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确还早,只是沈枝熹觉得累便早早上了床。
但,祁愿回来的也确实算是晚了。
沈枝熹下了床,披上外衣并点了灯,祁愿这才进门一屁股在桌前坐下。
“你的脸怎么了?”沈枝熹将灯盏搁在桌上,看见祁愿脸上有好几处伤,嘴角是青的,眼下也有一道细小的血口。
“你说呢?你是不是没跟宋涟舟说清楚是做戏?”
“说清楚了。”
“放屁!”祁愿一声大喊,却又立马捂了嘴去看床那边,怕吵醒晚萤,接着压低声音再道:“既然是说清楚了,那他为什么下手那么狠?我险些毁容。”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子。
“避子药呀。”沈枝熹接过药瓶,打开瓶塞闻了闻。
“不然呢?好他个宋涟舟,下次再碰到绝饶不了他。”
沈枝熹撇撇嘴,将药瓶子捏在手里,听祁愿的意思,他今日应该是在宋涟舟那里落了下风。
“对了,刚才下面的人来报说,上次积云巷关押你的地方早就已经空了,你果然猜的没错,也没留下什么线索,不过不急,但凡他谢暮云还需要血人制药,只要盯紧了他就能有机会发现踪迹。”
沈枝熹神色淡淡,捏着药瓶子出神。
“听说,谢暮云派来的那个小丫头被处理掉了,回头谢暮云问起来怎么说?”
“问便问吧,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小月不是一般来头,上回就觉得奇怪,她总是给我一种谁也看不上的感觉,她仿佛与府中其他下人不在一个级别面上,就像是她背后的主子凌驾于侯府所有人乃至谢暮云之上。”
正说着,对面的祁愿从怀里掏出一面带柄小镜子。
他上下左右的看着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沈枝熹的话听进去。
“行了,药送到了就走吧。”
沈枝熹也不想再搭理他,起身端起灯盏往里间去。
“好嘞。”祁愿跟着起身,仍举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连翻窗出去都不舍得放下。
沈枝熹坐到床前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子,拇指将它拨动转个不停。
好久后才吹灭灯烛躺回到床上。
翌日。
吃过早饭,方柔从院外进来对沈枝熹说:“外面国舅爷的人递话说,国舅爷一早出城带兵去办事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办事?”
沈枝熹拧起眉,想到昨日宋涟舟的父亲去找过他说是为着军务上的事,希望他去办的真的只是公事,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好。
“是啊,这国舅爷真是,走之前还特意差人招呼你一声。”
沈枝熹没接话,因为看见院外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镜安。
真是稀奇,这么多天,谢镜安可是一次都没来过施星院。
也正因为这样,沈枝熹便也明白了昨日那个小月准备在她屋里放毒蛇的事,是谢镜安指使的。谢镜安对她是有怨的,昨日小月当街受辱的事传到谢镜安耳朵里,谢镜安便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瞧谢镜安略带惶恐的神色就能看出来。
谢镜安左探右瞧,在同沈枝熹对上眼神后先是一惊,而后竟又有松了口气的样子。
但她仍是紧张,上台阶的脚步都是虚软无力的。
“真是稀客呀谢小姐。”沈枝熹含笑道。
谢镜安进了门,看似淡然,实则恍惚左转右瞧的眼神将她给出卖,许是在找小月的身影。
“我…我来找你是母亲说过些日子要给你办一场宴席,好正式将你介绍给众人,父亲把事交给母亲来办,母亲让我来问你,你想如何操办?”
“不要紧,不办也成。”
沈枝熹冲她笑,笑的她越发心虚。
“不办?”谢镜安往前伸着脖子,惊讶片刻后又瞬间了然,“也是,马上就是国舅夫人了,皇后的亲弟妹,侯府私生女的身份算什么。不过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万一真不办了,外头的人说起来又说我母亲苛待你,再害我母亲挨父亲的骂。”
沈枝熹听着觉得好笑,谢暮云会骂庄玉岚应该是为庄玉岚提到她母亲的事。
“随便你,问了也是白问。”
谢镜安甩袖转身,大步走出门去,没说上几句便要走,大概就是为了过来亲眼看看她沈枝熹死没死。
出了院子,谢镜安赶忙拉着身边的丫鬟问:“怎么样,有打听到小月的消息吗?”
方才只她一个人进沈枝熹门,这丫鬟没和她一块儿进去,想必就是去打探消息的。
“回小姐,我问了,施星院的下人说昨日从国舅府回来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小月。”
“啊?怎么可能,那蛇呢?”
“回小姐,也没听说有闹蛇的。”
“怎么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其实,我也没真的想让沈枝熹死,我就是……算了,我去找母亲去。”
谢镜安一脸急色,疾步去往庄玉岚的院子。
等她回到自己的彩霜院,已是一个时辰后,许是庄玉岚安慰了她许久,回屋时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胃口也好了,没到午饭时辰便叫人去备饭来。
她坐去梳妆镜前,拾起梳子打理自己的头发。
正梳着,忽有异声响起引她停了手,她竖着耳朵去寻“嘶嘶”声的来源,一回头,前面帘子旁的花架下,盘着一条蛇,竖起脑袋正对她吐着蛇信子。
“啊——!”
她的双目随着叫声往外凸,俨然吓得魂儿都丢了一般。
手上的梳子飞了,人也慌不择路起身差点被凳子绊倒,跑到床前鞋也不脱便踩了上去,躲到最里头仍不觉得安全,胳膊肘没撑住,从围帐处摔下跌到了床的另一侧,生生夹在了床和墙面之中。
“救命啊——!”
“有蛇!”
她怕,殊不知蛇也容易受惊,在她起身跑时便已经朝着反方向溜走。
可她不知,心里只剩下怕。
偏又夹在中间一时起不了身,挣扎时脑袋在墙上磕了好几下,惊惧时也忘了疼,不一会儿便现出几块红痕来。
伺候的下人也发慌,好不容易才将她从缝里拉出来。
许久,终于找出了藏在物架后的蛇。
虽无人受伤,但谢镜安被吓得狠了,连着几日都做噩梦,屋内屋外洒了许多雄黄驱蛇,看见门槛都会被吓到,人一下就病了。
可沈枝熹这三日,无比闲适。
无事烦扰,身上的伤都好的快了许多。
再有宋涟舟的消息,已是三日后。
“他真的说要带我进宫?”沈枝熹走出院子,往门口去,据说宋涟舟的马车已经等在外头。
“是啊小姐,说是皇后娘娘要见你。”
方柔留在府里照看晚萤,鸳鸯陪着沈枝熹出门。
“要么不见人影,要么一来就叫人措手不及。”沈枝熹愁容满面,也没提前告诉她,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大门外,果然停着宋涟舟的马车。
他没出来,只叫卫鸿带她上车。
三日没见,宋涟舟的脸上略带些疲惫,沈枝熹没多看,默不作声在他身侧坐下。
很快,马车便行驶出发。
“怎么。”宋涟舟忽的伸手,搂住沈枝熹的腰,“脸色这么难看是怨我没有下车接你?里外都有谢暮云的人,不是你说要在他面前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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