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您刚才那一套谭腿太帅了,啥时候教教我呗。”
徐童关上门,不忘抬起头向师爷问道。
谭腿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武林绝学,可能如师爷这般轻轻松松就解决掉一位一流高手,世上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薛贵闻言没好气地瞅他一眼“碗里的饭都没吃完,还想着锅里的?再说你学这个又有什么用?”
师爷的意思是,这是苦功夫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练成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学自家的功夫。
“我打算以后有机会传给足球队啊,有这功夫踢个球不比踢人简单嘛。”徐童又在信口开河地开玩笑。
可惜国足这个梗,师爷显然还不明白,只是摇摇头只当他又在说疯话。
自己这个徒孙什么都好,就是两点不大好,一个是思维太跳,一个就是不走正道。
不走正道还好说,哪怕是一身修罗功,只要守住本心也终究不落下乘,只是思维太活跃,指不定以后要出个大乱子。
“去斟茶吧,客人都等半天了。”
师爷看了看房顶“人老了,活动活动筋骨,在道友面前班门弄斧,见笑了。”
房顶上一声朗朗大笑声,紧随着一道身影从房顶跳了下来,落在徐童面前,两眼看了一眼徐童笑道“小友看来今晚不劳你久等了。”
“咦!”
徐童一瞧,这不就是今天遇到的那个饭桶么??
这么能吃的主,当然不是一般人,可如今l市里龙蛇混杂,遇到一两个异人也是正常的事情,所以他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投缘,两人还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喝汤来着。
没想到都不用等到晚上,这么快就见面了。
没错,眼前这位白发老人正是全真龙门一脉的树呉青。
树呉青随后朝着薛贵拱拱手“老哥哥能收个这么好的徒孙,真是令小道羡慕啊。”
“一个泼猴猢狲罢了。”
两人相互客套,似乎彼此并不陌生的样子。
长辈说话,自然是没徐童插嘴的份,不过旁听的资格倒是有的。
乖乖给师爷和树呉青两人斟茶倒水,还把道具册里的零食拿出来放在盘子里端上去。
树呉青先是客套了一番,说起当年一桩往事。
那时候他还算是年轻,刚刚走下山门,曾在京城里匆匆和师爷薛贵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一个小茶棚里,两人恰好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当时两人彼此谁也没说话,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觉得对方不是一般人,相视一笑互敬上一杯茶水,就再也没见过了。
但当时两人谁也没想到,就此匆匆一别后,一晃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居然还能再见面。
师爷轻抿一口,不禁也是有些感叹“晨昏滚滚水东流,万事浮云如过鸟。”
说完闲话就是进入正题了,树呉青放下手上的茶杯,两眼在师爷头顶扫了一眼,以他的实力即便肉眼看不到,但也能感觉得出来师爷身上那股如日中天的气运。
“三年前天命现世,原本我本想接下这份天命,不承想老哥哥先我一步。”
说完他抬头看着师爷薛贵“天命不可违,可也有句话叫人定胜天,老哥哥可要想清楚了,再往下走就是不归之路。”
徐童在一旁听着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听不懂,可不妨碍他听出树呉青这句话里似乎在暗示师爷危险。
师爷点点头,并没有否认树呉青的话,但也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半开玩笑道“原来是老弟觉得我抢了你的位置,今天特意来找我算账啊。”
树呉青摇摇头“今日一见再无担忧,只是……”
“事在人为,人不为不成事,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你做,我做,最后不过是求一个结果,天命在我,那我即是天命,至于因果自是由我一人担当。”
树呉青见师爷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意思,余光一瞧徐童,最后目光放在了徐童身后,那座常人无法观察到的堂口上。
只见堂口前一名青衣少女正瑟瑟发抖地站在那儿,浑身打颤,一动也不敢动。
少女心里也是快骂街了。
她怎么会认不出来眼前这人,正是今天一剑斩了她的弟马的树呉青。
话说他们也是在东北横行霸道惯了,加上东北三省面积也大,即便不出山海关,也有一种天大地大任我行的感觉。
正是这种自我良好的精神,才让他们敢和树呉青有了动手的念头。
可他们哪知道,中原之地的水很深,而如今l市的水更是深不可测。
明里暗里无不是暗潮汹涌,更没想到树呉青抬手一剑就斩了他们,从始至终纵使是她都没明白那一剑是从哪儿来的。
此时树呉青一眼望向她,双眼仿佛利剑,让她有种只要踏出这堂口,顷刻间就会被切成无数碎片的错觉感。
心想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障,说好的末法时代呢??不是说好了三教高人不会出山么??
为什么自己碰到的全是那些可怕地老怪物。
“咦,原来她在这里啊!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树呉青笑了笑,指了指徐童身后的那少女,向徐童道“小友今日开堂,我本也没准备什么,不过既是见了她落在你手上,算起来也有我一份因果,只是这因果最后却要你来承担,我也过意不去,此物赠你,若是日后胡家的人找上门来,可用这个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树呉青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徐童。
徐童双手接过锦囊,直觉锦囊轻飘飘落在手里的感觉好像就是个空的一样,但嘴上还是赶忙道谢“长者赐不可辞,多谢前辈赠宝。”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却是令树呉青都笑眯了眼。
赵狂生的名头树呉青不是第一次听到,本以为是个狂浪之徒,不承想却是精明到了骨子里的猢狲,这话说得换谁心里能不舒服。
树呉青也不着急走,就坐下来和师爷闲聊,徐童就很识趣地选择默默退下去烧水去。
不是他不好奇,而是两人聊得太高深,动不动就随口一句专业术语,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里引用来的一段话,搞得两人越说越像是俩和尚在念经,还说得乐此不疲,自己听了两三句就有种要打瞌睡的感觉。
他守在炉边上,双手托腮看着炉里的火苗,随后目光一转看向了树呉青方才给他的那个锦囊。
这东西落在手上任谁一拿都会觉得里面空空的,徐童直接将其丢进了道具册。
本想看看道具册会不会给他什么词条,结果一瞧,好家伙连一个问号都没给自己。
如果不是从师爷的对话里知道,这位老人也不是一般人物,徐童都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骗自己来着,不管怎么说也是白嫖来的,索性先丢在道具册里面吃灰吧。
这场论道直到日落西山时,才总算结束。
毕竟在这个交通极其不便利的时代里,大家能见面的机会太少了,一封书信都要半年的时光,一场论道往往相隔十几年,也依旧记忆如新,并不是记忆力太好,而是每一次道别都可能是永别。
阳光辐照在大地上。
站在上清宫的石阶前,北芒不高,却也能看到眼前l市城区暮色苍茫,华灯初上,云烟缥缈也不知是谁家的炊火,也不知今夜多少欢喜多少忧愁。
师爷和树呉青并肩而立,看着远处闪烁的灯光,亦看到另一端工厂的烟囱上正排放的云雾。
“真好啊!”树呉青感叹道。
一旁师爷薛贵点了点头“是啊,未来一定会更好。”
两人说罢目光相视,只是两人的眼神里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情绪,前者是在遥望,后者则是在期盼。
树呉青最终也没和徐童去喝汤了,在太阳落山之际,就大步流星地走下了山。
只待要走下山时,回头一眸,双手作恭朝着师爷的方向深深一拜,他知道,这一拜就是永别。
故而一边走一边唱,洪亮中厚的声音,字字如珠玑。
“明月珠,不可襦,连城璧,不可哺。世间所有皆虚无……”
一首大醉歌,远远地回荡在山沟林缝间。
唱尽了兴衰之术,既是这位朋友饯行,也是为这个即将终结末法时代而唱衰。
“百年光景驹过隙,功名富贵将焉如,君不见北邙山,石羊石虎排无楼,旧时多有帝王坟,今日累累蛰狐兔,残碑断碣为行路……”
据说北邙大会之后,又过了三十年,一位老道漫步在了北邙森林公园里,重新走到了上清宫的石阶上,目光遥望着眼前风景,但那双浑浊的双眼却仿佛贯穿了时空,看着身旁那道不存在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道“真的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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