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回来了?”老三掀开帘子,迎了四辈儿进屋。
“我刚到大西桥,正好碰见伍伯伯了,他说咱妈回来了,让我先回家。”四辈儿进屋先喝了一口水,刚刚着急忙慌的,自己都还没顾上吃饭。
“妈,我爸怎样了?”四辈儿放下茶缸子,关切的看着大蓉妈问道。
“锁骨摔断了,你姐姐跟小钟留在医院里陪着了,我明天过去替他们去。”大蓉妈有些疲惫的坐在沙发上。
“明天我去吧,我早晨早点走,去厂里请完了假就直接过去,我自己骑车子用不了俩小时就到地方了,省的等公交等到中午了。”
“那我也得去啊,光你们几个小孩子哪行啊。”
“那您就晚点坐车去,也别着急,我先去。”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十八九岁的年纪或许还是需要家长接送的学生,但是对于大蓉她们那一代人,却已经都是工作岗位上的主力了。
现在的人们常常都在抱怨着社会对于80后一代的磋磨,然而事实是,80后只是更善于表达而已。
四辈儿虽然平日里都是出奇的懒,但是蹬着一辆破自行车,愣是早上8点就赶到了医院里,你说他不着调吧,他也的确是个孝顺的孩子。
“爸,您怎么样了?”四辈儿一进病房就直接奔到了大蓉爸的身边。
“没事没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大蓉爸看着四辈儿心里满是欣慰,他深知自己这个大儿子从小就懒,往日里只要不上班这个时间还在被窝里赖着。
“我早起了会,我去买点早点去吧。”四辈儿看到了爸爸真的没有大碍后,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姐,大哥,一会有班车了你们就回去吧,我在这照顾爸,咱妈中午也过来。”四辈儿看着钟运兴心里也是颇为感激。
其实在医院里陪伴病人是十分辛苦的,大蓉这一宿基本上也没怎么睡,这还是幸亏了钟运兴陪着她。
夜里大蓉爸起身使不上力气,都是钟运兴给扶起来的,要是没有他在,大蓉自己还真的是扶不动大蓉爸那又高又壮的大身板子。
“一会我骑车带你回去吧,远就远点,总比你晕车吐成那样强。”钟运兴听了四辈儿的话后点点头,又转身对着大蓉说道。
大蓉一想到晕车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这一趟够远的,还是点点头答应了钟运兴,她也实在是晕车界的翘楚,坐一次车有时候半天都缓不上来。
“小钟这孩子挺不错的,昨天夜里头我疼的一宿没怎么睡,他也一直都没睡,又照顾我又照顾大蓉,是个挺耐心的孩子。”
大蓉妈刚到医院,大蓉爸就忙不迭的表扬上了钟运兴,大蓉的脾气他是很清楚的,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愿意让着她的,以后生活里免不了磕绊。
“是啊,虽说是跟着大蓉搞对象,可是让人家孩子在这伺候你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好在过了年大蓉也就够岁数了。”
大蓉妈的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确了,钟运兴这个姑爷在大蓉爸妈这里已经算是认下了。
“你冷吗?”钟运兴一边蹬着车子,一边关心的问着后座的大蓉。
“不冷,你要是累了就停下歇会,咱们走两步也行。”
“没事,顺风。”
钟运兴美滋滋的骑着自行车,载着自己心爱的姑娘。那时候的男孩子可不是现在的病娇体质,一辆自行车往往就能横跨千里风雨无阻。
两个人到南郊的时候,已经都过了午饭的时间,钟运兴这一路一直都没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到家了,反而觉出了几分疲惫。
车子刚拐进宿舍片的小胡同,大蓉就看到了门口坐着的姥姥。
“姥姥?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大蓉从车子上跳了下来,赶紧跑到了姥姥跟前。
“我头晌午就来了,你这是刚下班啊?”
大蓉姥姥看了一眼后面推着车子的钟运兴,虽然知道大蓉已经在处对象了,但是始终还没见过钟运兴。
“姥姥,我爸昨天在工地摔着了,我这是刚从医院回来,我妈和四辈儿这会在医院里了。”
那时候的通讯不发达,大蓉姥姥还并不知道大蓉爸受伤的事情。
“啊?摔的厉害吗?摔哪了?”大蓉姥姥一听说大蓉爸受伤了,脸上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锁骨摔折了一块,别处都没事,大夫只是不放心,让他在医院里观察两天。”
大蓉一边打开了大门,一边赶紧安慰着姥姥,把她搀进了院子。
“姥姥好,我叫钟运兴。”钟运兴也推着车子跟着一块进了院子,赶紧插上了话跟姥姥打了招呼。
“好好,这孩子长得真好。”姥姥进了门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钟运兴,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心里也颇为喜欢。
“你先陪姥姥坐会,我做点吃的去。”大蓉知道钟运兴肯定累了,赶紧进了厨房准备做点吃的。
“你家是哪的?家里几口人啊?在哪上班呢?多大了……”
老人的聊天方式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直接的,钟运兴像个受审的犯人一样,一五一十的交代着自己的家庭背景。
但是你还别说,虽然姥姥的盘问更细致繁琐,钟运兴倒是并没有见大蓉爸时候的那种紧张感了。
“姥姥,您也没吃吧?快趁热喝点吧。”大蓉麻利的做了一大锅面汤,先给姥姥端了一大碗。
姥姥接过了大蓉端来的面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吸溜着慢慢喝了起来,这一晌午的冷风也的确是给姥姥单薄的身子吹透了。
大蓉正准备去厨房里再盛一碗面汤,刚掀开帘子迈到院子里,就看到大门口处站了一个推车子的人,原本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大蓉当场愣在了原地。
“大蓉!”
裴彬的这一声大蓉,让回忆一瞬间涌现在眼前,曾经也是这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多少个清晨推着这辆熟悉的车子等在门前。
“我看四辈儿今天没去上班,听说是伯父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
裴彬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在胡同口徘徊了许久,却仍然没有办法平静内心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