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璋再次抬手,门外便鱼贯而入许多穿道袍的道士。
不过从他们的步子来看,个个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显然不只是普通的道士。
瞧着,足足有二十来人,屋子都快站不下了。
他们二话不说便冲谢景时袭击而去,甚至都从怀里抽出了剑来,每一剑都是致命的杀招。
谢景时打足了精神却终究抵不过迷药的药性,他行动越快,体内血液流转越急,药效也催发的越快,不但头晕连眼睛都是花的,他围在母亲和妹妹身侧,妥妥摇摇欲坠的身子打红了眼。
绝境之下,渐渐生了魔怔般的杀意。
夺过剑,便是大开杀戒。
以往别说杀人,便是动嘴骂人也是不曾有过的。
母亲从小教他要良善,要做个正人君子,不可仗势欺人,不可罔顾人命,要尊长辈,重亲友,敬女流,怜幼童,要做个一个无愧于天地,人品端庄的好儿郎。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世上需要好儿郎,可好儿郎却不受上天的照拂?
恍惚间,谢景时的背上被划了一刀。
他拧起眉,手持长剑做拐半跪了下去。
背上蓝白色的衣服被深深划破,鲜红的血很快就渗了下来。
才喘了一口气,刚要再起身便听见身后的谢镜安撕心裂肺的喊了声,“母亲!”
他一怔,迅速回身。
即便眼睛再花,可母亲为他挡剑的模样却还是清晰的映入了眼帘。
当胸一剑,母亲的身子当即就僵直了。
剑被拔出后,母亲便不受控的往下坠去,他脑子空白,本能的接住母亲却木然连话也说不出来,哭也没有眼泪,只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恍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场面发生的太快太急,以致所有人都措手的不及停了停。
谢璋亦是,抬起眼皮似有些意外。
而后却又不屑的勾起冰冷的唇,笑这般母子情深的戏码愚蠢。
一时,也没注意到谢镜安夺过了谢景时手里剑的动作。
“你不是要我的血吗!”她崩溃大喊,并将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放了他们,放了我哥哥,不然我就跟他们一起死,我死了应该是对你不利的吧,我活着,活血才能供你长期炼药,没错吧?!”
“镜安,镜安。”
庄玉岚气若游丝,念着谢镜安的名字。
“母亲!”谢镜安早都哭花了脸,痛苦之色难以掩盖。
“母亲是个没用的人,无法圆你心愿,不能让你得嫁心爱之人。可…可母亲还是更希望、希望你能嫁一个同样将你、将你放在心上爱护的郎君,那才是……那才是你该有的归宿。”
“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了母亲。”
谢镜安使劲儿摇头,脖子都在剑上蹭出了血来。
“母亲,我再也不会执着那些不属于我的事了,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撑住,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
“好,好啊,这样就好。”
“母亲,母亲!”谢镜安跪在地上看着母亲慢慢闭上眼,身子也跟着缓缓往下坠,却仍死死抵着手中的剑。
这会儿,谢景时才后知后觉露出痛色。
可没等他回身去,谢璋就已经抬手示意让人把他给敲晕了过去。
“这下,你放心了?你母亲是不成了,不过我可以考虑留你哥哥的命。”谢璋道。
谢镜时死了确实不利于他长期取血炼药,以免她真的抹脖子暂时答应了她也无妨,反正人都在他手里,他想什么时候杀都是他说了算,总之谁也别想再活着走出无垠道观。
他又再挥了挥手,地上的谢景时立即就被拖了出去。
谢镜安满面不忍看着断气的母亲,可眼下她也只能尽力再保一保哥哥,转了身便提着剑去追,谢璋也不急,知道谢镜安定要亲眼看着谢景时无恙才会放心,那便将他们关在一起。
走的时候,他连一个眼神也没再往庄玉岚身上看过。
做了谢家数十年的儿媳妇……
在他眼里怕是和一条狗一只猫是没有区别的。
回了正院不久,下面的人便来报说谢暮云带着沈枝熹到了,他呵呵发笑,心道那谢暮云就是贱,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就是不知道害怕。先前总是找各种借口推拒,现下不还是乖乖的把人带来了。
不时,谢暮云和沈枝熹就被带进了门。
冷血如他,第一次见沈枝熹这个孙女,自也不会给什么好的脸色。
再说她私自将孩子送走,他就已经非常不悦。
早些时候,下面的人就来报说不见侯府施星院的幼子晨起活动,猜测人就已经不见了,方才又报说只有谢暮云和沈枝熹两人前来,他便已然心中有数。
而沈枝熹看他,更是只有恶心。
这个老怪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子孙的血,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叫人作呕。
“什么人?”
谢璋正要说话,忽闻门口有人惊呼。
他闻声去瞧,被引走注意力。
就是这么一瞬的时光,足以发生许多不可预测的事情。
谢暮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铁丝,细看那铁丝上还带着血,他颇有些功夫在身又比谢璋健壮,一个闪身过去等谢璋回头想躲却已经来不及,谢暮云手里的那根铁丝已经直戳进了他的喉咙。
房中是有两个道士候着的,只是他们站在门后稍微有些远。
待他们冲来,谢暮云已经拔出铁丝回身同他们缠斗在一起,很快将人制服击杀。
动静很大,可方才在门外护卫的人已经被引开了。
“你…”谢璋一个劲儿的往后退,捂着脖子,“他们没搜身?”
“搜了,只是这铁丝被儿子藏进肉里,他们搜不到。”谢暮云撩起袖子,露出挂着血痕的左手腕,腕上有一处红点正不断地往外冒血,这铁丝就是被他扎进腕子里带进来的。
“你以为你杀了我,你们就能逃出去吗?这外头全都是皇帝的人!”
“自然不能,儿子也知道这道观里里外外都是皇上的人,外头被引开的人一会回过神来也会回来杀儿子等人。只是父亲的命,必须落在儿子手里。”
谢暮云面色平缓,说话亦是平淡,不急不躁一点不见危色。
“你…你……”
谢璋颤颤巍巍指着站在不远处的沈枝熹,憋着气道:“你既是来杀我的,何必带着她过来?”
“回父亲。”谢暮云冲谢璋作揖,缓缓俯身,“儿子知道,若非儿子带着她过来,父亲是不会让儿子入道观的。”
“你这个蠢货,我是你父亲,你敢弑父不怕天打雷劈吗?!”
“父亲害了这么多子孙又何时怕过天打雷劈?儿子还以为,父亲是不明白虎毒不食子这样的道理的。不过父亲说的也是极对,儿子的确愚蠢,蠢到要花费数十年的光阴才终于搜齐了父亲的罪证,父亲当年用迷香多次迫害太后,致使太后生了个谢家血脉的‘皇子’,后来太后因迷香中毒痴傻疯癫,父亲怕事情败落又伙同陛下杀了太后,然后叫人易容造了个假太后在宫里坐着。后又百般设计扶持假皇子上位……”
“混账,你个混账东西!”
“儿子或许混账,却还有一些对子女的慈爱之心,即便儿子今日身死了,只要子女无恙便足够心安。儿子已将父亲一切罪证交于敬王殿下手里,父亲所犯之事十恶不赦恐连累全族,可敬王看在儿子揭发有功,会对儿子的子女宽宥一二。”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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