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寂静无声,再往前走便是别户的院落,紧接着就是街道。
此时已临近深夜,许步薇跟到一处废弃的旧院,她犹豫了一下,没有从正门,而是从另一处的窗户进去。
哐当一声,发出木板滑落的声音。
四处杂草丛生,院落废弃许久,早已不见贼人的身影。
许步薇脑中回想起那人的行动。
虽说她的功夫在他之上,可那人方才偷东西时动作敏捷,许步薇见他不仅熟练的很,还懂得趋利避害,找地方躲起来。加上洞悉此处的环境,想必也知道如何躲过自己的追寻。
没让北秦人占到便宜,却被一个小贼给耍得团团转,说出去倒是让人笑话。
窗台上布满灰尘,许步薇顺着窗台翻身而入。
周围传来一道微弱的响声。
她隐隐感受到什么,就在这时,有只手拍在她的肩膀。
许步薇向侧后方一踢。
桌上的物什掉落,随着打斗声响起,窗台被掀起一阵厚重的灰尘。许步薇与他一同过招,来人动作又快又准,她才察觉到,面前的是另一个从未见过之人。
“你是谁?”她逼问道。
与之交手的人没有应声,许步薇被定住脖子,难以仰头去见男子的模样,只能闻见对方身上的月桂香。
她不甘示弱,抽出腰中的短刀便往来人身上刺去。
怀中的东西跟着掉落,身上白色的药瓶一并滚到了二人的脚下。
头上,微不可察的传来一声极低的声音。
“小兄弟,你的东西掉了。”
许步薇以手格挡,她抬腿去踢,想夺落下的药瓶,却不料年轻人伸出一只手来,抢先一步夺它而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若不是因为有伤在身,凭借她的身手,决计不可能给这人机会能钻空子。
青年的速度极快,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却又离得不算太远。许步薇想划伤他,并不容易。
白色刀刃在夜中显得清晰可见,两人一招一式,许步薇往前,他便退后,只作躲避,却并不伤她。
“你到底是谁!”
见他只守不攻,许步薇心中隐隐有些焦急。
此人身上的内力,并非在她之下,甚至要比昨日遇到的那些北秦人都要厉害不少,真正打起来恐怕至多平手。可眼下这人,明明有机会能够用尽全力,却无意取她性命,看来便可能不是之前一路追杀而来的北秦人。
那他究竟是何人?
正当她思虑着,许步薇犹豫半秒,便见手中的匕首,径直被男子掠夺而去。她扯住他的手腕,许步薇去夺,此刻青年拽住刀柄,许步薇便用手,毫不犹豫的握住刀刃。
“蠢。”
头顶上传来一阵声音。
手心顿时生出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便见匕首上肉眼可见的染了一抹刺眼的红色。
面前的少年实在机敏得很,眼看短刀被她一夺而过,卫怀胥只得用手格挡住她的进攻。
少年伸手欲扼住他的喉咙。
月色朦胧,与他交手的人眉目清秀,看上去也不过才十六七岁,却招招致命,毫不相让。青年的玄衣转起层层涟漪,虽说二者力量略有相差,然她动作敏捷非常,身手同他不相上下。
男子拉住她的手腕,许步薇抬头,下一秒,飘起的衣袂落下时,隔着衣纱,入眼一位面若观音、翩若惊鸿的青年。
少年的匕首还停留在半空。
许步薇盯着身前的男子,忽然想起今日马车上的人,也是一身玄衣,如若没有记错的话,她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匆匆看了一眼,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可这里是一处荒废之地,他一个非富即贵的公子,怎会来到这里。
卫怀胥垂眸盯着少年,青年目光深沉,似乎有一股探究的意味。
黑夜中,血流下来,许步薇手上的匕首上流着鲜血,顺着刀尖滴落。
手心传来阵阵的刺痛感。
“把我的药还给我。”
方才打斗的时候,药就落到了他的手上,当时许步薇只顾着要解决掉他,完全忘记了这一回事。
青年起身,他走过来,深夜与衣袍融为一体,只能看到年轻人精致的眉眼。
许步薇盯着他。
两人身量相差太大,比许步薇略微高出一个头,他腰中的配剑,一眼便能看出是功力深厚之人,许步薇看不出他的意图,但是至少这个人不是来杀她的。
此时卫怀胥走到少年人跟前,与她只剩下一臂的距离。
“放心,我对你的药不感兴趣。”
说起药,临川药物繁多,均是来自不同的地域,上好的百萃山,一株便能治百病。许步薇手中的恰恰是最便宜的一种,对于常人来说,最差的药效只能发挥出一半。连普通家户的人,都不会选这样的伤药,但是如今,她身上已经没有足够的银子来买更好的药了。
许步薇脸色微白。
她一把拿过药瓶打开来看,瓶子上残留着剩余的药粉,方才两人打斗,伤药洒了大半,如今早就已经不剩什么了。
身上的伤有些隐隐作疼。
许步薇冷笑:“阁下既然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与我争斗?”
小少年神色清澈,质问的语气并不是带着怒意,而是带着一些不解。
卫怀胥皱眉,他走近两步,上下打量着说道:“月黑风高,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况且,分明是你先朝我动手。”
许步薇客气道:“阁下若是不在此处装神弄鬼,我又怎会误会。”
月亮半遮。
寂静的院落里只有他们二人,卫怀胥看向她,他第一次看到从敌人里杀出重围,而后出现在临川与他打了平手的人。
这个人,看似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绝非等闲之辈。
“你这是什么表情。”卫怀胥语气轻慢,“觉得我是故意的?”
“大人说呢?”
许步薇目光冰冷,只见她径直路过卫怀胥,寻了地方坐下,把药洒在手心,接着撕了片衣布简单包扎了两下。
面前人动作粗鲁又简单,她习惯了身上经常受伤,没两下便包扎好。又知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许步薇收拾好东西,转身融入黑夜中。
院落恢复寂静。
卫怀胥神色一定,而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到来。侍卫从外面进来,打破沉静道:“公子,那人死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说道:“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卫怀胥接过,触感是一张光滑无比的鹿皮,黑夜里,月光朦胧的照在上面,青年打开它,终于看清楚了里面是什么。
没有字,是一幅图。
卫怀胥的神情微微闪烁。
“……燕州城兵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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