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齐摸了摸脸上的伪装,呼,还好还在,他安抚了一下胸前躁动的小狮子,就佯装无事从另一旁穿过,想着下城区掠去。
只是走着走着他发现祁连兴一行人还是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一点也不掩藏自己的踪迹,就差把跟踪用大喇叭放给他听了。
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问题,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等待了一会儿,身后的人也纹丝不动,他当机立断直接转身,“你们跟着我有什么恩怨,不如现在出来解决,藏着躲着是什么英雄?”
祁连兴身后的人低声的问道,语气有些兴奋:“上尉我们继续赶路,还是出去光明对决?”
祁连兴看着整个人笼在斗篷里的人,感觉有些不对。或许是这两天找那个少年魔怔了,他现在看眼前的少年就有一种熟悉感,虽然体型相差比较大,眼前这个比较高。但是既然这个人出声较量,那他出去又何妨?正好顺便确定一下是不是那个少年,虽然说他们真的只是顺路。
他站起来,走了出去,站到那个人身前。只听一声呼噜声,对面那个人斗篷里突然冒出了一只猫?祁连兴皱了皱眉,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什么意思。他不再犹豫,直接欺身上前,手一抬就掀开了宋景齐的兜帽。但是里面明显的□□让他凝了凝眼神,心下的怀疑更深。
宋景齐被摘下兜帽的一刻心都要骤停了,幸好他飞速的挡下眼前人的接下来几招,假皮面具保住了。但是突然脸上一凉,他就看见小狮子蹦到与他对手的那个人身上张着嘴要咬下去。他张口喊道:“不要!”不知道是为了他接下来的可能惨状,还是小狮子接下来惨状。
“宋景齐?”
“祁上尉?”
两句话一出,祁连兴捏着小狮子的嘴巴好奇地抬头看去,宋景齐站稳之后转头看去。一个飞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顾澜行,一个黎封。后面跟着三小只,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黎封看着一向严肃的祁上尉捏着一只猫的嘴巴,那只猫还在不停地扑腾,面前白色的毛毛飞舞。莫名的就有些想笑,他咳嗽了一声。
顾澜行没想到再见面,
虫族还没来,宋景齐却弄得这么狼狈,一个人被周围四五个人包围着。左胳膊上还缠着布,脸上晶莹透亮的沾着类似于胶水一样的东西。
宋景齐的脑袋卡了一下壳,我的恩人认识的人认识我的另一个恩人,但是我和追杀我的恩人正面相见了。他和祁连兴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放下了手。小狮子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子,忙不列颠跑到宋景齐身边。
看到可爱的小狮子,麦冬的眼睛就是一亮,他拽住秋桑的小手说:“师兄你看那个猫好可爱呀。”秋桑没有关注那只猫,他的眼神全在祁连兴和宋景齐身上的衣服上,好帅啊!
双方都停了手,黎封便建议:“上车聊?”
宋景齐的手握紧了一下子,祁连兴倒是仔细打量了宋景齐一下,认真的道歉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实际上,他当时根本没有看清那个满脸血污灰渍的少年的脸,但是一交手他就发现不对了。眼前这少年相比于那个少年水平高了不少,精神力的等级并不是隔一晚上就有质的提升的,那么就显然是他认错人了。
宋景齐松开了手,朝着顾澜行走过去。小狮子打了两个喷嚏后,也屁颠颠跟上。
进入飞车之后,宋景齐跟在顾澜行身后,凑到他的耳旁问道:“他们是谁?”语气里还带着对黎封他们的防备和怀疑。顾澜行往旁边让了让,与宋景齐并行,说:“是麦冬的哥哥。”
宋景行回头看了看费劲抱着小狮子麦冬,想到黎封湛蓝的眼睛大概明白了。看着顾澜行发红的眼圈,憔悴的神色,宋景齐有些语滞,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只好扶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力的拍了一下以示支持。
顾澜行抬起头看了一眼,与宋景行担忧的眼神对上,又垂下了眼,闷头往前走。深吸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眼睛里又有点酸涩,加大了步子,几步跟上前面的黎封进入了会议室。
一人一个座位,麦冬和秋桑被顾澜行让半夏带回去房间休息了。是的,眼前的飞车虽然是个飞车,实际上容量很大,除了一个会议室,还有几个房间,当然和那些接送少年的运输
艇没得比。
宋景齐拉过凳子往顾澜行旁边挪了挪,坐下。将小狮子抱过来,揉了一下脑袋,然后就听见小狮子肚子咕咕的叫声。
坐在首位的黎封倒是很客气地说:“小猫饿了是吧,可以给护卫带去厨房吃些东西。”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到他身后,沉默地等候着。宋景齐不顾小狮子害怕的转动的眼神就把它放到了护卫手上,倒是顾澜行看着不忍心,伸出手抱住小狮子说:“我带它去吧!你们自便。”说着,一手托着小狮子,一手拖着宋景齐就出了会议室。
宋景齐一开始被拽了领子有些懵,后来意识过来,就头一转领子转了一圈,跟着顾澜行出去了。正好他们大概是要讨论一些不宜听的话题。他在顾澜行把手收回去的时候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放了下去。
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声音里确实有一种邀功的感觉:“你看,这个狮子在你手里多乖,这是我本来准备送给你防身的。”
“狮子?”顾澜行惊奇的把手中的小狮子抬起来看看,除了脸上太阳花瓣一样的细小鬃毛,他手上这只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狮子。摸着手下有些发硬的毛发,他猜测道:“狮子猫?”虽然脸上满是调侃。
“对!”这个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星雷狮,但是送给顾澜行的东西他说什么是什么。
顾澜行得到答案,抱着小狮子的手有一些不习惯,自己一下子就猜中了,这是什么运气呀。
宋景齐看着少年满心满眼的小狮子,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满足。大概就是自己选的东西讨小朋友欢心那种满足吧!他抬起手,摸了摸顾澜行的头。
小狮子虽然看着小,但是胃口是一点都不敢小觑。他吃了将近自己身体三分之一的东西,小肚子一下子就鼓了起来,要不是顾澜行拦着,他还想吃更多。他被抱走的时候,两只前爪钩住盘里的肉,全身肌肉诠释着什么叫做“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回程的路上,除了小狮子被按摩肚子呼噜呼噜的叫声,就只有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咔哒声。在这个有些私密狭窄的走道里,顾澜行开口了:“我师父去世了。”宋景齐还没酝酿好安慰的
话,就听见接下来的一句:“是因为我。”
“我如果不想着埋陷阱,也许就不会误伤那个人,也许就不会被跟踪报复。那么多人都因为我,死了。”
看着用平淡语气说话,脸上却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的顾澜行,宋景齐遏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安慰,而是询问道:“几个?死了几个?”顾澜行一时间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沙哑着开口:“六个。”他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水:“我们这个聚集地白天只有几个人在,但是他们本来不该死的!”
宋景齐像是一个咬着别人伤口的人,继续问道:“那六个?你做了什么补偿没有?”顾澜行躲闪着眼神,不愿意说出口那些名字。
宋景齐停下来,顾澜行也停了下来。小狮子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从顾澜行怀里跳出来,吃得太饱在地上绊了一跤,在前面向后看着。
宋景齐扶着顾澜行的肩,强迫他看向他的眼睛:“你应该做什么!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你看着我,你觉得那些人需要你在这里伤心难过吗?”
顾澜行看着眼前这个眸底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原来发现师父被杀死的时候。出来之后发现不只是师父,还有其他的人也被牵连其中。
有一些是行将就木只能躺在板房里等死,比如在入口的奶奶,他的儿子回来只是麻木的将奶奶的遗体用席子一裹扔到河里。有一些是呆在家的懒汉,比如隔壁的男人,他老婆回来大哭了一场,然后收拾东西就走了。
虽然死亡让人麻木,但是这些人本不该死的,是因为他的过错。他给那些人补偿,他们麻木的接过,有一些还想要更多,他掏空自己身上的所有,却发现满足的了那些人,却填补不了自己内心的深坑,再多的赔偿也替代不了那些被他连累的人。
他看着宋景齐,眼神有些直愣愣,突然开口说:“师父不让我去下城区,我问为什么,师父说我太容易钻牛角尖,我不以为然。做陷阱的时候,我满心想的是军功,一点也不觉得杀他们有错。伤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心里也没多大愧疚,因为一颗丹药就可以让他康复。”
宋景齐看着他,说出口的话属实诛心:“你要为这件事负连带责任,那罪魁祸首就可以逃之夭夭了吗?你给我好好想想,你究竟应该做什么!”
两行泪珠突然从眼睛里流出来,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早知道丹药的效果那么好,能让他爬起来杀人,我就不给他吃了。”低头擦去眼泪,再睁眼,纯黑的眸子里满是冷静,“我要杀了那个独臂人,即使他有理我也要杀了他。”
被宋景齐逼着,顾澜行一下子崩溃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可是摧毁了一直挡在眼前的泪雾之后,他又一瞬间建立起了新的城墙,更坚硬,成长得飞快。
宋景齐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动作一滞:“独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