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
“掌柜,瓶山来电报了。”
山坳之中,漫布着数万衣衫褴褛的灾民,杨单倚靠在一处斜石上,皱着眉头研究地形。
伙计拿着电报跑了过来。
杨单赶紧舒展眉头,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嗯,说了什么?”
伙计道:“说姜先生亲自下令,让我们放开手脚大胆干,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伙计一咬牙,“还说您要是不能把四岛搅得天翻地覆,就不配与天公将军比肩。”
说完,伙计担忧的问道:“掌柜,姜先生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了?”
杨单闻言大笑道:“姜先生这是恨铁不成钢,他老人家对我们期望甚高啊!”
伙计向周围看了看,情绪低落道:“我们确实不成器,八万多人被一万人围追堵截……”
杨单好似不知道愁为何物,洒然笑道:“八万拿着锄头的农民,怎么打得过一万枪炮齐全的机械化部队呢?”
他拍拍手起身,“既然姜先生让我们放开手脚,那我们就放开手脚,跟他们好好拼一把。”
“这还怎么拼?”
伙计不解。
过去一年的辗转,让他了解了现代武器的恐怖,两挺机枪一架,来多少人都要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平原地区更为恐怖,一辆坦克车,就让八万人都无可奈何,只能狼狈逃窜。
“现状和习惯往往容易把人的头脑束缚的紧紧的,按照先前的计划,我们已经跑了一年,不但部队没有壮大,反而彻底跑成了流寇。这就是所谓为现状和习惯所束缚。”
杨单昂首望天,“气候变化了,衣服必须随着变,否则就要闹出毛病来。”
伙计疑惑的问,“那、那我们怎么变?”
杨单沉默片刻,似乎在沉吟,又似乎在看天边掠过的鸟雀,良久,他才说道:“吩咐下去,丢掉所有辎重,把部队打散,全部进入山区、进入村庄、进入他们每一个预料不到的地方。”
“啊?”
伙计吃惊道:“这还能有战斗力吗?”
杨单摇摇头,“装备差距这么大,跟他们打正面殊为不智,我们要认清自己的实力,不能盲目自大。一只老虎再厉害,也只不过咬死几个人,于大势无补,但要变成千百只苍蝇,嗡嗡作响,他们就免不了心烦意乱。”
说着,他指了指天上的鸟雀和地上的蚂蚁,“你看,我们缺衣少食,山里的野味都被打尽,为什么没人把主意打到这些东西身上呢?”
伙计若有所悟,“它们很难抓,而且肉又少,得不偿失。”
杨单又笑了,“对,我们就是要当会啄人的鸟,会咬人的蚂蚁,不断的侵扰村庄,干扰公路,让他们不得不费更大的力气来抓我们。”
“他们兵力有限,少不得东奔西走,一旦露出一丝疲惫,就是我们反击的开始。”
……
姜钟安排好瓶山事宜之后,就向茅山赶去。
飞渡九霄之上,望气术向下一看,就见神州各处一簇簇赫赫白芒腾霄而起,汇聚成道道如龙光流,向那攒簇着惊人气机之处汇聚。
上百万军队组成的血肉磨坊,构成了令天地也为之变色的煞气涡潮。
如同海啸山崩,隆隆洪奔之声震动山河。
腾腾煞气一路摇山簸岳,涵盖神州万里之地,一时间,仿若日月无光,霾雾遮天。
姜钟无比确信,玄门所盛传的开天辟地未有之大劫,此时已经开启。
万千蛰伏的气机轰然震荡,激流暗涌,仿佛受惊的野兽一般,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窜。
随着越发接近那里,姜钟也受到了影响,耳边嘈杂的咒骂声蓦然一静,一股汹涌煞潮狂浪一般掠过。
原本稳稳御风而行的姜钟,身形晃动,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骤然坠向那茫茫大地。
深沉夜空。
一处占地广阔的寺庙外,围着数不清的士兵,他们面色惨白,气喘吁吁,纷纷席地而坐,无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
寺庙里是满地尸首分离的和尚,部队指挥官张瑞锋大马金刀的坐在大雄宝殿,身前放着一把血淋淋的大刀。
脸色在火把和手电组成的光流中,明暗不定,“好了,让大家来庙里休息吧,明天就要上战场了,最后几顿饭了,别总吃干粮,给大家弄点荤腥。”
说着,抓起旁边方丈的头颅,似笑非笑道:“什么军队不能进庙,你看我这不照样进来了吗?”
军需官上前报告,“出来的匆忙,只带了三天的干粮,没准备肉食。”
张瑞锋向院子的尸体一指,“这不全是吗?”
军需官一惊,“这可是人……”
张瑞锋脸色狰狞起来,“杀头都要给一碗断头饭,凭什么我们要做饿死鬼?”
军需官身体一颤,抬头看了看佛祖,嗫嚅道:“打仗而已,不,不一定会死吧……”
“没有必死之念,上了战场定是逃兵。”
张瑞锋大喝,“来人,把他给我扒干净煮了!”
军需官心一颤,噗通一下跌坐在地,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张瑞锋被他这怂样起的怒火中烧,随手指了一个站岗士兵,“你以后就是军需官,这最后几顿饭能不能做好?”
“是!”
士兵敬了个礼,便进入状态,抽出匕首,在前任军需官脖子上一抹,后者当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他大叫道:“厨子呢?赶快起锅烧油!”
张瑞锋满意点头,转过头,看向了那高耸的佛像。
中间是如来佛祖,两旁分别是大势至菩萨和观世音菩萨,这三位尊者目光悲悯的注视着血腥场景。
杂乱的灯光闪烁着,映得佛像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黑暗。
张瑞锋凝视片刻后,抬手把方丈的头颅放到了供桌上,然后爬上供台,举着匕首在佛祖的胸前勾勒起来。
伴随着簌簌落下金粉和刺耳声响,一首笔划粗犷的打油诗便被刻在佛祖胸口:
如来你要讲道理,替俺保佑俺兄弟。
等俺打赢这场仗,给你再供俩烧鸡。
张瑞锋端详片刻,觉得没啥问题,冲佛祖拱了拱手,抬脚就要离开。
突然觉得不妥。
摩挲着下巴瞅了两眼,就再度跳上供台,继续刻字:
这仗要是打输了,别怪老张跟你急。
你丫要是不干事,轰你佛堂扒你皮。
张瑞锋瞅了几眼,终于心满意足,摸着脑袋往外走去,“那个谁,饭做好没?”
刚走到门口,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噗通!
地砖当即开裂。
佛祖显灵了?
吴瑞锋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个黑衣人。
想来是什么小毛贼,一直躲在房顶上,撑不住掉下来了。
“没死吧?”
他下意识一脚踹去,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使劲抽了抽,只感觉自己的脚仿佛被铁箍锁住一般,根本抽不动。
“好力气!”
吴瑞锋赞一声,“来人,给他把枪,以后就是我的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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