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穆宅书房内。
穆浅染看着桌上那几封琼州寄来的信,神情有些莫测。
首先是詹夫子,信中内容一如先前,都是在和自己的知己吐槽府学的学子有多榆木脑袋,最后再以一句“又是某不愿教书的一日”作为结尾。
接着是詹知府的信,信封中先是一份长长的琼州各地粮仓据点以及简述目前粮草大至余量的内容。
意思很明显,存粮虽足,但汛期在即,短期内不建议第二次大规模的征兵。
除此外,还附带了一封没有拆开的,来自郕王府的密信。
那样子,就差将“下官臣服之心甚诚”几个大字写在纸上了。
穆浅染面不改色地打开郕王府的信,只一眼便忍不住笑了。
无他,这是一封要粮信,信中还言,战事已起,为免琼州这个粮仓被朝廷与其他诸侯盯上,已经派了人手过来相助。
显然,相助是假,盯着运粮和夺权才是真,看完信的瞬间,穆浅染便冷嗤一声。
就你个第一批被祭天的势力,还想来吃自助?做梦去吧!
城王府的信直接被丢在一边,拿起第三封。
是施知州的信,比起前面两个,施未平这个武将自是更加直言不讳。
先问那训兵之策可否在琼州军内实行,再问穆先生何时至琼州,届时必然要不醉不休一番。
三封信,看似都在唠家常联络感情,实则……是在隐晦地打探复国小分队接下来的安排。
詹夫子打探,是想要尽快见到自己的得意关门弟子,好去一去那被一群榆木脑袋气出来的晦气。
詹知府打探,是希望这边能尽早过去,毕竟以那老狐狸的本事,便是不看那封郕王府的信,应也是能大概猜测出来对方的打算,琼州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或是……一个明面上的掌权人。
再者,琼州如今已经是复国阵营的一份子,自然是希望能快速知道这边的打算,顺便早点将郕王这个假合作方踢开,省得对方又来薅羊毛。
至于施未平……
穆浅染皱了皱眉,这人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透。
毕竟——能跟詹元祺这个老狐狸玩到一起的,能是什么纯良的货色?说不准是崔丞2.0版?
这么想着,她便问面前的崔丞道:
“你在琼州许久,怎么看这位施知州?”
怎么看?
崔丞眉头微蹙,缓缓道:
“虽是武将,但行事却极为稳妥,与我那好兄弟完全不同,
甚至不能用简单的有勇有谋来定,反而更像是在……”
他挠了挠头,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扮猪吃老虎?”穆浅染问。
“对!”崔丞立马附和,“就是这种感觉!这位施知州,治下极严,却颇受将士们的爱戴,
我们的人马在琼州驻扎时,就时不时与琼州军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赛一场。”
“胜负如何?”穆浅染又问。
“几乎打平。”这才是崔丞警惕的地方,“我们的人都是短期内训练的速成班,
琼州一战之所以能大展身手,不是将士们较之琼州士兵更为勇猛,而是我们的配合好。
而琼州,据我所知,这些年士兵们的操练并未懈怠过,论单打独斗,咱们的人必然是处于下风,
可几次小范围练手下来,几乎都是有来有往,显然是对方让着些许,说是切磋,更像是来试咱们的底。”
穆浅染一面听一面点头,这也是她先前没有直接和詹夫子一同启程回琼州的主要原因。
在她看来,吉州因为有崔丞,有和朝廷有龌龊,甚至连兵权都分了大半给好兄弟的岳峻在,等崔丞回来,挑一个好日子便可过了明路拉拢过来。
但琼州……一旦有了分歧,怕是去了就不好走了。
若是别的州城也就罢了,至多绕路一下,左右她可以先去拾掇拾掇太上皇留下的私房钱,可——
琼州不仅有詹夫子这个太上皇布下的人才,还是目前距离自己最近且最易收为己用的粮仓重地。
如此,她走的每一步,便都需谨慎些许,毕竟……现在的他们可不是当初一无所有、詹夫子一来就能颠颠儿离开的破落户复仇小组了。
去之前,她必须得确定这琼州城的兵权和粮权是否能随时为复国组所用……
粮权方面,有詹夫子在,再加上这次崔丞回来,取粮十分顺利,挟夫子以令詹元祺,可行性十分大。
至于这兵权……
穆浅染看着施未平的那封训兵交流书,眼底瞬间闪过一抹精光。
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