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母子陪着宋老太太用了午饭才走, 宝钗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来。
她一路走一路想,要送点什么做开业礼。
按理说,送花篮是最好的,只是这年头恐怕没有这种东西,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送花盆了。
正想着, 高管家从一旁经过, 停下来给宝钗请安。
“高管家,我想买几盆鲜花,不知该找谁呢?”宝钗和气地问。
高管家笑着回答:“找花匠就行了,我这就派小厮走一趟, 让花匠拉一些花过来,给夫人挑选。”
“麻烦你了。”
“夫人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的本分。”高管家告退,下去吩咐人办事。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从外边拉了两车花进庭院,花匠是个男人不方便进后院, 由他的娘子跟进来伺候主顾。
这番动静太大, 范娇杏也从屋里走出来, 看着满满两车的各式鲜花盆景,整个人又惊又喜。
“这是老爷吩咐人送进来的吗?”
“不是的。”宝钗朝她笑笑, “明天哥哥的铺子开张,我想着送几盆花过去装扮一下。姐姐看看喜欢哪一盆,我买下来送给姐姐。”
范娇杏瞬间收回脸上惊喜的表情, 一面在心里冷哼,真是个败家子啊,一面又兴致勃勃地挑选起来。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花儿的,特别是在缺少颜色的冬季,花盆里斜插着小纸牌,上面标明了价码,范娇杏看了一圈,指着一盆五两银子的大红牡丹对宝钗说:“妹妹,你瞧这盆好不好看?”
宝钗正看得头皮发麻,她知道冬天的花贵,但没想到会贵成这样,这两车花多数都是在一两至五两之间,只有少数精品是五两往上的价格。
她看向范娇杏指着的那盆,等看清了价钱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挺好看的,姐姐要是喜欢就让丫头搬走吧。”
“那就多谢妹妹了,妹妹真是大方。”范娇杏咯咯地笑着,然后冲秋月使了个眼色。
秋月小心翼翼的从花匠娘子手中接过花盆,抱回东厢,摆放在暖屋里。
“不用谢。”宝钗笑了笑,低头选花。
她本来打算买上十盆,凑个十全十美的好意头,这会儿见花这么贵,就从便宜的当中只选了八盆。
八八八,发发发,这意头也不错啊!
请外面的花匠帮忙送到薛家去,又让莺儿跟着,同薛蟠说,这些花儿明天一早就摆到铺子外面,好吸引客人的目光。
等结算好银钱,花匠和莺儿也回来了,宝钗一回到西厢就捂着胸口,心疼的低声喊:“好贵啊,好贵啊。”
莺儿看着花架上摆着的那盆仅值一两银子的月季,再想想范娇杏挑走的那盆五两银子的牡丹,她就撇了撇嘴,嘀咕道:“真会趁火打劫。”
心疼完,宝钗很快又振作起来:“买都买了,心疼也没用。”她看向莺儿,十分郑重地嘱咐道,“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无论如何也得开够半个月。”
“姑娘放心吧。”莺儿抿嘴笑,“这花娇气,摆在外头我不敢保证,在暖和的屋里应该能开上半个月的。”
晚上,贾雨村刚进家门,双福就赶忙把宝钗买花的事情说了,贾雨村愣了愣,脚步一转先去了书房。
一盆仙客来就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上,贾雨村赏了一会儿,笑道:“这回买东西总算有我的份了。”
贾雨村干脆在书房里换了衣裳,又洗了手脸,然后才去西厢叫上宝钗,一起去正院给老太太请安。
晚饭也是在正院吃的,鸡鸭鹅鱼摆了一大桌,另有一道煎豆腐炒猪肉片,还有一大盆酸笋鸡汤。
宝钗扫了一眼饭桌,对油腻腻的肉菜兴致缺缺,只有那盘豆腐勉强算是素菜。
四人刚刚坐下来,玉喜又端来一盘热腾腾的刚出锅的猪油炒青菜苗,宝钗看了就口水直冒。
冬天青菜少,幸好时人都喜爱喝茶,不然身体哪里受得了。这盘青菜就摆在宋老太太面前,她上了年纪,必须常吃青菜,不然如厕很困难。
贾雨村在吃食上一向很大方,即便如此,天气越来越冷之后,也要每隔四五天才能有一盘绿油油的青菜上桌。
宋老太太先谢过宝钗送来的花,然后替自己夹了两大筷子青菜,然后吩咐玉欢把盘子摆到中间去,让大家都吃一些。
贾雨村常喝浓茶,只意思意思地试了两小口青菜,范娇杏对素菜不感兴趣,她喜欢重口味的大鱼大肉,压根不碰青菜。
这倒便宜了宝钗,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剩下的半盘子青菜多数进了她的肚子。
用过饭回到西厢,贾雨村状似无意般地问:“刚才你是不是没吃饱?”
宝钗摸摸肚子,眨了眨眼:“饱了呀,怎么这样问?”
“青菜少了些。”贾雨村摇摇头,“明天我吩咐管家多买一些回来,让你吃个够。”
女儿家不比男人,身娇体弱,浓茶又过于寒凉,受不住的。
“下午花匠送花来,我瞧着最便宜的一盆也要一两银子,那盘菜苗只怕比花还贵吧?”宝钗啧啧两声,“别浪费银子了,回头我弄些绿绿的菜出来,比在外头买划算多了。”
“你?”贾雨村忍不住笑了,“今年格外冷,有权有势的人家弄的暖棚都没什么产出。”
“你不相信?”宝钗不服气,满脸挑衅地看着他,“回头我弄出来了你才知道我的厉害。”
“是是,在这间屋子里你是最厉害的。”贾雨村伸手搂住她的腰,细细地啃她的脖颈,呼吸渐渐变了频率。
“你等等。”宝钗反手把他的头推开,“明天我想回娘家一趟,行不行?”
“你哥哥的铺子明天开张,我也该去的,等用过早饭我陪你一起。”
上床前和上床中的男人格外好说话,贾雨村拦腰把宝钗抱起来,往浴房走去,一面道:“我让管家准备了一份厚礼,岳母和大舅哥见了一定喜欢。”
宝钗见势头不好,立刻挣扎起来。
虽然两人早已做过最亲密的事,但一起洗澡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她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那点力气在贾雨村看来如同挠痒痒,不过他不喜欢她这么扑腾,万一摔了怎么办?
他板着脸,故意吓唬她:“明天你还想不想出门了?”
宝钗愣住,难道为了出门一趟就要奉献自己的肉体吗?
你敢不敢再可恶一点!
……
浴间里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桶,里面人影交叠,闷哼声、呻|吟声与水波的晃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奇妙又旖旎的曲子。
等一切终于安静下来,木桶内剩余的水已然不多,地面上倒是洒了一大滩,像刚发生过水灾似的。
宝钗脸颊扉红,身无片缕地趴俯在木桶边沿,一头青丝也湿了大半,就这么披散在肩头与后背,与雪一般白的肌肤构成了一副极其强烈的对比图。
她全身乏力,手脚酸软,等喘匀了气便扭头瞪向贾雨村:“在床上不好吗?非要在桶里,折腾人不说,还容易着凉。”
贾雨村光|裸|着身子,正拿着勺往木桶里添加热水,被宝钗水汪汪的杏眼一瞪,立刻呆在原地。
那双杏眼里还残留没有完全消失的情|欲,眼波似水,妩媚又勾人,只这么一眼,他就又硬了。
“你还要不要脸了?”宝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大兄弟从萎靡到昂首挺胸,顿时怒不可遏,后背开始发凉,她真的不想再来一次,最起码不要在这种地方。
“你不要乱来,我跟你说,我明早还要回娘家的。”宝钗凶巴巴道。
“呵呵。”贾雨村轻声笑了,深吸一口气,挺着棍子重新往木桶里加热水,“你只管歇着,我来伺候你,保证不折腾你。”
他的确没有真的折腾她,不过亲亲摸摸了一番,洗个澡而已,洗得水花四溅,事后丫头们收拾浴间都费了好大的功夫。
次日,用过早饭,贾雨村便带着宝钗出门了。
轿夫直接把轿子抬到薛家铺子门口,贾雨村先下轿,然后转身搀扶宝钗,铺子门口的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燃过炮仗的纸屑,空气里仍然能闻到残留的烟火味。
六盆娇美欲滴的鲜花被摆成整齐的两列,就放在门口,在这个冬日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有人进铺子里看稀奇,有人则专门过来赏花,不管怎么说,人流量还是被带动了。
薛蟠穿着一身新衣,正在迎客,看到贾雨村和宝钗进来了,立刻迎上来:“妹妹,妹夫,你们来了。”
“大舅哥,挺热闹啊。”贾雨村朝他拱拱手,然后吩咐双寿把礼物献上。
薛蟠接了,傻笑着道谢:“又让妹夫破费了。”
宝钗跟在贾雨村身后进了铺子,好奇地左看右看。
铺子虽小,却装修得既干净又整齐,米、油以及各种豆类分门别类,摆放得井然有序。
薛蟠听从了宝钗的意见,不仅价格公道,质量也丝毫不敢掺假,每买够十斤米,再送半斤豆子,这一条迎合了大众的心理。
他们想着米这东西,别说买十斤,哪怕买五十斤不出三个月也该吃完了,送的豆子就是白得的,有便宜占,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