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但凡家里有些余财的人家都会在大门口挂两个灯笼,彻夜不息。
东山别院大门口的灯笼却未曾点燃,且大门紧闭,连个看门的都没留。
多年的临阵经验让杜延庆有种置身于险地的直觉。他环视着别院大门口的墙头,忽然,似乎有人影晃动。杜延庆大喊道:“弓箭手准备!”
话音刚落,东山别院的墙头上立起数十弓弩手,弩箭对着禁卫军射来。
杜延庆一边打落飞至身前的弩箭,一边指挥着弓箭手对抗。
他眼见己方的弓箭手被射杀数人,心中激愤,拿过背上的弓箭瞄准伏在墙头的弓弩手。
杜延庆也是个百步穿杨的箭术高手,箭无虚发,接连射杀了五名弓弩手,禁卫军的势气更能猛,墙头上颓势已现。
有禁卫军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冲到大门口撞门,眼见大门就要撞开,突然自后方又来了一队人马,对着禁卫军杀来。
领头的人大喊:“我们是东山镇的乡兵,接到报案,有流匪冒充军队抢劫东山别院,兄弟们,给我冲,别院里可是住着郡主娘娘和国公爷呢!”
这一伙人有将近两百人,口口声声说是乡兵,却个个功夫不俗,手持长刀的冲阵之势比正规军队的气势都强。
杜延庆本想解释,可他们根本不留解释的时间,长刀挥到之时,半点没有留手,有个禁卫军反应慢了些,被一刀斩断胳膊。
到了此时,杜延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这次遇到硬茬了,这东山别院果然不简单,竟然在东山镇以乡兵的名义训练可以很这么一支军队,这是当真打算造反了!
拼杀之余,杜延庆射出鸣镝,请求支援。
两方夹击之下,禁卫军折损近三分之一,杜延庆也挂了彩,杀的两眼通红。
老庞接到命令较晚,他带着人一路赶到东山别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鲜血遍洒,尸体遍地的这么一个场景。
随着老庞的加入,战局很快反转,东山别院被攻破。
别院本就是依山而建,禁卫军攻入的时候,成国公和华阳郡主在护卫的保护下,已经离开别院,据下人交代,他们往山上而去了。
留下一部分轻伤的士兵收拾战场,其余人等全都进山搜索。
天将明时,杜延庆带人搜到了一个小山村里,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进村便听到了鸡鸣狗叫。
村里人起得早,村头的菜地里已经有人开始忙活,猛然见到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将士全都惧怕的缩在一块儿。
一个自称村长的老者弯着腰颤巍巍的走上前试探着问道:“敢问官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杜延庆留了一个士兵同村长交涉,他带着其余人等挨家挨户的搜索。
十几户人家,院落低矮,房屋简单,也没有繁琐的家具,几乎是一目了然。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杜延庆派出的人便都回来了,摇着头示意没有。
杜延庆转身对村长说了句“公务在身,抱歉,打扰了!”,便准备离开。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淡淡的冷香,杜延庆很熟悉这个味道,这是京城里新近流行的一味香粉,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名叫梅香婉,淡淡冷香,朦胧氤氲,他的妻子这段时间用的就是这个。
这个梅香婉留香时间久,但凡沾染,没个十天半月是散不干净的。
杜延庆回头,挨个审视着菜地边上十来个中老年村民。
有个靠后的老妇人,低着头,眼神闪烁,布衣随着身子抖动,杜延庆一把拽出她,问村长道:“她住哪里?”
村长一看老妇人的脸色,再看杜延庆阴沉的脸,哆哆嗦嗦指了个方向。
禁卫军迅速上前围了那座靠村边的院子。老妇人已经吓得半句话说不出,要不是被杜延庆提在手里,早就摊成一片了。
士兵刚靠近院子,便看到有人将刀架到个中年男子脖子上,旁边还有人提着个孩子,孩子似乎已经被吓呆住了,连哭都不敢哭。
抓着孩子的汉子冲着杜延庆说道:“放我们走,否则,便杀了他们!”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已经换了布衣的成国公和华阳郡主。
杜延庆笑了,“成国公,华阳郡主违令拒捕,杀害村民,与我何干?”
这话一出,被抓着的老妇人哭喊起来,“不要啊,官爷,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孙子,我们都是被逼的呀!”
抓着孩子的汉子手下用力,孩子的脖子上一道血痕出现,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旁边的村民都被吓得惊叫着后退。
村长硬着头皮上前,跪在杜延庆身旁哀求道:“官爷,这家都是苦命人呢,如今只有这一家三口了,求求您救救他们吧!”
抓着孩子的那人再次用力,孩子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
老妇人挣扎着哭倒在地。
周围的村民都跪在了地上,流泪哀求。
杜延庆审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没有说话,他刚才所言也不过是想让那些人放松警惕,以为自己不在意村民的死活。
可现下这种情况,却是不能硬着心肠假装不在意了,杜延庆抬手示意道:“放他们离开!”
禁卫军散开,抓着人质的两个汉子缀在后面,成国公和华阳郡主在护卫的保护下向村后的山林退去。
他们走出村子,进入山林的时候,箭簇破空声从四面响起,成国公的人本就绷紧了精神,这会儿忙着四下查看,手中的人质抓的更紧。
破空声响过便响过了,意料之中的弓箭并没有到来,对于已成惊弓之鸟的他们来说,更是恐惧。
第二波破空声传来的时候,他们仍将人质抓在身前,死死的盯住声音传来的位置,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有急躁的护卫持刀大喊道:“什么人藏头露尾,有种出来一战!”
杜延庆带人跟在不远处,见此情景也很奇怪。
第三次破空声响起的时候,护卫们已经明显不耐,惊恐的望着四周,整副心神都用在寻找射箭人的位置,抓着人质的手便有些松了。
可是这次随着破空声到来的还有弩箭,成国公的护卫应声而倒,两息之后,能站着的便只有成国公和华阳郡主了。
老庞带人从山林茂密的树冠上跳下,手中拿着弩箭,看着吓得相互搀扶着还站不稳的成国公和华阳郡主笑的猖狂,“哎呀!这么多年了,但凡我老庞想抓的人,还没有能跑出我的五指山的!”
至此,这两人才正式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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