定这事是崔嫔自导自演,那如今就是十分确定了。
“崔嫔,九皇子对栀子花粉过敏这事,满宫上下应该只有你这个做母亲的知情吧?”
反正云意弦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毕竟这等私密要紧之事,一不小心就容易遭人暗害,所以定然是会瞒得紧的。
崔嫔跪着往前蹭了两步:“不!这绝不可能是栀子花粉!林太医,林太医检查时分明说过,那是雷公藤所制成的毒!”
林太医见自己被拖下了水,立刻跳出来否认:“皇后娘娘明鉴,臣擅长小儿科,却并不擅长这些毒物啊!且臣去给九皇子诊治时,也是崔嫔一口咬定是中毒而非过敏,臣这才诊错了脉!”
“林太医诊错了脉,却让本宫白担了污名。”
颖妃风轻云淡的说出了这句话,却让林太医吓得双膝一软。
颖妃向来是宫里数一数二的脾气好,心眼粗,还有钱。
平日从来不与人为难,可就是这样的老好人一旦生起气来,那必定是不能善了的。
“来人,林太医毫无医德,粗心大意,医术不精,逐出宫去,永世不得再入京。”
云意弦一句话便定了林家从此后再无出头之路。
她虽然没有直接杀了林太医,但以这样的罪名将他赶出去,还不如杀了他。
况且,被从皇宫赶出去的太医基本上也不会被人用了。
云意弦看似是放他出宫,实际上却是逼着他自己走那条死路。
“崔嫔,本宫警告过你的,若是查无实据,你污蔑妃子可是要受罚的。”
云意弦向来说一不二,她说按照宫规处罚,那就必定按照宫规,不会多也不会少。
崔嫔伏在地上,“皇后娘娘明鉴!此事虽然不是颖妃直接下毒,可栀子花粉的的确确是--”
“皇后娘娘,那花粉是崔嫔自己沾染上的!”
“皇后娘娘明鉴,妾身等都是被崔嫔威胁才来作证的,妾身等知错了,还请皇后娘娘和颖妃娘娘看在妾身等主动认罪的份上饶过妾身!”
两位婕妤争先恐后的将崔嫔给推了出来。
如此,这案子还有什么好审的呢。
云意弦看向颖妃,“本宫自然知道不是你,且不说你送这料子过于贵重,就说这沾染上的花粉气味,断没有在库房里放了一年还能没有散尽的道理。
况且你没有下毒害她们母子的理由。
当年若是没有先后--你的孩子或许也成年了。”
颖妃起身对着云意弦行了一礼:“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崔嫔,在这宫里,银子能使磨推鬼,本宫,记住你了。”
“颖妃娘娘!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也是为了嫔妾的儿子,都是路嫔和杨嫔撺掇嫔妾的!是她们啊--”
颖妃一脚踢在了她身上。
“她们撺掇了你又如何?若是你心怀坦荡,便是她们在你面前挖了个大坑,你也大可以选择旁的路,可你偏偏没有。
你想你儿子好,便该以身作则,本来按照你入宫的年岁和诞下皇子的苦劳,皇后娘娘和本宫已经向陛下禀明,册封你当妃子的。
可你看看你如今的行为,还配当一个妃子,一个母亲吗?”
崔嫔颓然坐在地上,“妃位?”
云意弦摇摇头,“崔嫔,本宫入宫多年,做过宠妃,也失过宠,如今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儿子已经封王,女儿也是皇太女,本宫既然能容你们平安生下皇子,自然也会庇佑他们长大。
或许你们会觉得本宫说这话是在冠冕堂皇,但你们仔细想一想,若本宫真的要害你们,要害你们的孩子,本宫会用颖妃这样的人吗?
你们想用皇子来拉本宫下水,想断了本宫的左膀右臂,但你们真的选错人了。
本宫就在这里,若你们真的有本事,就冲着本宫来。
今日之事本宫会照实禀告陛下,你封妃的旨意还会不会下,全由陛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