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的？”
问完了陆夫人才反应过来，摇头失笑，她真是老糊涂了，看这孩子眼睛灵动的会说话似的，她便真以为她能说话了。
冬雪站出来回道，“回夫人，我们家小姐名唤陆欣欣，家在瑜城，此番正是去京城探亲回转，路过贵宝地。”
瑜城和曲阳镇隔了两个县，想要又快又安全的到瑜城，从曲阳走最好。
陆夫人在上京城多少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知多少，一眼就看出冬雪这丫头教养不一般。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这样的丫鬟能在外头独当一面，完全是大户人家精心调教出来的一等丫鬟做派。
冬雪年轻，陆老夫人在京城的时候还没有她。
顾芯懿和陆夫人贴贴，小手抚摸上陆夫人的银发。
年纪都这样大了啊。
她死的时候，陆夫人只鬓角有些白发。
察觉到小丫头的眼神在她的发丝上留恋，不知怎么，陆夫人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心疼。
张发财说的没错，这孩子瞧着的确叫人心尖儿软乎。
陆夫人越看这小丫头越喜欢，退下手上的红玉髓手镯套到她手腕上。
顾芯懿抬起手，大了好几圈的玉镯顺着里衣一路滑到胳膊肘。
顾芯懿欢喜的转着胳膊，翻来覆去的看，牙龈都笑的漏了出来。
那喜滋滋的小模样瞧的陆千帆眼热。
“咳！咳！”
陆千帆肺都快咳出来了，陆夫人也听不懂他的暗示。
“夫人？”
陆夫人不大愿意。
“老爷唤我作甚？”
“咳，我看这孩子分量不轻，担心夫人抱的累。”
“我是老了，但抱孩子的力气还有。”
“唉，夫人？夫人？”
陆千帆低低的叫了好几声，依陆夫人对他的了解，这已经是陆千帆最软的态度了。
陆夫人柔声问顾芯懿，“欣欣，给爷爷抱抱好不好？”
顾芯懿主动朝陆千帆伸出双手，陆千帆终于如愿以偿的抱到小团子，向陆夫人投去得意的一瞥。
看见没，小团子喜欢他！
陆夫人都不屑打击他，冲顾芯懿温柔笑笑，低头喝茶去了。
陆千帆习惯严肃的脸挤不出笑，身上的气质不怒自威。
“叫爷爷。”
陆老爹，这可差着辈分呢！
顾芯懿一伸手就抓住了陆老爷的胡须，高兴的来回扥。
下人看的心惊胆战，谁不知道老爷最宝贝他的胡须，自己不小心碰掉两根都要发好大的火气。
这小娃娃看着就是个不经摔的，老爷一怒之下再给扔地上怎么办！
不成想，预想中陆千帆勃然大怒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陆千帆先是愣了愣，就开怀大笑，给顾芯懿举高高。
“好孩子，倒是胆大。”
小孩子欢快的笑声感染了在场众人，一时间，中堂内气氛温馨热闹不已。
“好了好了，小心别摔了她。”
陆夫人笑的眼角都出了泪花，她用帕子轻轻沾了沾，对冬雪道，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想必还未用膳，我让人为你们准备了些吃食，你让人安排一下。”
“多谢夫人体恤，雪儿代他们谢过了。”
“你们家小姐可有开始吃辅食？”
“回夫人，辅食吃了有一段时间了。”
顾芯懿基本上都是在吃辅食，奶水对她来说根本不顶饿。
陆夫人又道，“来人，准备些孩子吃的辅食。”
早膳也一一上桌，冬雪本想给顾芯懿喂饭，陆老夫人挡开她的手，自己端着碗香甜的玉米糊糊舀了一勺，喂到顾芯懿嘴边。
“来，乖囡囡吃饭了。”
顾芯懿乖乖的张开嘴巴一口将玉米糊糊吞下，温度刚刚好。
一口咽下去，迫不及待又张开嘴巴，眼前白发的陆老夫人和年轻时墨发如云的陆夫人重叠。
也是这样，乖囡乖囡的叫着，哄着她吃东西。
落水一次后，家里人对她的宠爱翻倍，生怕她有一丁点儿不顺心，不如意的地方。
这些宠爱是原本的陆琪琪的，都被她给享去了，所以对于陆家人，她也回馈了更多的好。
陆千帆瞧着顾芯懿一口一口吃的那么香，那些本以为时间久远而模糊的记忆，原来是那样的清晰。
像，真像，明明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但就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小厮的话打断陆千帆的思绪。
【陆大哥？】
陆大哥，陆子荣人还没进屋，大嗓门儿先传了过来。
“爹，娘，今日早膳可有儿子的份儿？”
一个穿着青色绣鸂鶒官服，五大三粗的男人走进来。
他人一进来，屋子好像都暗了一分。
顾芯懿抬起头看他，后脑勺几乎要和地面平行才能看到陆子荣的脸。
就这外貌谁能想到陆子荣是个文官？
陆子荣是秋水县的县令，曲阳正是在秋水县的管辖范围内，县衙就设在曲阳。
陆子荣成亲多年，早就出去和老婆孩子单过，只每天来请安。
陆夫人让人拿上一副新碗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往常都是下了衙才会回家。
“儿子听说了一件事儿，迫不及待的来和爹娘分享。”
陆子荣给爹娘见礼，眼神溜到了一直看着他的小姑娘身上。
从刚进门开始，他就觉得有人在看他，这是哪儿来的小东西？
他比了比自己的拳头，脑袋瓜子看着还没有他的拳头大。
陆夫人有意逗他，“这是我爹刚给你生的妹妹。”
陆子荣眼睛瞪大，堪比同龄。
他竖了竖大拇指，“爹，您还真是老当益壮！”
陆千帆吹胡子瞪眼，“去去去，没大没小，跟你老子耍什么混！”
陆夫人笑了一阵儿，才跟陆子荣说明顾芯懿的来历。
顾芯懿冲陆子荣甜甜的笑了笑。
她死的时候，陆大哥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胡子都打绺了。
陆子荣咧开大嘴笑，“有点像小妹。”
说不上来哪像，就是有点儿像。
饭桌上沉默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过来。
毕竟人已经逝去多年，早就从悲伤的不能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我这次回来是听说了一个消息。咱们的老宅子换主人了。”
陆千帆忙着吃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陆子荣靠近陆千帆小声道，“是皇上才封的安华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