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青龙在轩辕世家大雪坪集结了大量百姓。
各路江湖高手与轩辕青锋等人帮助维持秩序。
徐凤年因为要守陵,故而没有带兵返回北凉,但是因为与顾剑棠和曹长卿两人的政见不合,再加上根基太浅,离阳徐氏也走到了末路,只有曾经的北凉老兵依然拥护徐凤年。
这一日,晴空万里。
青龙早早就走上了大雪坪,许多百姓也早就等候了许久。
他们吃着轩辕世家提供的热腾腾的米粥,露出了久违的满足。
一个小男孩背着一大摞尚未干透的树枝,弓着腰身艰难地走下山去。
青龙见状,轻声问道:“小孩,你背着这么多柴火干什么?”
“去跟军爷换银钱呢。”
小孩一愣,那充满稚气的童真,让青龙想到了曾经不谙世事的青月儿。
“你父母双亲呢?”
“我父亲牺牲了,母亲在我两岁的时候也得病去世了。”
“你父亲是怎么牺牲的?”
“打仗死的。”
“你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奶奶,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赶在黑天之前换了银子给奶奶抓药。”
青龙追上小孩问道:“这一摞柴火能换多少钱?”
“五文钱,能换一碗药渣了。”
“药渣?”
“嗯,军营里有许多伤员喝剩下的药渣的,我送一摞柴火给他们,他们会给我钱,也可以直接换成药渣。”
青龙闻言,心中一沉!
军爷,好样的!
“那你不是在胡乱给你奶奶用药?”
“不会的,村里的阿聂郎中说了,这些药渣很温和,重新煮开了就行。”小孩加快了脚步。
青龙目送着小孩缓缓离开,转身继续向大雪坪走去。
耳边传来轻荡的风,也响起了百姓的心声。
“轩辕世家真是大好人呐,老身要给青锋姑娘立个长生牌。”
“要我说,多亏了青龙大侠,若是没有他,我们怕是都进不来徽山地界。”
“是啊,如今整个离阳到哪都不安全,也只有这里打了胜仗,还算安全些啊。”
“哎,不会有人在乎我们的死活的,你看看那些官军们,听说有好几个村子的大姑娘都没回来了。”
“不会吧,我听三娃子说,现在官军大量征兵,已经有好多青壮过去报名了,他们怎么敢放纵官兵行这些苟且之事?”
“哎……整个王朝都没了,如今谁有实权谁就能为所欲为,不会在乎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的。”
“说得是啊,好多乡亲们都逃难到大明朝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还别说,前段时间,听说大秦也出兵函谷关了,沿路的村庄都被秦军血洗一空,如今这个世道太可怕了。”
“所以还是别乱跑吧,之前这里还有这么多官军守卫,就顺从他们些吧。”
“……”
青龙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自暴自弃的言语。
甚至还有些人拉帮结派,组建起一个个小团体,试图寻找安全感。
但也有些人干起了抢粥夺食的劣行。
“民心如此,可悲可叹啊……”
轩辕大雪坪的空地上。
轩辕青锋等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着施粥,轩辕就看见青龙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
“青龙大哥!”
轩辕青锋远远地挥舞着手臂。
“来了多少百姓?”青龙近前问道。
“一共来了一百多万流民,还有很多百姓害怕这是官军的陷阱,担心会逼迫他们做敢死队冲锋陷阵,都躲藏在何处山林里。”
轩辕青锋叹了口气。
战乱一起,各地的州县府衙因为兵力不足,驱赶百姓为肉盾的情况已经不为罕见了,许多人都是其中的受害者。
“粮食足够吗?”
“怎么可能够……”
轩辕青锋舀了一勺稀粥:“这是最后一点粮食了,整个轩辕家的库存都清空了,算上周边势力缴获的粮草,短短半月,已经没有余粮了。”
“在异族船只上缴获的军需呢?”
“那也少得可怜,大部分军需都沉没大海了,只有不过三十万担粮食,还不够三家大军分的,他们甚至还在周边的村庄四处搜刮。”
“这群土匪!”青龙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青锋姑娘,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说啥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青锋虽然是女儿身,也许不懂多少民族大义,但份内之需还是能解决的。”轩辕青锋拍了拍胸脯强颜欢笑。
青龙当然知道这百万流民的刚需求有多大。
单单一个轩辕世家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狗日的!敢偷老子的东西,活腻歪了不成!”
忽然,百姓中传来骚乱。
一个魁梧的士兵拎起一个小男孩,正欲丢将出去。
“官爷饶命!”
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妇人连忙冲上前去,想抢回自己的孩子。
“滚开!”
魁梧士兵一脚踢开妇人,把小男孩径直往人群中扔去!
“把东西交出来,否则立刻斩首示众!”
士兵不依不饶,用脚踩着小男孩的脸颊,顺势按住妇人的胸脯,放肆地蹂躏。
“我……没有!”小男孩惊恐的叫了起来:“我只是摸了你的刀!”
“狗娘养的东西,还跟老子犟!”
士兵一巴掌抽了上去!
撕啦!
随即暴力地撕开妇女的衣服,露出破旧的红亵兜。
百姓纷纷逃开距离,不敢上前阻止这名官兵。
“是不是藏在衣服里了,立刻给军爷全部脱掉!”
妇人捂着破碎的衣服,惊恐地抽泣起来,不断后退的双腿被士兵死死拽住。
就在他欲要撕碎妇人所有衣服的时候……
噗嗤!
一片破碎的瓷碗直接击碎了士兵的头颅!
青龙缓缓走了过来,向轩辕青锋问道:“这是谁的兵?”
“看甲胄,属于前朝大将军顾剑棠的兵。”
“顾剑棠?”青龙扶起妇人,顺便抱起小男孩。
“害怕?”他对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怕!”
“为何?”
“因为父亲说过,自己没有做错事,不用去害怕任何事情!”
“你父亲人呢?”
“他死了。”小男孩忽然低落起来。
这时,妇人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跪在地上抽泣道:“大人,全都怪贱妇教导无方,请大人网开一面,不要怪罪我儿。”
青龙挥出一道无形之气,托起妇人:“你是错了,你错在不该以贫贱自居,你不该给你的孩子做出畏惧和懦弱的榜样。”
话音一落,周围百姓面面相觑。
自古以来,封建等级制度森严,士农工商分化明朗,佃户和奴隶也有着朝廷的约束。
奴不称贱,会被拿入大牢的。
青龙环顾一周,看着小男孩问道:“你父亲说得没错,他是怎么死的?”
小男孩闻言低下眼敛:“父亲为了保护我们,与狼人怪物一起摔下悬崖了。”
青龙放下男孩,忽然振声道:“公平吗?!”
一吼之威,震慑所有人!
百万流民闻声聚拢了过来。
甚至连山下的三方军阀都为之一震。
“你们当牛做马,赋税给朝廷,你们忍饿挨寒的抚养自己的孩儿上战场保家卫国,你们撑起了整个王朝的粮食,换来的,便是被贪官剥削,被恶人欺压,被王朝忽视,被富人掠夺,被资本掌控着生死!”
青龙的声音传遍了方圆百里!
所有流民全部起身,看向轩辕大雪坪!
还未离去的武林人士也纷纷往大雪坪赶去一看究竟。
“谁在发声?”顾剑棠眉头一皱。
“如此深厚的内力,恐怕是一尊天人。”
副将感觉到心头一阵堵闷,似乎被这道声音针对了。
“去看看。”
曹长卿那一边也派出队伍前去查看。
“我告诉你们!”青龙一步横空而起,盘坐半空!
“就是你们的懦弱和无知,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天下百姓愁官,愁着没有好官,没有青天大老爷拯救你们。”
“可你们曾几何时可曾想过!”
“贪官应不应该仇!
“狗官应不应该仇”
“裸官应不应该仇!”
“在这干等着,妻儿都被人送去官衙里做妓了,孩子都被卖去富人的家里当牛马了,剩下年迈的老人在家中没了盼头!”
“你们已经失去了骨气,甚至失去了为人最基本的道德!”
“你们以为,累死累活的帮地主老财干活,就能安稳度日?”
“做梦吧!你们的懦弱,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可怜的是,你们数万万百姓创造的财富,全部进了他们的口袋,但是,国破家亡的时候,他们并没用这些财富去保家卫国,甚至要用你们的生命,去挡在他们的身前!”
“多么可悲?”
“你们总在谈论那个君主是暴君、昏君,岂不知他们也称呼你们为暴民、乱民!”
“你们告诉我,你们的骨气还在吗?你们的炎黄血脉还在吗!”
青龙挥手握住虚空,硬生生拽下了白云化刀!
“可我们能怎么办!”
“我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老百姓,如何能斗得过王朝的大军,如何能斗得过府衙的官爷!”
“你在这说一堆大道理有什么用,这个世间就是这样,你的出生就决定了你的一切!”
“没错,我们这些下等人,有什么本事去跟他们争!”
“难道我们不想吗,我们也累啊,我们每天都在为下一顿的食物,在拼尽全力的干活,还不够吗!”
百姓也有怨言,但是听在青龙的耳朵里,犹如一群丧失了尊严的废人在作无声的呐喊!
他握住云刀,一刀斩向苍穹!
轰隆隆!
噼啪!
无数电蛇狂舞!
苍天被青龙的再次挑衅,发出狂雷怒吼!
数百万百姓纷纷被吓破了胆,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错了,你们大错特错了!”
青龙狂笑:“我告诉你们,这个王朝,乃至九州,乃至整个世界,永远都是以人民为基础!”
“没有你们,王朝将弹尽粮绝,征兵无处,护国无路!”
“没有你们,王朝就没有统治力可言,贪官就无处可贪,狗官就没地方可以欺上瞒下聚敛钱财,富人就没地方经商,佃户就无人可用!”
“只有人民,才是推动神州历史的基础,才是华夏炎黄种族延续之根!”
“你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不知道吗?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神州上下万年,他们已经有驯服你们的方法和手段,他们这是把你们这些人当做猪狗来驯化!”
“帝王心术第一条,愚民,统一你们作为底层的思想,控制你们所有的想法,一旦有人胆敢反抗皇权,视为叛党逆军处理!”
“帝王心术第二条,弱民,国强则民弱,这是他们治理国务的最基本理念!”
“帝王心术第三条,疲民,他们就是让你们饿肚子,低收入,让你们疲于奔命,则民无暇顾及他事。”
“帝王心术第四条,辱民,让你们相互揭发自己人的恶行和道德,制造恐惧的氛围,巩固他们的统治力!”
“帝王心术第五条,贫民,人穷志短,剥夺你们的钱财,让你们无事可起!”
“这五条皆不见效者,杀之!”
青龙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丝丝流入这数百万人的耳朵里。
方圆百里哗然一片。
他们从不知道自己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一直是被人左右着命运。
“不,我们不服!”
“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的劳作,换来的却是帝王的玩弄!”
“青龙大侠,你是天下大能,求你救救我们这些人吧!”
“青龙大侠,你能广施恩粥,我等贱民之身实属感激不尽,今日听君一言,胜过天道宏音啊!”
“青龙大侠,救救天下百姓吧!”
百姓似乎看到了救世主,似乎听到了人族之祖的鼓舞。
赶来的武林人士也都纷纷抬头看向青龙。
“大仁大义,解惑众生,醒悟众生,真乃当世大豪。”
“青龙刀魔,今日一见,吾甚是惭愧。”
“他不是魔,他是真正胸怀天下的英雄!”
南宫仆射挨在树干上,看着青龙异彩连连。
轩辕青锋自觉地坐在地上,崇拜地看着青龙。
“但是,他们错了,他们看不见人民的力量,把人民当做阿斗,当做群盲,那就是天大的错!”
“人民百姓,只有你们才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力量,所有不重视黎民百姓的君王,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亡国之君!”
青龙于长空站起身来。
“我叫青龙,曾是尔等口中的魔,杀人如麻的魔道!”
“但我也是一名军人,请你们记住,无论你们身在何处,又去往哪里,你们都是傲骨铮铮的华夏人,贪官也好,昏君也罢,只要是放弃老百姓的人,都绝对没有好下场!”
“此刻,你们不是贱奴,不是士农工商任何一个阶级,更不是下水道里寻找富人吃剩下的乞丐!”
“你们此刻是国之基柱,王朝不管你们的死活,官吏不在乎你们的性命,你们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也能用双手保护自己,建造起一个以人民老百姓为主的国度!”
“我告诉你们!”
“此刻的你们,都是没有穿起铠甲的战士!”
“你们清楚你们的身份吗!”
轰隆隆!
天地忽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强光!
数百万老百姓的信念汇聚成一条白色的巨龙,穿梭于云层和闪电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