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竹听着她跟学校领导撒谎,说她在外地,回不来时那为难的样子,有些想笑。
放下电话后,袁静怡一脸抱歉地安慰她,说他们家小竹最乖也最懂事,妈妈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参加竞赛,只能让沈卫廷去。
沈月竹知道,她这话也就是敷衍一下,颁奖典礼只要一个多小时,她怎么可能没时间。
不只她,就连沈卫廷也根本不会参加。
她根本就没希望他们去过,因此也就谈不上多失望。
放下碗筷之后,沈月竹连休息都没休息一会儿,就径直回了学校。
卓苒反握住她的手,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关切地在她脸上不住地探寻,另一只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摸了一下:
“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这样才能及时找医生帮过来治疗。”
他的声音如同过耳的三月春风,轻柔温暖,让沈月竹心底刚刚还被冰封起来的世界,瞬间草长莺飞了起来。
“你叫卓苒对吧,长得可真好看!今天多亏了你,我们家小竹才没出什么大事。”
乔苒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攀附的机会,笑盈盈地插话进去。
卓苒扬眉,礼貌地回答:“阿姨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乔妤看着他举手投足之间,那种天然的贵气和风度,心下惊叹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有这样强大的气场?
她想了想道:“你们都是高中生,耽误了功课多不好。这样吧,你先回去上课,我留下照顾小竹就好。”
沈月竹知道乔妤绝对是有所企图的。
她有些害怕他对她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便下意识地抓紧了卓苒的手。
少年的手掌并不算特别宽厚,但掌心炙热的温度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卓苒感觉出了她突如其来的紧张,便温声拒绝道:
“不会耽误什么时间的,我已经跟学校请假了。而且阿姨您有孕在身,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按理说应该少到医院这种地方来才是,所以就让我留下来照顾沈月竹吧。”
乔妤见沈月竹紧紧抓着卓苒的手,心中明白了什么,嘴上却依然假意地推辞着:
“这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还没成年的学生照顾我家小竹,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啊,要不我打个电话让袁姐过来,这会儿她也应在家,刚刚我来的时候,还听到她跟卫廷打电话,说有时间见一面呢。”
卓苒自然是听得出来,乔妤嘴里的袁姐,就是沈月竹的生母。
他转头去看沈月竹,眼底的询问不言而喻。
沈月竹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将腿放下来,尝试着从床上下来:
“卓苒,我感觉好多了,咱们回学校吧。”
她现在谁也不想见,包括她的父母,她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才平静下来,不想再被乔妤这看似为她好的话刺激。
而且她抑郁症发作的时候,自残起来连她自己都害怕,她不想吓到卓苒。
“你得再休息一下,医生说过,你现在的状况不太好。”卓苒见她的脚已经触到了地板,赶紧弯腰将他重新抱上床,柔声安抚了一阵之后,才起身看向乔妤道:
“阿姨这么重的身子,还是早些回家休息的好,以免动了胎气。”
沈月竹这谈虎色变的反应,他就是再迟钝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所以在跟乔妤说话的时候,语气就重了很多。
那冷得让人牙齿打颤的语气,完全不似一个少年人在跟长辈说话。
乔妤见卓苒突然严词厉色了起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睛里竟然是让人胆寒的光泽,赶紧扶着小助理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委委屈屈地埋怨道:
“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们呢,罢了,我先回去吧,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卫廷那里还等着我的消息呢。”
说完,她施施然地朝沈月竹笑了一下,柔柔地道:“小竹呀,身体是自己的,可要好好养着,你还这么年轻,可别做傻事啊。”
说完,转身,扶着圆圆的肚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沈月竹双手紧紧地搅着床单,想反击却又力不从心。
更害怕真的跟她撕扯起来,伤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反倒被沈卫廷关起来教训。
病房的门被重新关上,卓苒走到她的旁边,弯腰坐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沈月竹的头发,轻声道:“你好像很不喜欢她。”
沈月竹转头看着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酸涩。
“因为家里只有她知道我的抑郁症,也只有她会利用我父亲折磨我,所以每次她一靠近,我就浑身紧张。”
说她是沈家的大小姐,也不过就是如空气般透明的存在罢了。
因为害怕周围的人知道她的情况,沈月竹极少会带朋友回家。
她害怕别人问,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不和你一起住。
更害怕别的孩子会因为这个原因,嘲笑他没有父母。
从前开家长会时,都是岳妈代替沈月竹的父母参加,看到这一幕的同学们都感到十分奇怪,纷纷询问她其中的缘由。
沈月竹只能无奈地撒谎,说自己的父母工作太忙,实在脱不开身。
她深知,如果不是沈卫廷非常在乎脸面,很可能连锦华都不会让她进,而是会随便送她去个普通的学校。
她那么努力的学习还有个原因,就是成绩好一些,可以避免沈卫廷找理由,让她转学去便宜一些的,但是资源差很多的学校读书。
因为,她知道,几个月之后乔妤果真生了一个儿子,沈卫廷和袁静怡也离了婚,袁静怡因为要找寻女儿,就把她交给了沈卫廷。
从那之后,沈卫廷就只是琢磨着让她早日嫁出去,甚至连高中都不打算继续让她读下去了。
要不是周围合作伙伴的孩子都读了大学,她可能真的就只能落个高中肄业的学历。
她记得上一世读高三的那一年,模拟考试成绩因为病情掉下去好大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