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云阳不足两个月,苏儿就被县衙的师爷看中,求到董浩然那个畜生身边,说要纳苏儿为妾。
苏儿不同意,赵兰也不同意,那个师爷已经死了三个妻子了,死去的妾室更是不知几个,赵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苏儿跟这样的人。
赵兰见那个师爷品行不端,几次劝董浩然驱逐那个师爷,另聘一个。
可董浩然说,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师爷,师爷对着云阳熟悉,以后还有很多依仗他的地方,不过,董浩然也答应,回了师爷的请求。
外面官场上的事赵兰不懂,听董浩然这么说,也就无奈点头同意了。
可谁知没过半个月,有一次,苏儿去前衙给董浩然送饭,却没再回来。
等赵兰找过去的时候,苏儿已经被师爷糟蹋,撞柱求死不成,满头满脸的血昏死过去。
找了人请了大夫给苏儿治伤,赵兰便去找董浩然理论。
赵兰不能接受一向与她亲近的苏儿遭此厄运,执意要董浩然处置师爷,可是董浩然竟对赵兰发火,
“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师爷能够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她不知好歹,你作为夫人不知劝解管束,竟还想着让我处置师爷,真是不知所谓!”
赵兰没法接受一向与她和声慢语的董浩然对她发火,更接受不了董浩然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轻慢,她对着董浩然道:“既然你不肯为苏儿讨回公道,那我便写信回京城,自有人为苏儿讨回公道。”
许是赵兰说写信回京城的话触怒了董浩然,他一巴掌把赵兰打倒在地。
董浩然仿佛变了一个人,面目狰狞的可怕,一个自诩动口不动手的君子,对着赵兰拳打脚踢。
赵兰也并不是柔弱可欺的,她逃过荒,见识过人性的低劣,与董浩然扭打在一起。
可她终究是女子,在力量上天生就弱于男子,很快便被打到无还手之力。
就在那天夜里,赵兰被打到小产,那个赵兰一直期待,还没来的及告诉赵兰他来了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同一天夜里,赵兰的绣房起火,所有的心血化为灰烬。
小产后的赵兰被以静养为由挪到后罩房,一床破被子遮住病弱的身体。
没两日,吴姨娘进门。董浩然把后院都交给了吴姨娘打理,赵兰的日子雪上加霜。
若非赵兰一直心有不甘,硬撑着身子,怕是等不到程雅到来。
至于苏儿现在哪里,赵兰却不是很清楚,她道:“我自进了后罩房,便没怎么出过屋子。有一次听送饭的嬷嬷提过一嘴,说苏儿被吴姨娘配给了府里的马夫,那马夫都五十多岁了,还是个瘸腿的残疾,听说那马夫得了苏儿以后便辞了差事,回了老家,也不知苏儿现在怎么样了?”
赵兰哭的不能自已,“都是我没用,是我识人不清,害了自己,更害了苏儿!”
程雅摸着赵兰如枯草一般的头发道:“不要再哭了,你当初定亲,成亲我都是过了眼的,也是我眼瞎,屡次识人不清。你放心,明天我就让人去打听苏儿的下落。”
赵兰精神不济,说了会儿话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程雅关好门,提了壶酒上了屋顶,看着天空微缺的月亮,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酒意上头时,小柳也坐到了旁边。
“小柳,你说,人这一辈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波折。赵兰姐妹四个,因着是女孩,都被父母卖掉,只有她跟着我逃荒,活了下来。一开始,她怕我扔下她,小心翼翼的,什么活都抢着干,什么苦也愿意吃,后来,日子安定下来,她没日没夜的刺绣,就为了换几个铜板,让自己不白吃饭。”
程雅说着,心底更加酸涩,“再后来,我们在桃花镇定居,她拜师学艺,也有所成,我以为,赵兰终究是蹚出了自己的一条路,就算成不了天下第一绣娘,也有了傍身的手艺,等她将来有一座自己的绣房,也能安稳度日。可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没能逃出去,被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哄的连命都差点搭进去。”
说道这里,程雅心底恨意陡生,她怒极而笑,问小柳道:“小柳,上次在千灵山,伤你的人什么下场你也知道吧,但应该没见过,若是董浩然能够有命活下来,我亲自再给你演示一遍,负心的男人都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小柳先是听的心头酸涩,现在看着程雅笑的仿若来自地狱的杀神,心底一颤。
他跟了这一路,程雅一直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平日大大咧咧,衣食住行也不怎么讲究,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没想到,她却是这般护短。
小柳站在程雅身边,心情激荡,拍着胸脯道:“姑娘,这种事哪能让你亲自动手,以后都由我来,不就是片人吗,我学就是了!”
程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小柳,县城东边有家烤鸭店,你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去买两只,先从鸭子练起,定要练到像你说分那般薄如蝉翼!”
程雅说完,跳下屋顶,回了房间歇息。
小柳挠挠后脑勺,怎么觉得事情不对,本来是上来劝人的,怎么还给自己揽了个片人的活计。
第二天,小柳出去买个早饭的功夫就打听到了车夫和苏儿的下落。
原来,这车夫名沈路,老家就是云阳往南五十里的云山镇沈家村的,距离云阳县城有六十多里地。
他本是个捕快,相貌丑陋,脾气又臭,家中还有一个常年吃药的病弱寡母,三间破屋的院子穷的叮当响,一年多到头家里都闻不到肉味,谁家也不敢把姑娘嫁给他遭罪,便也一直娶不上妻子。
三十岁那年,他母亲病逝,才在媒人的介绍下娶了本地一个带孩子的寡妇。
两年后,因着追捕一个逃犯跌下山崖,摔断了一条腿,成了残疾,再也当不了捕快。
他的妻子见他再也没有指望,便带了自己先前的儿子离开,另嫁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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