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遥看着自己腰腹上多出的那剑尖双眼赤红,忍着痛回身就是一掌,只一掌,悟兰就死了。
围过来的仙们都没想到他们还能看到这种场景。
“不是--她杀完妖兽杀悟兰干什么?”
“你瞎啊,没看见悟兰捅了她一剑?”
“那也不至于把人打死吧?”
翎遥就是在这种种质疑声中狂吐鲜血倒地昏迷的。
而在外看着秘境场景的恒越几乎是瞬间就把翎遥挪了出来,顺带跟着她组队的那几个人。
“小凤凰!小凤凰!”
恒越一边给她输送灵力一边派人通知冥王。
冥王来得飞快,显然也是猜到她会出问题。
“这毒倒是有点意思,谁下的?”
冥王不知道事情始末,还以为是那位天君找人故意的。
结果恒越无奈的把始末说完,就连冥王都沉默了。
“悟兰是个制毒的好苗子,可惜了。”
恒越眨眨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看好他了,你身为冥界之主,一个个小小的仙魂还弄不了?”
确实是弄得了。
“倒也是阴差阳错。”
冥王没想到自己早就想弄过来的人被翎遥给杀了,但确实也给了他名正言顺拉拢人的机会。
“人放在你这休养吧,正好让上天庭的那些好好认识认识她。”
翎遥的毒没什么问题,她自身就带着净化,本身她的眼泪还有解毒起死回生的效果,这毒撑死也就让她晕几天而已。
让她躺着不过是为了做戏。
她这次在密境中为了吃血蛟把真身都献出来了,那些看不起她带着凡人血脉的老仙们也该红红脸了。
带着凡人血脉又如何,他们没封神之前不也是凡人。
真是换了身份就忘了祖宗。
翎遥其实早就醒了,但就是不想动,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不过是吃了条蛟就悟兰从背后捅了一剑。
就算是他想要那条蛟,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们完全可以商量。
翎遥又不是赔不起。
为什么要捅自己一下呢?
翎遥想不明白。
她眼睛乱转,恒越就是想当看不见也不行。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龙肉羹,你师父过来时候路过化龙池特意给你捞一条龙。”
化龙池里的龙都是飞升上来的龙,并非天生龙族。
这种龙最大的作用有二,要么成为仙家坐骑,要么成为仙家的盘中餐。
可怜它们并不知情,还以为飞升成龙便是另一番天地。
翎遥接过龙肉羹,“恒越仙君,我那一掌--”
恒越笑着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到了上天庭那就是天君的地盘,恒越自己可以随意,他不怕天君给他找什么绊子,他有能力解决,但翎遥不行。
他不能让神女的孩子在他的地盘有半分风险。
翎遥打算走莽女路线,奈何身边的长辈们非要让她长脑子。
“他在那把剑上下了毒,那毒连我都能毒倒,也就是说那千年血蛟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以为我看上去是过去帮忙,实际上是想跟他平分血蛟?
结果我非但没平分,反而把血蛟一口吃了?
他气不过才捅了我一剑?
可那也不对啊,我打他一掌只是下意识反击,我压根就没多少灵力啊?”
恒越没说话,对于他而言,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从翎遥飞升的那一刻起,从她招摇把自己的身世曝光开始,上天庭就成了巨大的棋盘,每个人都是棋子了。
“恒越仙君,恒越叔叔--”
叫仙君他能忍住不说,叫叔叔可就受不了了。
“真相不重要,他的选择才重要,等他醒来,就该是冥王宫悟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开了阵法,就是天君想听也得费点劲。
且若是他真的动了什么手脚,那恒越必然会有所察觉。
好在天君并没有那么变态,他对翎遥的控制力并没有那么强。
“师父要他?为什么?”
从翎遥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个悟兰好像除了脸和深情了一点,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冥王关注的。
等等--
“是因为他会下毒和解毒?”
翎遥有点不太敢相信,就因为这?
“你大概不知道一个能毒倒凤凰的毒威力有多大。”
恒越只提醒了这一句话。
翎遥卡巴卡巴自己的大眼睛,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治愈能力。
原本她以为这能力从绝海中津那继承了一点,原来她自己也有。
等她喝完了龙肉羹正要休息的时候,她的神力突然消失了一半。
虽然本身也聊胜于无吧,但突然消失还是让翎遥慌了一下。
“我的神力--”
她刚喃喃出声,黄鹂就扑腾着飞了过来,“主子,人间出事了。”
这一下,翎遥不用怀疑了,她神力消散,定是因为人间。
她去秘境不过一天--
!!!
一天,那按照人间,便是一年了。
可她的分身没有一点异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民间有神像,若是百姓们有冤屈,公堂不管她的神像还能不管嘛?
“有人制造祸端,您去秘境来不及处理,神像一夜之间便都被砸了。”
“一夜之间?我这就下凡。”
翎遥掀了被子起来,急匆匆的,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别那么着急走,留个分身在这,其他人还要来看你的。”
恒越慢悠悠的提醒。
翎遥赶紧留下个分身,对着恒越表达了感谢,这才一溜烟就消失了。
恒越提起嘴角,这风风火火的性格显然让他想起了故人。
不过想起故人显然又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了,毕竟故人已经不在了。
有分身在,翎遥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梧皇宫。
宫内已经是深夜,此刻静悄悄的。
“来人。”
翎遥冷冷的喊了一声。
只靠声音,房梁上的暗一就听出来是真的翎遥回来了,一个鹞子翻身就落了下来。
“主子!”
看到是他,翎遥倒是皱了眉头。
“守卫太监宫女都去哪了?!”
暗一脸色有些讪讪。
“主子,他们都--”
“罢了,进来跟我说说我离开后的事情。”
明明她的分身没有一点意外,可为什么民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的分身却一点动作都没有?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惩罚那些宫人,而是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您刚走的时候一切正常,甚至百姓们还因为您的飞升而自豪,您的神像立起来以后更是没少做为民伸冤的事,百姓们对您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但是--
就在一个月前,黄河突然决堤,淹死了不少百姓,这本是天灾,但百姓们对您的期望报的太大了,您没有第一时间救人,也没有第一时间修复堤坝,大量百姓死亡,随后就是瘟疫。
各部虽然有预案,但一级级的吩咐做事根本来不及。
百姓们开始怨您,这都可以理解,毕竟死的人太多了,可后来竟然渐渐传出来天选的女帝压根不是您的谣言,否则黄河不会决堤,您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女帝不做而去修仙。
对于百姓们而言,有个强大的成仙的帝王当然好,可若是这强大的帝王只要有一处没有满足他们的心愿,那就是不好了。”
何止是不好,神力骤然消失大半,她差点掉境界。
“背后是什么势力在推动。”
“是国师还有个女人。”
这倒是在翎遥的意料之内。
“我才刚飞升,他们就忍不住了。”
本来事情就多。
但凡间的时间快,哪怕她在凡间处理个几年,上天庭也不过是几天而已。
“主子,要不要我--”
暗卫么,没别的本事,就是暗杀厉害。
翎遥倒是冷笑一声,“我杀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她眸光一转,“暗杀,倒是也可以,不过别真把人杀死了,你知道猫捉耗子嘛,就按那个玩法。”
暗一明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翎遥一甩自己宽大的袖子,背着手去国师殿了。
她当然不是找茬去的,她是想看看那个从出生就被自己丢在国师殿没管过一天的妹妹。
秘境她进不去了,凤凰骨架不好寻找,她只能来找现成的。
她来的时候还挺巧,胡来正跟那小姑娘一起烧烤。
俩人显然都不是动手能力强的人,一大一小,像个小花猫。
这感觉其实挺奇特的。
翎遥躲在树后面看,等那小的转身的时候,翎遥惊觉她俩长得好像,甚至说是一模一样。
“这个肯定好吃!这个兔肉我刷了好多蜂蜜!”
“咳咳咳,师父,它都糊啦。”
“你懂什么,这叫外焦里嫩!”
“外焦里嫩的外焦也不是焦成黑炭的。”
翎遥从树后面走出来,一开口就让胡来把那兔肉掉地上了。
翎遥怼了他一句就够了,走过去将他掉在地上的兔肉捡起来,吹吹灰,毫不在意的啃了一口。
她的出现显然打扰到了这对儿岁月静好的师徒,但也不算太突兀。
甚至算得上是惊喜。
“你是--我的姐姐吗?”
胡来显然还没缓过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到时间了正跟天道意志打架还是什么,反正一直没动,倒是翎爻,小心却又带着期盼的看着翎遥。
“嗯。”
对于这个间接害了自己阿娘的妹妹,翎遥显然接受度还没那么高。
不过这个氛围实在太好,她也不想就这么破坏。
“对不起。”
翎爻突然道歉。
翎遥回头看她一眼,“人各有命,你不用道歉,我也不会因为你的道歉就原谅你,该杀你的时候,我不会手软的。”
“若是我的命能帮到你,那姐姐就拿去好了。”
她的目光十分澄澈,像一汪浅的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泉。
翎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啃自己的兔肉。
翎爻被漠视也没有不开心,反而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距离翎遥隔着大概三个人的位置边上。
她时不时偷偷摸摸瞧一眼翎遥,见她没有什么旁的反应甚至还偷偷往距离她近的方向挪一挪。
她的小动作对翎遥来说实在太过明显,但她不想管了。
翎遥甚至对她的澄澈,有些嫉妒。
翎遥从来就没有自诩过自己是什么善人,她生来就为了复仇,带着杀戮,除了对胡来,翎望和云意弦之外,对旁人她从来没有过别的什么浓烈的情感。
哪怕是太后的去世,她也只是难过那么几天而已。
甚至对于太后离世后她的生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习惯。
偶尔她回想自己灭国东瀛的时候,她就那样轻飘飘的动用灵力直接将岛淹没。
这其实很残忍,也很不公平。
但如若她心软,将来对自己的百姓就不公平。
为梧国人的时候,她自然一切要为梧国考虑。
为神女的时候,她自然要为天下苍生考虑。
可不管变换多少身份,她都不会为了自己杀过的人后悔。
说她残忍也好,暴戾乖张也好,她都无所谓。
但看着哪怕落入和自己前世差不多境地的翎爻,她还是忍不住嫉妒。
凭什么差不多的身份,差不多的土壤,长出来的花会不一样呢。
凭什么她不带着恨呢。
或者,是不是她的日子太好了,好到让她以为,依靠着国师殿,哪怕不招人待见,也能活下去呢。
翎遥突然冷笑。
翎爻下意识一个激灵,然后迅速把自己挪回了刚才三人位置。
“我尚且要在宫中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不想看见你,四海八荒,你愿意去哪就去哪,等我走了你再回来。”
翎遥看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反应。
翎爻的确是按照她的猜想惊讶了一瞬,但却没有恐惧和怨恨。
“我真的可以出去吗?四海八荒随便我走吗?”
看着她这单纯的模样,翎遥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好笑。
“只要你没死,没被别人拐走,你当然可以四海八荒随你走。前提是,我不会给你任何傍身的东西,也不会暗中派人保护你,你的一切,自己搞定。”
当年她从冷宫中挣扎出一条命来,虽然只有十六年,但她也拼了命的好好照顾自己了。
好歹不算白活,该死的人也都死了。
“我可以的!”
她像个马上就要骨头的小狗,眼神发亮。
“没钱路难走,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多远。”
在宫里,没钱就等于没活路。
想必宫外也一样。
她姿色不错,手上没钱,就这样出了门去,恐怕不出几天就会被青楼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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