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颂国师“陆地飞仙”楚云端早年间在昆仑山山脉游历期间偶得一奇石,那时他尚且年幼,对炼器之术颇有兴趣,自石中炼出了些世所罕见的珍贵材料,并将那些材料锻造成了数把兵刃,而丁晃手中的长棍正是其中之一,这长棍通体由石中烧出的铁水铸成,重七十二斤,两端各有龙头,棍身缠绕龙纹,传闻若将此棍立于山顶可在晴天时引来霹雳,故名曰“紫引”,野史中记载此棍便是大颂开国太祖赵匡胤当年平定天下所使的蟠龙棍。
丁晃甫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她方才从周侗之言中有所感悟,这一式“棍影如山”原本取得是快字诀,但她已经步入十仙境多年,对身体的操控度比他人高出不知几何,瞬息之间就可以抡出的上百棍被她压缩到三十六棍,但是力道却超出往常一半,隐隐之间还掺杂着电光闪现,真真如山岳压顶般气势磅礴,闻言即可证道便是如此。
周侗左臂已断,却仅凭着右拳就与丁晃砸出的三十六棍一一对轰,拳棍相击时爆出阵阵灵气轰鸣将二人包裹其中,周围的几人根本无法进上前来。“不错,孺子可教矣!”周侗欣慰赞赏道一句后,突然间化拳为爪,恰恰就在丁晃这一式堪堪力尽的瞬间探手过去,眼看就要扣住她的咽喉之时,一道如同尘烟般似有似无的灵气之刃向他斩了过来。
“周老前辈,莫要再戏耍我们这些晚辈了,使出真本事便可,朝闻道夕死可矣!”陈远望空手凝结而出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将周侗的右手一剑削断,而自己另只手积蓄已久的化尘灵气一掌拍在周侗胸口。
周侗立时吐血飘飞,喷出的血雾瞬间又被‘雨师’阮念潇操控,连同断臂溅出的血珠被连接成点点丝丝急速的渗透回周侗的身体,周侗还未来得及化解陈远望和阮念潇打入自己体内的腐蚀和剧毒两种属性灵气,司行方的摩云翅刃已经席卷而至,双臂绽放的刃羽如同荆棘花般瞬息之间便将他的身体寸寸绞碎,唯独剩余一颗头颅掉落,被康震一把接在手中。
康震眼中的犹豫只是一闪而过,便捏爆了自己师父的头颅。
“他。。。陨了?就这?”时迁一脸不可思议,方才那一瞬间他已经准备使出自己飞天蜈蚣的杀招了,结果就看到周侗横死当场。
司行方嗅了嗅自己臂铠上羽刃沾染的血肉,面无表情也无任何言语,收回臂铠上的刀翅再次遁入黑影。
其余人等皆有些恍惚,这“铁臂膀”周侗的实力之强他们都已经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甚至觉得周侗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还未尽全力,正以为要拼死一战之时,竟然就这样被击杀了?
“老大!你的感知力超常,那个老怪物到底死没死?”徐宁紧握着双枪沉声问道。
秦明皱眉道:“不对劲!蒋先生,你的卦象如何?”回首时却看到蒋敬背后站着本已经尸骨无存的周侗,而周侗被陈远望斩断的右手则轻轻扣住了他的脖颈上,蒋敬手中的算盘珠子不停的在剧烈碰撞,看似晶莹的玉石竟然并未碎裂,反而发出阵阵叮咚的清脆之音,然而蒋敬却无法言语,他只能苦笑的看向众人,蠕动嘴唇无声的说了两个字:“死卦!”
“这你算到了么?蒋敬?”周侗面无表情的问道,然后松开右手,身上的气势也随之卸掉了几分。
蒋敬这才再次呼吸到了空气,垂下头叹服道:“老前辈的神通神鬼莫测,这盘棋局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
康震看着手中的被他捏碎的骨肉脑浆渐渐化作缕缕青烟逸散不见,呆立当场也不知在想些甚么,陈远望却是苦笑连连,任凭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大颂世界的顶级人类对灵气的运用程度,已经达到超出了他的想象的程度。
“听闻十仙境圆满之后,有一门神通叫做‘身外化身’,周老前辈方才所使的便是这门神通罢?”陈远望问道。
“是,也不是。”周侗背负双手缓缓解答:“初入十仙境者,确实可操控灵气形成分身,但分身只是空有其表,最多起到迷惑对手的作用。”说话间手指一弹,又一个周侗出现在阮家兄妹面前,三人都吓了一跳,小七年幼无所顾忌,在哥哥出声前就伸出手指点在‘周侗’身上,那‘周侗’便开始扭曲晃动,随即慢慢消散。
“即便是十仙境大圆满,所化出的分身已能凝结为实体,但最多只相当一个御使境武者,依旧无甚用处。”
“所以前辈突破十仙境到达初识境,这门神通才可达到方才的程度?”陈远望眼神深处一丝光芒一闪而过。
“嘿嘿,老夫即便已是初识境,寿元也丝毫不能突破天限,没多少年可活了所以也不怕丢人,方才那尊身外化身你们有谁可知是从何时与我真身对换的?那化身可有灵气波动?若能不动用灵气便造化出一个此等身手的假周侗,老夫早就飞升成仙了,何必还要跟你们如此纠缠?”周侗捋了捋胡须:“这就是我的好徒儿洛晴空的功劳,他在救了老夫的同时,还让我看到了天地间那遁去的一,只不过他孝敬我的那点东西太少,只够我刚刚咂摸出点滋味来,就已经快要用尽了,否则我的真身根本不必显现。”
“所以现在你们要面对的就是真周侗了,接下来无论是真气灵气,还有我徒儿的孝敬,我都会毫无留手的使用,半柱香之后还能活着的,便可得老夫百年武经心得,这次绝无戏耍你们之意。”
周侗说完抬脚便向陈远望走去,两人相隔数丈,但周侗只是一步就来到他的面前。陈远望掌中满是铁锈的长剑乃是他直接从大殿的铁柱上抠下来的一块精钢,用自身的化尘灵气分解重组而成,触之者无论金石都会瞬间分裂,不需再用锋利一词去形容,可陈远望瞬间挥出剑锋之后却被周侗两根手指并起剑指轻松挡住,可分解掉世间万物的化尘灵气竟然如同泥牛入海,对周侗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周侗另只手已经拍在陈远望一侧肩膀,陈远望的神识竟然被这轻飘飘的一掌拍的差点涣散开来,已经忘却多年的无力感在此刻再次感受到,他勉强撑住身躯,可眼中看到的却已经不是身材瘦小的周侗,而是。。。
“太祖皇帝!”陈远望嘶吼道,硬生生让自己的膝盖在离地一寸时停止,铁锈长剑转瞬间再次分解重组,形成一把短小且看似如同地下埋藏千年,破损不堪触之即碎的匕首,刺向周侗脐下丹田。
“老大!”丁晃看到陈远望危急,竟然蓄起全身灵气又用一式“棍影如山”向周侗砸来,这次只有一十八棍,但是力度在之前的基础上又翻了一番,而且棍身之上霹雳缠绕,大殿之内所有人的毛发都被这雷电之力影响,根根炸起。
“我可比不上老赵那条人龙,不过丁晃这一棍,倒是有些他‘小雷音寺’的精髓了。”周侗捏住陈远望的短匕直接掰断,反手插进他的心口,然后一掌切在他的脖颈,陈远望的头颅便如同断了线般跟身体扭出不可思议的角度,无声生息的瘫倒在地。
“那个小鹿用命帮你蕴养多年的蟠龙棍,在你手里就用成这样?”周侗击杀陈远望的同时,先以肘部硬接了丁晃的第一棍,就消解了棍上的雷霆之力,蓝色电光乍现而消,康震却已经挥舞着水磨禅杖迎了过来,那禅杖雷声轰鸣间,反而又击发出了丁晃的蟠龙棍所蕴含的霹雳电光:“你打我徒弟,我也要让你打你徒弟!”
阮念潇长剑一抖便生出腥风血雨向周侗袭卷而来,她本就少言寡语,此刻将自己的心头血强行逆转而行,一口喷吐而出用作剧毒灵气的介质,摆明了是要和周侗同归于尽的架势。
周侗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已经超脱了这世间对于人类的枷锁,先是以快打慢握住了康震的禅杖:“孽徒!留你何用!”说完一脚正中康震心口,康震噔噔后退数步,竟是站着咽了气。周侗将夺下的禅杖翻手一转,撞乱了丁晃后续砸过来的棍势,后又以慢打快一掌扫飞阮念潇溅射过来的血滴,回手之时剑指戳进阮念潇眉心,双指一触即收,连丁点血花都未曾显现。
阮念潇的身形登时从之前的如同水雾之影般飘忽不定,忽然就定格了下来,被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大名鼎鼎的“雨师”阮念潇看上去就跟一个市井中的妇人一般,麻衣木钗面有皱纹,年纪足有四十左右,只是她的一双眼睛却在临死前灵动如少女,紧紧盯在阮家兄妹身上,随后不甘心的轻叹一声倒地而亡。
“周侗!今夜我让你见识一下大雷音寺!”丁晃看到陈远望和阮念潇顷刻之间便死在自己眼前,已然失去理智,她将手中紫引长棍狠狠戳在大殿地板之上:“此处名为万岁山,丁晃今夜就是引来九天劫雷,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姑娘,这记劫雷还是让老奴受了罢!”那个长年为丁晃持棍的老者走到丁晃身侧,盘腿坐下。
“丁晃,你能引来的天劫之雷,对我来说算是天劫么?”周侗微笑道:“大雷音寺连赵匡胤都还未参透,你就敢轻言自己可以使出?”
“我和小鹿联手再加上这根紫引棍,只要能借来半分天威,今夜便和你同归于尽!”丁晃双目赤红,咬牙问道:“小鹿,我要拼命了,你怕不怕?”
老者神色淡然:“陪着姑娘游历天下多年,小鹿所见所闻比之凡人何止多出万千,但心中总有一事甚为遗憾,那就是还未能和姑娘并肩一战!”说话间体内的灵气喷薄而出,凝聚成一束淡蓝的光柱射向紫引棍。
“好,今夜就让这紫引棍再次龙啸九天!”丁晃哈哈大笑,自己的灵气同样凝聚在持棍的右手,竟然也是淡蓝色的光华。
“半柱香的时间还是多了,雪魔七子都成了这个德性,你们这么多人,老夫没耐心陪着你们戏耍了!”周侗向丁晃走去,刚迈出半步,岳飞的沥泉枪已经飞刺而至:“神仙打架,我们这群小鬼倒是也想凑个热闹!”
“岳武穆!我已经平了南蛮,你且留着命灭掉辽狗罢!”潘平男的面罩之前被周侗击碎,虽然额角的鲜血流淌不止,却依旧遮挡不住她绝美的容貌,但此刻本应端坐闺楼之中绣着女红,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却咬着牙挥舞着夺自关胜的大刀,抢在岳飞之前劈向周侗。
“本都是大颂菁英,只不过。。。”周侗诡异的动作完全已经无法被周围人所理解,他掌势看似缓慢,却先拍在岳飞的枪头,那沥泉枪蕴含的一往无前的狂猛气势顿时消散,岳飞不惊反怒,背后刺青金光更盛,硬是逆反枪刃回斩向周侗腰身。
周侗深吸一口气,他的腰部忽然犹如抽空的气囊一般急剧收缩,然后爆胀开来,震飞潘平男大刀的同时,也将岳飞的长枪荡开,紧接着踏步上前,双手一左一右钳住二人颈部,轻而易举的就捏断了他们的脖颈,看到岳飞和潘平男软趴趴的无力倒地,其余人却无丝毫退意,反而被击发出了冲天的战意。
“若是老夫能活到大劫那一日,必不会让你们这些小辈遭受此等苦痛,但今日必要让你们知道何为绝望!”周侗一把抓住时迁的飞天蜈蚣铁爪,挥手间就将时迁凌空向自己扯了过来,时迁知道以自己的拳脚功夫若是和周侗面对面搏杀,绝对是一招必死,但他的杀招本就取的是飞蛾扑火之意,周侗将他扯到身前,反而让他有了近身的机会。
“蜈蚣双齿锁,蝎子单尾钩!”时迁从绳索末端抽出一柄短匕,借着周侗扯动的力道,将全身灵气瞬间幻化出六道虚影,将真身藏在其中向他扎去。
史进也拼了性命,手中的三节棍再次抖动,竟然咔嚓作响间又化作九节鞭,同时卷向周侗:“水泊梁山,替天行道,旗下将领,八百湖潮!”
“卒为顶阵,炮为拦截,车为冲杀,马为击奇,象为防御,士为护将!”周侗怒斥道:“蒋敬,你们这盘棋下的简直狗屁不如!!”
说话间周侗一掌劈在史进九节鞭的鞭稍,九节鞭反卷而回,将时迁的幻影全部扫破,还把他的脚踝绞住,时迁咬着牙拧身将手中的蝎尾匕首刺了过来,周侗左手捏住他的手腕扭碎,右掌拍在蝎尾匕首的柄部,匕首急速飞出插在了又冲将过来的史进的胸口,史进顿时面色覆满灰气,后退之间便双退发软,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周侗一掌拍在了时迁的天灵盖之上。
紫引棍此刻已经引动天势,冬夜里长空之中雷霆汇聚电光爆闪,半个开锋府的上空都响起隆隆雷鸣,城中无数百姓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推门而出,看着远处万岁山上的雷光惊惶不已。
内阁中的几位大员也被惊动,看到此番异常天象之后,纷纷穿戴公服,不约而同的坐着轿子匆匆忙忙进宫面见官家。
皇城之中值守的禁卫军已经在将领的指挥下守在了赵炬的寝宫四周,但是为了避免打扰到官家,数千名披甲执锐的军士列阵之间只发出些甲叶摩擦之声,赵显极负手立在寝宫门外,看着那九天之上不停生出的雷电,面色满是无奈,演武殿内什么卫虽然都是他的人,但没出来之前,他也无法知道今夜周侗破境之后的具体细节,长叹一声后对站在阶下的几个贴身近卫说道:“旃蒙与摄提格前去瞧瞧,尽量贴近演武殿做好接应之事,切记,量力而为!”
旃蒙和摄提格抱拳领命转身而去,冬夜将尽黎明正来的时候,是最为黑暗和寒冷的,可是此刻无数军士呼出的白雾却隐隐让这大颂官家的寝宫周围有种暖意。
“舅父,可是出甚么事情了?”赵炬满含慵懒之意的话语从门内传出。
“回禀官家,大相国寺今确实发生了些事情,蔡相与各部尚书已经来到宫外候着。”赵显极走近门前,躬身小声说道。
“是那个周侗么?一个糟老头子能把天捅出来个窟窿?让那几个大官儿在外边候着吧,看着就烦死了,我再睡两个时辰!”赵炬满腹火气,嘟囔着揉着双眼向寝屋走去。
赵显极隔着门感应到赵炬已经离开,这才直起身子看向天空那团已经逐渐成型的巨大劫雷,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官家,这天确实被捅出了个窟窿,不过到底是谁捅的,就难说了,大颂这潭死水,即将要掀起滔天巨浪了,楚云端,你又会如何去应对?”
周侗一掌拍碎了时迁的前额之后,翻肘架开了牛皋刺来的蛇矛,竟然被矛刃在臂膀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还未溅出,戚继光的苗刀和岳飞的沥泉枪照着周侗便劈刺了过来,周侗施展步法时忽然脚下踉跄,一拳打出明显有些偏了,砸开沥泉枪的同时被戚继光一刀砍在肩颈,但依旧把岳飞的胸膛捶的塌陷大半,岳飞暴退数步才以沥泉枪杵地站稳身形,并未倒下但眼中神光已散,双眸怒睁满含不甘的吐出最后一口灵气。
戚继光的苗刀卡在周侗的肩骨缝隙再难斩进,正要回刀时已经晚了,周侗伸手刚搭在他手持苗刀的双手手腕,戚继光就感觉道一股陌生的力量从脉门席卷全身,浑身一软就要跪下。
然则戚继光自幼随父亲守卫大颂沿海,转战数道,不知跟多少东瀛倭人交手过,类似于修习“忍术”、“阴阳术”的武者不知斩杀过多少,虽然那些倭人对于灵气运用已经偏离到了旁门左道的方向,跟眼前这个百年武宗根本是云泥之别,但是也让戚继光的战法有了相应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