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叔叔电话时,林梓刚到办公室,她得到消息的那一瞬,竟是如释重负的解脱,因为奶奶终于不用受罪了,哪怕是个青壮年都承受不了奶奶身体姿势的负累。可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那么一瞬,接着是深深的悲痛,奶奶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挂念她的亲人了。
那一天,她的领导看到她,惊诧得问道:“你怎么了?”往常的林梓脸上都有着精致的妆容,但那天,同样的妆容掩盖不了她深深的疲态和一脸黯然。
这一年磕磕绊绊总算是走到头了,林梓的婚假和春节假期一起休,一个很长的假期,他们早早的回了程淼家,林梓的婚礼是不会邀请家人参加的,几年前,她曾最后一次鼓起勇气去修复那段关系,可是,那一次她彻底失望了。
婚礼在年三十办,是年初就定下的,林梓认为奶奶刚走一个月就办婚礼不合适,又觉婚礼涉及到的大事小情及相关人等都基本安排妥当,正犹豫不定,程淼很坚定地打消了她的疑虑,至于“为什么没有家人参加?”这个问题,她跟程淼商量好了对付邻居以及各种亲戚的托词:“两边办喜事:临近年关,交通不便,明年再回林梓父母家办。”
婚礼头三天,程淼家的这个四合院里,已经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陆续地搬进来很多张桌子、椅子、几口大锅,各种碟子、碗、大盆等等做饭的工具,几个娴熟的农家人很快就支起来几口露天炉灶,婚礼和婚宴都在家里举行,婚宴自己买菜请农家厨师做。
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一排排红色系为主的小彩旗悬挂在院子上空,洋溢着喜庆的氛围,院子外面也挂着这样的小彩旗,它们把这种喜庆的气氛一直延伸到大门外直到马路上。
大门外、马路上已经安置好了红色充气拱门,锣鼓喧天叮咚锵。。。。。。,一袭红衣的人站在一台红色的巨大的鼓面前不停地舞动着,程淼妈妈告诉林梓,按照他们这边的习俗,娶新媳妇是不需要请人提前敲大鼓的,但嫁女是要请的,程淼顾及林梓家远,让他妈妈也帮她请了一个。
一楼、二楼的客厅里都装上了很漂亮的吊灯,连同林梓他们的卧室都挂上了很喜庆的红色拉花,墙面也都在几个月之前粉刷一新。程淼买了很多很多红色气球、红色拉花、大红双喜字、小彩旗等各种喜庆装饰物,带着他的发小和孩子们打气球、挂拉花。。。。。。忙忙叨叨,好不热闹。
大红色系的气球挂满了一楼、二楼的整个客厅天花板,茶几的两侧摆着两只大红色的花瓶,里面各自插着一束娇艳的红色花蕊,橙黄色的沙发上都蒙上了大红色的沙发套,新买的大电视挂在二楼客厅,循环播放着他们两个的婚纱照,客厅的墙上,卧室的墙上也挂了他们的婚纱照,大门外,院子里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和美欢愉的气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将要步入婚姻的他们两个人,心里一定都憧憬着美好,如果两个人都能不忘初心,都能摒弃外界的纷扰,憧憬又如何会沦为泡影?
一楼客厅里坐了很多人,远亲近邻聚在一起唠着家常,大家都穿的鲜明整洁,每个人都因为身处在这喜庆的氛围中,而显得更有精气神。
林梓一直待在她和程淼的卧室里没有出门,奶奶走之后,她一直一身素淡的打扮,乌黑发亮的中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背上,上身着虽慵懒但修身的驼色羊绒衫,下身蓝色宽松牛仔裤、脚踩驼色雪地靴,不失清爽利落,正开着电脑处理着工作上的事情,旁边堆放着一堆刚写完的新婚请帖。
“咚咚咚。。”有人敲门,林梓打开门,看到程淼笑嘻嘻地站在门外,身后站着一堆叽叽喳喳的小娃娃们,只见他穿着很合身的灰色羊绒衫、黑色工装裤,黑色马丁靴,手里托着一个大红色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张大红色的手写毛笔字帖,字帖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鼓鼓囊囊的红包,小娃娃们看到林梓喊起来:“新媳妇收红包啦。”林梓笑着望向程淼,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这是什么红包?”
“这是彩礼,快收着呀。”程淼轻快地说道。
林梓这才想起元旦回来时无意间听到的程淼母子间的对话,林梓见过别人订婚流程的繁琐,以及丰富的聘礼和礼品,林梓背后没有帮她操心张罗的娘家人,她也只想找个合适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什么订婚 、婚礼、彩礼都没有也没关系,她嫌麻烦,她觉得那些繁琐的过程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费钱又费精力,但是程淼还是给她准备了,她是感动的。
林梓伸手接过了程淼手上的托盘,眼睛扫到红色毛笔字贴当中的几个字:礼金元。林梓对钱的多少并无感觉,她只是因为程淼对自己的用心而感动。
程淼布置完楼上后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问他妈:“大门口那个拱门把林梓的名字写成“林孜”了,名字错了,得赶紧让他们给改过来。”
程淼妈妈:“没人注意,还改吗?”林梓对他妈的第一印象没错,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
程淼:“当然要改了,不改,就不是林梓跟我结婚了,得赶紧改过来!”
林梓在楼上听的真真的,他那个动静、那个语调很幽默、很搞笑,林梓刚喝了一口水,差点笑喷出来,幽默里藏不住他对林梓的在意,他是那么用心地在布置着他和林梓的婚礼。
反过来看林梓,林梓对他们的婚礼并没有太上心,程淼没有给她准备钻戒,就算给她准备,她也不会要,她觉得没必要,环戒是林梓选的,她和程淼一人一只,总价不到5000元,她好像并不关注这些,她只关注他们以后的平凡日子。
林梓为什么会这样,彼时的她自己也讲不清楚,但后来跟何森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她明白了,是因为他们经济条件有限,她从潜意识里遏制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消费,她甚至为了省钱都没有准备婚纱,只给自己准备了一套中式黄色龙凤褂嫁衣,默默在心里为奶奶守孝,连件红色的外套都没有准备,浑身上下,除了红色蕾丝镂空红盖头,再不沾半点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