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盈到大蓉家的时候,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大蓉被吓了一跳,赶紧抓着小盈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盈坐在沙发上哭的泣不成声,可是大蓉不管怎么问,她就是不肯开口说话,大蓉也有些着急了。
“到底是怎么了?跟家里人闹别扭了?还是你搞对象了?”
大蓉不停的追问小盈都一直摇着头不肯回答。
“你要急死人啊,有麻烦咱解决麻烦,受委屈姐姐给你拔闯去,你别光哭啊。”
大蓉浸湿一个毛巾递给小盈后,又坐在她身边不停的抚着她的背。
小盈哭了好一会后,情绪才开始慢慢平复了一些,犹犹豫豫的抽泣开口。
“我刚才来的时候在路上遇见流氓了。”
小盈一句话说完,眼泪又紧跟着夺眶而出了。
大蓉也惊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小盈的眼睛:“怎么你了吗?”
大蓉的声音都慌了一下。
“没有,他……他冲着我脱裤……”小盈低着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大蓉听说只是个暴露狂后,心里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虽然生气但至少小盈并没有受到什么的伤害。
“就该再来一波严打,把这些臭流氓都枪毙就了。”
大蓉一边安抚着小盈,一边气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盈在大蓉家里一直待到了钟运兴下班回来,她来的时候天还没黑的就遇见了变态,大蓉也不敢再让她自己回去,就等着钟运兴回来才把小盈送了回去。
“小盈怎么了?我看她这一晚上都不高兴,刚才送她回去的时候也是一路上都不说话。”
“她来的时候遇见个流氓,把她给吓坏了,到家哭了好半天呢。”大蓉说起来的时候仍旧是气的直咬牙。
“啊?没事吧?”钟运兴和大蓉当时的表情一样,十分紧张的瞪着眼睛。
“倒是没事,就是对着她脱裤,给她吓着了。”大蓉简单跟钟运兴解释了一下。
钟运兴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毕竟他是当姐夫的,只要知道小盈没有什么事就好。
那年春节,大蓉和钟运兴两个买了整整两大箱的摔炮,自从小如意会放炮了以后,家里的春节也开始变得异常的热闹了。
“妈,你买的这个都不好玩,我要洋火炮!”
小如意是一整盒一整盒的往地上砸摔炮,显然这种简单的小炮已经完全不能满足顽皮的小如意了。
“哎呦喂,人家闺女都是过年要花戴,你怎么还挑上炮了。”
大蓉十分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去年还只敢放摔炮的小如意,如今就差二雷子不敢点了。
“这不是有花嘛,我戴了呀。”小如意一歪脑袋,指着自己头上的绢花给大蓉看。
“走闺女,爸给你买去。”
钟运兴从来不会让小如意受委屈,一个手势,小如意就一溜烟的奔向了村里唯一的小卖部。
一会儿的功夫,一兜子的洋火炮、小轮花,满满一大兜子就拎了回来。
其实过年的氛围就是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里才变得温馨,小如意带着小吉祥两个,出出进进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跑着,大蓉他们则乐呵呵的在屋里忙活着。
一年守岁,一春繁华,生活如果能一直都这样平静祥和,会使多少人都愿意沉沦其中贪婪享受。
但生活在很多时候都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1996年钟运兴所在的纺织行业也迎来了巨大而艰难的资产改革浪潮。
“厂子里已经出台了补贴政策,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春节刚过,钟运兴的厂子里就开始不停地开各种会议,厂子里的职工们也几次和厂里对峙,甚至上访到市里,但国家的改革政策是谁也不能左右的。
“那可怎么办呢,如意下半年就该上学了……”大蓉看着一旁熟睡的如意,轻轻掖了掖如意的被角。
“一步步看吧,反正不能饿着你们娘俩儿。”
钟运兴将大蓉搂在了怀里,心里其实也十分迷茫,他从16岁顶替钟爸爸进厂后,就一直都在厂子里兢兢业业的上班,他们那一代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要下岗。
钟运兴虽然是机修工,但除了维修纺织车他就再没有别的一技之长了,如今纺织行业举步维艰,连自己的厂子都黄了,还有哪里会有纺车要修呢?
“没事,好在我们厂子现在效益还行,咱们咬咬牙日子肯定够过的。”
大蓉趴在钟运兴的怀里,轻声安慰着他。
那一年对于大蓉来说,是自从她和钟运兴结婚后显得最为艰难的一年,开春后钟运兴就下岗在家待业了,虽然大蓉的工资仍然稳定,但是家里的氛围始终都笼罩在下岗的阴影之中。
“我找到个活,晚上替人去顶班,我想去干着试试,你要是晚上自己带如意行吗?”
吃饭的时候,钟运兴闷着头对着大蓉问道。
大蓉抬眼看了看钟运兴,他的表情平和,但眼睛却并不与大蓉对视。
实际上钟运兴并不怎么担心,这里住的都是老邻居,虽然老三搬走了,但是毕竟四辈儿还在后院住着,安全上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只不过是找个由头将自己打算出去上夜班的事情告诉大蓉而已。
“是干什么啊?”
“就是顶替人家的夜班,在黄庄那边的一个厂子里,我这还没过去,也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
钟运兴扒拉了两口饭后,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来满脸柔和的看着大蓉。
“我带着如意倒是没事,我只是怕你太累了,每天都上夜班吗?”
大蓉看着眼前的钟运兴,实际上她只是觉得有些心疼。
“应该也不一定,具体还得等我过去看看再说,我现在也说不好。”
钟运兴知道大蓉心里的担心,生音温和的微笑着对她说道。
实际上钟运兴并没有跟大蓉说实话,他要去的并不是什么工厂,而是跟着施工队去跑线拉杆子,因为是纯体力活,又脏又累他害怕大蓉会阻拦不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