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大宅,项娟失魂落魄坐在沙发上,家里的保姆们做完清洁工作,更换完鲜花水果糕点后,互相递着眼色,极快的溜走。
往常太太心情好,她们都不敢往前凑,更别提今儿着急忙慌的出门,又丢了魂似的回来就在正房坐着。
明明他们都说了,老爷子不在家,昨晚也没回来,您在这儿坐着也不是事儿啊。
可太太一双丹凤眼斜斜的瞅着她们,又问老爷子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是为难人嘛,她们只是家里的保姆,哪知道主家的行踪,要么您打个电话?
可当她们将电话二字一说出口,太太那双眼更利了,嗐,看来是打过,没打通。
几人不再说话了,埋下头麻溜的干活,活干完跟太太示意下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项娟压根就没注意几人的动作,连何时走的,她都不清楚。
早上九点她才接到那个清洁工的电话,电话里说的稀里糊涂,什么来了个年轻女孩,又说什么新老板,又是什么政府部门的。
她估摸是那丫头回来了,便也没想那么多,回来又能如何,正好也让那丫头知道十几年不在,终究是物是人非。
精心打扮一番,盛气凌人的到店里一瞅,想象中拘束的女孩被很多人围着问话的场景并没发生。
从她跨入店门开始,只瞧见店里乱糟糟的,似要施工的模样,眼熟的人一个没看见,全是些壮实的年轻人。
若说这让她有些莫名,那个一身运动装舌尖嘴利的丫头说的话真是扎到她心里。
老爷子居然心这么狠,还没死呢就将房子连着店全转给那丫头,也不怕那丫头财产到手后不管他的死活,毕竟在外面长大的,谁知道肚子里憋的什么坏。
还有嘴利的丫头说的那句特别办事部,大官?先不说多大的官,就说特别办事部是个什么单位,她从没听说,可她再看一眼院子里那些年轻人,腰背挺直,行动利落,怎么看怎么不像民间的施工队。
回来的路上,她还是满腔怒火,接连几个电话拨出去,得到的回应如三九天的一盆水,将本就寒冷的心冻成结结实实的冰块。
何正平冷淡地说:“店易主了,现在是囡囡做主。别的我不知道,我也没意见,何家的反应?这不劳你操心。”
郑太太委婉的劝她:“不是你的东西别伸手,你想挡住别人的路,何知别人不是在拿你当戏看。”
十几通电话打给章振兴,那边睡眼惺忪的接起来,忽视了店易主的事,直接大呼小叫的训斥她:“特别办事部?好了好了,你现在立马回家,不要在店里闹事,我马上回来。”
项娟呆呆的坐着,不知不觉窝在沙发里,直到清亮的皮鞋声在庭院里响起。
还没见到人,就听见章振兴故作亲昵的语气:“我的囡囡呢?我的闺女是不是回来了。”
跨过门槛,偌大的堂屋里,只有项娟一人,腰背挺直,自下而上斜睨着他。
章振兴脸上谄媚的笑容僵住,眸中闪过错愕,咳嗽两声掩去尴尬,不耐地问:“怎么只有你?”
项娟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说:“老爷子将店和房子都转给她了,其余的东西估计也都给她了。”
章振兴愣了一瞬,随后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得意地说:“你在家不知道特别办事部是什么,那华盛网店你总知道吧,华盛属于特别办事部管辖。她要真是特别办事部的大官,那我是她爸,她当官不要名声?享的福还在后面呢。”
项娟心下一冷,是啊,章振兴还没在孩子面前出现过,他想去做个‘慈父’沾孩子的光,那她呢?子欣子玮呢?凭什么要去舔那丫头的臭脚。
呵,章振兴也不想想,就他做过的那些事,真当那丫头丁点不知?
面上不露,项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既然家产没她们母子三人的份,现有的东西她可不会放手。
章振兴还沉浸在‘父慈女孝’中,殊不知最后落得两头空。
病房里,爷孙俩吃完午饭,章小米手上剥了个橘子塞到爷爷手里,章老爷子却是将橘子一分两半,有些拘束地递向一直好奇看他的阿锦。
“那个,你吃吗?”
阿锦眼睛一下变亮,伸手接过,礼貌地道谢。
橘子很甜,它开心的眯起眼,章老爷子看得忍俊不禁,嘴角微微翘起,又怕被阿锦发现似的,赶紧将笑意压下来。
自从章老爷子问章小米这孩子是不是从小养蛇,都不怕毒蛇。
章小米介绍了两只是夫妻,章老先是震惊,后来得空就一眼眼的瞅,嘴里念叨着“真是白娘子啊。”
这会儿,老爷子又在瞅,为了转移注意力,章小米跟爷爷说了她对店里的安排,以及项娟找过去的事情。
章老爷子听着频频点头,表示店里都听她的安排,只有些担心地说:“章振兴没找来,只怕他有别的想法。”
章小米想着收到的信息,感叹道知子莫如父啊。
“没事,爷爷,有人盯着他呢。他想对我动什么歪主意,领导也不会同意的。”
高部长上午来探望过他,也表达了上面的意思,章老还是很相信国家的。
拍拍孙女的头,章老笑着说:“那就等我们囡囡明天比赛完,咱们就可以回家啦。”
十月二十八日,凌晨四点十分。
云福寺的禅室里,念经打坐的大和尚仿佛身处梦霾中一样,捏着佛珠的手止不住颤抖,眉头皱起,双眼紧闭,好似遇到痛苦般,眼睫不安的抖动。
好似一声痛呼响彻天际,那声音是他熟悉的师弟慧可,仓皇的睁开眼,那声‘师兄,救我’还在耳边回荡。
稍稍定神,站起身,捋平有些皱的袈裟,大和尚看向窗户透过来的轻盈白光,深深呼一口气,打开房门,门外是守夜的徒弟。
这会见到师父出来,年轻和尚低下头,茫然地说:“我好像听到师叔叫您了。”
大和尚没说话,看向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叹了口气,说:“走吧。时辰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