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人呀,不管有钱没钱,都要自个儿学着开心,欲望是无止无尽的,人被欲望安排着走,一辈子也开心不了。”
沈南乔还是第一次听沈母说这么文绉绉的话,在她的印象中沈母一直是个家庭妇女,农村人没什么文化,虽然不是撒泼打滚的人,可说话也从不讲道理,尤其是对她和沈南木。
“娘,你还做起来人生导师了。”沈南乔心里这么想着,嘴里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沈母白了她一眼,自个儿生的闺女,她哪里会听不懂她话里的言外之意,“我小的时候,你太姥姥还专门找过私塾先生来教我读书呢!我学的东西可不比你学的少,只不过这些东西现在都没啥用。”
沈南乔还是第一次听沈母提起小时候的事,她更没有想到沈母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那后来呢?”
自然是问为什么嫁给了她爹,愿意过着普普通通的农妇生活,也不是说她爹不好,毕竟那个年代能请得起教书先生的,家里绝对非同一般,为什么后来败落了,又和她爹结了婚。
“你姥姥和姥爷去世的早,一直是你太姥姥抚养我,不过你可能也想不到,她不是你的亲太姥姥,她是你太爷娶的第二任妻子,那时候家里还厉害着,亲戚们也是非富即贵,可我出生没多久,你太姥爷就去世了,又过了七八年,你姥姥姥爷先后去世,整个大院里也就剩下我、你太姥姥、你小姨。”沈母停一下手头的动作,回忆起过往的事情。
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哽咽,可见她是难受极了,“你姥姥姥爷生病,已经花去家里大部分的积蓄,其实从你太姥爷去世之后,家里就已经没了收入,你姥爷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你太姥姥是个裹脚老太太,更不懂生意上的事,这么长时间家里只出不进,钱是有量的,慢慢的也就用完了,我和你姨结婚的时候,你太姥姥用着手上所剩无几的嫁妆,给我们置办了自行车,缝纫机和钟表,她自己身上没剩一点。”
“我见过太姥姥,她……我一直以为她是我亲太姥姥。”沈南乔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对自己亲切无比的太姥姥竟然不是亲的。
“有的亲姥姥也未必能做到这个份上,她从始至终都在为我和你小姨着想。”沈母本来想着等她结了婚,就能让奶奶过上安稳日子,结果一年又一年,也没等到她有本事,人就这样离开了,怎么能说不遗憾呢?
“所以我才总说,有个男孩子家里就有了个顶梁柱,我和你小姨是女娃,我们张家就算是从我们这断了,一旦没了男孩子,亲戚们就默认着慢慢不来往,这些年,能说话的亲戚也不多了。”沈母心里憋着话,这会儿找到宣泄的出口,只想一股脑的往外说。
“你小姨那时候小,你太姥姥身体也不好,家里都指望着我一个人,我那时候就在想,我要是个男娃多好,最起码逢年过节出去看亲戚,人家不会把我当个空气,大人们也愿意听我说两句话,可我是个女孩子,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我都知道,所以这些年我不愿意和那些亲戚来往,本来人家也都有钱,瞧不上我。”沈母总是不想回忆起这些旧事,说起来心里总难受。
沈南乔知道她重男轻女的厉害,可也没想到她过去经历了这些,或许在沈母的世界里,想要被人瞧得起家里就要有男娃,是这么多年残忍的经历告诉她的这个道理。
“以后慢慢的就会男女平等。”沈南乔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实行计划生育,不管男孩女孩都只能要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女儿的家庭多不胜数,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好好的对待自家女儿。
“男女平等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想真正的做到这个地步,难啊!”沈母是不相信的,从古到今根深蒂固的观念,想扭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是个有福气的,第一胎就生了石头,石头也慢慢懂事了,你和远洲也该计划着要第二胎了,多子多福才是福气。”沈母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这个,在她的潜意识中,谁家不是三五个孩子,孩子多了才热闹。
“我和远洲现在不计划再要孩子,我们两个都忙。”千遍万遍,理由不变,总归他们两个每天都忙的厉害,现在生孩子不是好时机。
“这怕什么?早晚都要生,还不如早点生了,我也能搭把手,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沈母催生的理由听着很有道理。
“反正现在我们两个都不打算要。”沈南乔瞧着石头好不容易懂事了,她是真的想缓口气,虽然这孩子她带的时候不多,可自己的孩子哪能真当甩手掌柜,操心是避免不了的,这也担心,那也担心。
“你就是想的太短,你看看谁家就生一个孩子,早晚都要生,赶早不赶晚,你早点生下来,石头也早点有个玩伴,两个孩子年龄别差太多,以后总归有个照应。”沈母不理解女儿的想法,现在好好的,日子也越来越红火,多生几个孩子又不是养不起,合该听她的话。
“你说的这些我也懂,可现在我们两个没有这个计划,等石头再大点再说这事。”父母辈的就这种思想,等到了一定年龄先催你相亲,相完亲恨不得让你立马定下来,等结了婚立马催生,生完第一个立马催第二个,难不成女人连个自个儿享受生活的时间都没有了,一条龙服务安排的明明白白,光是听着都感觉窒息。
“我说你,你别不爱听,除了当爹当娘的愿意说这些,谁会讨人嫌的上赶着给你说这些,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沈母说话的功夫已经把面条切了出来,打了几个鸡蛋,准备做鸡蛋面。
“这事不是说完就能办的,总要给我们时间适应适应。”养个小孩不是嘴上说的这么简单,都说孩子生下来不饿死就行,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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