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兰不清楚自家小娘为什么不许她出头,明明院里连炭火都不足了,她今儿帮长柏哥哥赢了聘礼,大娘子给了她好大一包赏银。
盛明兰还小,她只知道暮苍斋很冷,饭菜填不饱肚子,衣服也是穿了几年的旧衣裳,比不得如兰的绸缎华服。
卫小娘看出了明兰的心思,含着泪摸了摸肚子:“明兰,往后多去你祖母那儿,记着小娘的话隐忍藏拙方能在这吃人的后宅活下去。”
林栖阁,盛纮在葳蕤轩受了气,便早早地跑来了温柔乡。
林小娘柔若无骨地攀在盛纮的怀里,思索着白日里盛墨兰的话,暗恨老太太偏心的她,转了转眼珠子便红着眼眶,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盛纮的脖颈处。
盛纮察觉到了脖颈间的湿润,松开了搂着林小娘的手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林小娘神情哀恸:“纮郎,妾身知晓华兰自幼跟着老太太,怕华兰出嫁后老太太伤心,便吩咐墨儿往后多去寿安堂转转,没曾想听到墨儿说……”林小娘说到这儿,仿佛说不下去了一般,捂着脸痛哭出声。
盛纮见她哭得可怜,心头软的不像话,连忙搂住她柔声问:“老太太说了什么?”
林小娘昂起头,长睫上悬着半落不落的泪珠儿,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白皙的脸颊红晕一片,她向来知晓什么姿态最是动人,果不其然,盛纮看了这一幕,原本敷衍的态度变得严肃认真:“到底怎么回事?你同我说说!”
林小娘咬了咬唇:“老太太不光不给墨儿好脸色,还教训墨儿莫要好高骛远,要安分守己!”
这话可算是戳中了盛纮的雷点,他向来好名声,年轻时和林小娘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做出了丑事,他虽面上装的不在意,口口声声说林小娘与他是两心相许,情不自禁。
实际上心中也明白这事儿不光彩,总归是不大愿意让人知晓这些旧事的。
“老太太是不是还记恨着妾身?都怪妾身不知分寸,一心爱慕着纮郎,放着外头的正头娘子不做,不知廉耻的做了妾室,才会让老太太连带着看轻墨儿。”
林小娘看出了盛纮眼里的不快,立马开始添油加火,直说的盛纮心里对老太太越发不满。
“好了,霜儿,快别哭了,仔细明儿眼睛疼,我愿想着等华兰嫁出去便去寿安堂求老太太将墨儿放在膝下教养,如今想来,还是算了。”盛纮搂着林小娘轻声安慰。
林小娘点了点头,盛纮温柔地亲了亲林小娘的哭红的眼睛:“放心,我知晓墨儿受了委屈。”
林小娘仿佛羞涩一般地低下头,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再抬起头时又是全然无辜地模样。
第二日,盛纮想到林小娘的话,心存疑虑地去了寿安堂,诚然,他并不全然信任林小娘,毕竟林小娘的性子,他不是看不明白。
只是林小娘确实貌美且合乎他的心意,再加上无论林小娘有多少小心机,小算计,都伤不到他的利益,故此盛纮才装作一无所知,任由林小娘和大娘子在后院斗的如火如荼。
可若是老太太插手便不同了,盛纮比任何人都明白老太太的可怕,当年盛家乌烟瘴气成那个样子,老太太能扶持他一个庶子杀出重围,心机手段可想而知。
盛纮走到寿安堂时,老太太刚刚用过早膳,他状若无意地提起让老太太挑一个女儿养在膝下,言辞间侧重提到了盛墨兰。
老太太脸色不变,只推脱说不愿让母女分离。
盛纮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他恭敬地行了礼回了前院。
卫小娘被大夫诊断出男胎的事儿传遍了整个后院,盛墨兰眼看着林小娘急得团团转,瞥了一眼周雪娘,周雪娘会意,立马走到林小娘身边笑着问:“小娘何事烦扰?”
“那暮苍斋可是怀了男胎,若生下来,威胁到长枫的地位可如何是好?”林小娘神情焦急,眼底杀意一片。
周雪娘转了转眼珠子,一脸诧异地问:“小娘怎会如此想?府中的哥儿都是请了师父一起教学,庶子能得的家产又都是固定的,哪怕卫小娘生了个文曲星也碍不着枫哥儿的地位啊,该着急的是葳蕤轩才是,要知道庶子分得资产可是从公中走账。”
林小娘闻言,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周雪娘说得确实有道理,一拍大腿道:“是了,是了,是我着相了,不过是个小孩子,按照卫小娘那小家子气的养法,说不准哪天就没了。”
盛墨兰低头掩盖住嘴角的笑意,卫小娘确实是个人才,自己都快过不下去了还省着东西补贴娘家,丝毫不顾及自己和孩子怎么过活。
听露种说,昨儿那盛明兰竟饿得连吃了三个干的噎人的喜饼,直噎的翻白眼还没放下。
“是了,小娘,听说明兰昨儿得了脸面,主君会不会去暮苍斋看那卫小娘?”周雪娘想到盛墨兰嘱咐的话,连忙问林小娘。
林小娘点了点头:“将份例给暮苍斋补足了,原本就是看不惯她从前那股子清高样,有心挫挫她的锐气。”
周雪娘点了点头,于是乎盛明兰绞尽脑汁带着盛纮进了暮苍斋后,看到屋内的炭火摆设,一时竟呆住了。
盛墨兰透过屏幕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声,盛明兰啊,你假借思父之说将盛纮拉去暮苍斋,不就是想让盛纮亲眼看见暮苍斋的凄凉,继而为暮苍斋主持公道吗?
可惜,若你知晓暮苍斋被克扣的不过只有几日的份例,绝大部分的东西都被你娘送去了娘家,你会如何?
盛墨兰饶有兴味的翻了翻原身的记忆,林噙霜在盛家为老太太和大娘子所不喜,这两人巴不得抓住林噙霜的错处好惩治林噙霜,林噙霜哪怕再不喜欢卫小娘,也不会对暮苍斋针对的那么明显。
卫小娘自命清高,自认为饱读诗书,以平阳昭公主为榜样,拉不下脸面去笼络主君,鄙夷林小娘谄媚下流。
怨恨家中落败让她成了妾室,又生怕自己的妹妹也同她一般嫁给别人当妾,毫无底线的补贴娘家。
如此这般才让她硬生生地活成了盛家的透明人,可笑她竟以为自己这般行事是有傲气,不贪权势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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