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睁眼醒过来时,天已大亮。右手有些冰冰凉凉的触感。一个眉目清秀的小护士替自己拔了针,仔仔细细地用酒精棉花擦拭着昨晚残留在右手上的血迹。
李洛把手掌举到脸前,手好干净啊。这小护士也忒贴心了,田螺姑娘吗?田螺姑娘可以给自己倒杯水吗?
李洛还想谢她一句,小护士已经拖着输液架走了。
李洛放下挡在眼前的右手,才看到一张胖胖的圆脸垂在自己眼前。圆脸笑弯了眼睛俯身看着自己。
李洛再抽了口冷气,自己今天非得死在这医院吗?
她定睛一看,圆脸貌似三十多岁,穿着个白大褂。他这时候在手里翻了翻查房表和化验记录,随手往床头一放,笑容止不住,“哎呀,李洛是吧?今天还有没有哪里不……”
门口一个小护士叫了圆脸一声,“林主任,14床家属找。”
林主任朝护士笑笑,又转回来,继续笑眯眯地问李洛:“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好?”
李洛摇了摇头。
林主任乐得眼睛都不见了,“我说弟妹啊……”
“咳。”有人清了清嗓子。
李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林穆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对着电脑工作。
“搞错了,再来。我说李洛啊,要不是你来,我可是两三年都见不到这个弟弟咧。”
“堂弟。”林穆纠正道,略显嫌弃。
林主任也不在乎,接着调侃:“啧啧啧。折腾了整整一晚上,脑子还这么清楚。真是个体力充沛的禽兽啊。”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李洛一眼,笑着问:“对不对呀李洛?”
“对。”李洛点头赞同。她想,体力肯定是充沛的;禽兽嘛,必然是禽兽了,还是会对女人动手的禽兽。
林穆的视线朝她这儿看来,定了一瞬,又移开了。李洛转过去看他,见他仍是面无表情地工作着。
“哈哈哈。”堂兄笑了个开怀,拍了拍他自个儿的啤酒肚,和林穆说:“她的体温可能会有反复。今天别吃东西了。补液盐配了吧?”
李洛只觉晴天霹雳,昨天就没吃饱,今天又不能吃?
林穆点点头,放下电脑走了过来。李洛赶忙往医生那儿移了移,坐直了些。
林主任显然对于眼前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颇感兴趣,眼睛滴溜溜地转,打算拉开凳子倒杯茶,好好听一出戏。
林穆又睨了他一眼,林主任这才心有不甘地离去了。
李洛的视线往病房四周扫了一圈。这里并不是昨晚那间输液室,自己也不在急症室。
这处病房装修得挺新,是个有独立卫生间的二人间,而且隔壁床估计也没人。
妙啊,李洛想,要是能够洗个澡,换身衣服,岂不快哉?
会对女人动手的禽兽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瓶补液盐,倒了一杯,想扶李洛起身。不过李洛还没等他靠近,就立马主动坐了起来。动作太过剧烈,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林穆稳稳地扶住了她,喂她喝下去。透明的液体是冰冰凉凉的,带着点甜味,确实甘甜可口。考虑到这可能是今天唯一的主食了,李洛伸出双手抓紧了杯子。
他靠得有些近,下巴干净利落的线条就在眼前。沉默的氛围让李洛微微感到紧张。不过不多时后,二人之间的沉默就被打破了。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小洛?”莫飞一面从病房门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面轻声责怪道,“还是林穆早上没来我才……”
莫飞一抬眼看到面前这副情景,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人呆愣住在了原地。
李洛窘迫得很,立马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却被他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圈住了。
只是一瞬,莫飞又十分自然地拉了张椅子在他们俩边上坐下,笑着说了下去,“早上林穆没来主持chiara的协调会,我问了他才知道你病了。”
“对……对不起啊。我忘记和你请假了。”李洛再次不自然地挪了挪。
莫飞摆了摆手,“没事!你好好休息。”
禽兽见李洛把水喝完了,总算接过空杯子,放她躺下了。李洛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心情似乎并不好,克制着一
些情绪,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李洛也摸不清这究竟是为何。她略一回想,昨儿个应该是因为盛雪儿的事情惹着他了。可盛雪儿明明是他打的,又不是自己打的,他生个什么气?而且自己后来就没见过盛雪儿了。她去哪儿了?就没有人管管吗?
李洛打算不再去揣摩他的心思,只是小声开口同他道:“你很忙吧?你其实不用……”
“不忙。”林穆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很符合禽兽的特质。
“昨晚谢谢你。”她仍是小声道,又加了一句:“你帮我把床摇起来。”
林穆嗯了一声,弯下身去摇床了。
他摇的时候,李洛忽然问:“我看你女朋友脸上还有伤,她后来回家了吗?”
不知道这话怎么惹到了他,他蓦地直起了身子走到李洛面前,面容严肃,压迫感十足,沉声道:“我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还有昨晚,要不是周诗亦恰好和我一起,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莫飞被他忽然爆发的情绪怔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林穆你不要着急……”
林穆只当没听到,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表情,但音色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另外,chiara的项目,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纽约和芝加哥。你这个状况,我觉得不合适。”
李洛闻言,登时不高兴了。她心下想道,看来自己要加入hw项目这件事,莫飞已经告知他了。也是,接下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
她皱了皱眉,沉静地反驳他:“首先,项目是古立参与的,你觉得不合适也没用。其次,昨晚我只打电话给了谢之遥,我既没通知周诗亦,也没打算告诉你。”她忽然觉得有些想不通,托着腮问道:“不过,你们昨晚怎么是一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