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山内的一声声巨响传得很远,整个上章城城里城外的人都听见了。
雷声少见,但并非完全没有,驻足的人习惯性看向周围,试图找出一个不一样的人。
但是一无所获,他们转念一想,山门村人被隐卫牢牢看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们出现在这里,听到雷声一定会跪下。
内城的人大不在意地笑笑,又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计,少部分老者心里犯了嘀咕,望向天际。
恍惚间,时光的倒影洒在了天际,浮光掠影般划过,曾经也有类似的惊雷响起,一晃眼都过去二十年了。
杂货店的老店主,出门仰头看了半晌,“要变天了”,回头便将还在店里盘桓喝灵酒的人劝走。
“我这老毛病突然犯了,得去找找方子,今天差不多了,你们都散了吧。”
离城门关闭还有很长的时间,有些闲师不乐意,老店主身体不好这事,人所共知,时常有这一出,不高兴也不能强求。
老店主收了东西关了门立刻出城,见那帮闲师又换了一条街玩耍,他摇摇头,径直朝着城外走去。
莫管他人事,有事也无事。
听见雷声,警惕心大起的蒙震回了闲师盟,他瞪着眼睛,不理解怎么元门的人正一茬接一茬地涌入了院落。
“大师兄,刚才雷声诡异地紧,但街面上正常得很,蜂巢山那处也很安静。”
院子里人很多,人气足,闹哄哄,凌厉早已将拿回来的东西,穿在身上,整个人如同将要出鞘的剑锐不可当,旁人不敢逼视。
这一套灵甲,当年曾有人穿着它独身一人击退厄兽暴乱,向闲师盟交了投名状,本来他的身份是初入此地的净福卫,但在临出发时,他公然宣称脱离福门。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能是他少时信仰的福圣在最后关头理解了他,把后半生的福气都挪在了这一场厄兽暴乱。
受到眷顾的他赢得很漂亮,再也无人指摘他贪生怕死。
大长老说起这人时,有淡淡的嘲讽,也有很多不甘。
凌厉想,谁都意难平,因为这人,上章城闲师盟知情的人早都陆续送到了前三城,再没了消息。
淘换后的人只知道二十二门大长老赖三蒙是个半路投奔的懦夫无赖子,谁都能背后骂上两句,当面踩上一脚,唯一的长处就是兵器做得不错。
为何这件事在闲师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凌厉自大长老嘴里知道之后常常在想的一件事,当年他不愿做二十二的徒弟,也有这个原因。
世人都被无赖子的面目蒙蔽,哪里知道他借着闭关做了很多事,东西境也走了个遍,就连最近的肥羊令也被这人诬到了西境。
蒙震发觉大师兄眼里有几分狂热,生怕他脑子里酝酿的事越来越危险,故意打断他的出神。
“大师兄,你近日举动奇奇怪怪,已经在门里惹了不少非议,大家若不是看在你年年为门里拿最多积分,早就出来挑事了,今天你把大家都叫过来,万一没有出事?”
凌厉扣动了一下手腕,七根银针迸出飞向蒙震,却又在毫厘之间转了一道弯,出手无悔。
“昨夜你和我一起去了百丈原,还亲口说出地线这回下降比以往都要快,这不正说明那道我们永远看不见摸不着的门出问题了吗?”
“话虽如此,闲师盟的闲师都不愿意去送死,大长老那边若是知道也不会愿意。”
蒙震刚说完,大长老突然出现,看向凌厉的眼色有些复杂,“好,很好!”
“厄兽冲出来了,好多厄兽……”
有很多人都在喊,恐惧在人们心头盘踞。
苏四儿跑不动,决定先呆在蜂巢山第一层,恢复一下灵力,炼丹过于耗费灵力,她又大杀了一场,此刻脑袋发紧。
蜂巢山跑出了厄兽,早有城门口的辅卫先去报了许统领。
许统领送走一批新辅卫,一夜未睡,担心心里的石头何时落地,白日里又安置了不少从前三城送过来的人,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眯上一会,突然被雷声震醒。
桌上的那盆万木春突然掉落了所有的叶子,他似有所感,准备出去走走,任务处突然喧哗起来,很快有辅卫上楼禀告。
天突然黑沉下来,城里的辅卫已经抽调了不少,此刻的数量只能维持城内的秩序,根本不够去杀厄兽。
“敲响城门口那口大钟,传令下去,一刻钟之后,关城门。”
任务处不停涌入不少闲师,各铺子里的本地人根本挤不过,许统领看在眼里,“闲师应该像前方的净福卫一样挡在那里,承担起自己责任。”
任务处的辅卫互相看了看,并不动作,许统领知道他们担心自己的实力,也担心闲师的不肯配合,自己这话也不过说说罢了,危机时刻,谁的命不是命。
“升彩云伞,发天字城主令,退厄兽首功者获驺吾锦衣一件,其余各有丹药、积分奖励,派人将旧契送到闲师盟,本统领亲自在城楼上监战,与他们共同救城。”
旧契里写得很明白,前方交给净福卫,后方交给闲师,逼到最后无人出来,闲师盟自然会动手,哪怕不愿意。
许统领的话,没有避着人,辅卫很快出去准备,他则走出任务处,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进发。
“我也去拼一把,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也能挣点积分,”
人群中的蓝衣服率先冲了出去,有的闲师仍旧不肯动弹,打听驺吾锦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不值得为此卖命。
这个时候,还在闲师盟的闲师大概最惨,其次是困在山门任务里的人,他们厚起脸皮躲在城里,凭借城墙之固还能再观望。
“驺吾锦衣,也叫千里马,穿上它,日行千里,比传送阵的时辰也不差了。”
这位懂行的人是一位本地人,说起驺吾锦衣,露出向往的神色,“成都于天统共两件,一件已经送到了外头,还有一件就在我们上章城。”
他叹口气,继续道:“可惜,我这点修为不够看,各位道爷年轻气盛,何不试一试,都是做山门任务,见惯厄兽的人,如今有这等灵器在此,怎么一个个都哑火了。”
本地人被一把推开,一个黑衣服跳出来大喊,“城主都下令闭城了,还拿出宝物引诱我们去送死,真当我们傻。门一关,连个医技师都没有,没有驺吾锦衣,还能活,没有命,什么都没有。”
人群中有不少闲师停下脚步,他心知自己说到痛处了,“我们可别信了这地鼠的当,他家店里平时卖东西贵死人,现在又跳出来煽动我们去送死,实在可恶。”
本地人面对数道不善的眼光,再也不敢说话,城主的做法没有错,闲师的想法没有错,他想起自己刚送走的辅卫儿子,去了前三城,何尝不是抛却了生死,他说得也错。
“城门关了,城门真的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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