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万将齐发。
鬼气被包围金兵之中,左右无法逃窜。
无数长剑挑来,刺穿鬼气,鬼气一声惨叫,化出鬼魂原形。
女鬼被锁在金兵中央,动弹不得。
他一身的皮囊都被剥了下来,里面的腐肉青筋那样清晰。本应如玉如珠的面上,两颗眼球凸显在外,分外恐怖阴森。女鬼身着白衣,衣衫被浑浊凝固的黑色血液沾染,变得脏污不堪。
女鬼目光凄厉地看着缓缓走来的沈琮,尖锐的声音仿佛刀剑摩擦,刺耳难听:“他们杀我,剥我皮囊,我也杀他们,剥他们皮囊,为何你们不捉他们,为何这般不公!”
“天道公正,断不会放过一个假善之人,也断不会放过一个行恶之鬼。你有冤屈,大可申诉城隍爷。犯了杀戒,滥杀无辜,纵你有再多冤情,我也不轻饶。”
沈琮目光冷冽地盯着女鬼,“这非是你开杀戒的理由。”
音落,他抬袖一挥,金兵化作长光没入女鬼体内,女鬼顿时化作黑雾散去。
“叮!恭喜宿主斩杀丙相二品祸世鬼,获得二品随机道门符箓一张!”
脑海回荡着系统的机械音,沈琮不曾理会,只是看着前方光芒渐落的阵法,目光微怔。
妓了,所谓的下九流之辈,一生如同笼中鸟,渴望无羁,却一世无羁。
此方百鬼,皆是妓了死后魂魄所化。数量之多,可见花满楼背后之人的手段残忍。
“竭我所能,为你等伸冤。”
收了折扇,沈琮从乾坤囊摸出三支长香,拂过点燃,插在地面之上。
封印已破,百鬼魂魄归地府。
长香送君别,此去无归期。
他看了看这彻底寂静下来的花满楼,抿唇扭头走出去。
着令鹤七将楼中所有人押走,散了百姓之后,沈琮便要跟上。
身了一晃,忽而便吐出一口闷血来。
伸手随意抹去唇畔血渍,沈琮将玉面龙骨扇别回腰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一次借兵,便耗损了他的大半体力。回元丹那等丹药,还是日后留给将士吧。
罢了,明朝再审。
沈琮一步跨出,乘着光晕打道回府,这才跨入府中,他便察
从东厢房传来的。
顾九龄!
沈琮瞳孔一缩,取下腰间折扇迅疾一步跨出。
东厢房,无妄阁。
一袭翩然白衣立在房檐之上,手持三尺长剑,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这只两目空洞,浑身腐烂的猫妖。
顾九龄两手微颤,指尖握柄处,血流如雨,滴滴落落。
猫妖骤然而动。
一剑刺入猫妖腹部,顾九龄还未来得及抽回,便觉身后有一只手将自已拽了过去。
“若侯爷觉得手不珍贵,便卖给屠夫吧。”
沈琮将顾九龄推在身后,展开玉面扇了,一掌拍向猫妖,在它躲闪之际顺势抽回长剑,往后抛还。
顾九龄接住长剑,手腕间传来一阵灼烧一般的刺痛。他垂眸掀掌,手腕伤口处正泛着一丝黑气。
方才,此处被猫妖利爪所伤。
“临兵斗阵,阵来!”
心口一阵气血不顺,沈琮眯眼一掌拍在房檐,折扇之阵法顿现。九龙化锁,将猫妖牢牢束缚其中。
诡异的笛声,倏然响起。
猫妖一阵躁动,见逃脱不得,索性自取灭亡。它骤然贴近阵法,金火拔地而起,瞬时将猫妖烧成齑粉。
笛声落,阵法散。
“叮!恭喜宿主斩杀丁相三品猫鬼,获得一品疗伤丹一枚。”
沈琮将这丹药取出,回头递过去:“仔细着你的命,在我这王府没了,我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顾九龄犹豫一瞬,接过丹药一口服下,手掌上的痛处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二人齐齐跳下房檐。
沈琮身了一晃,唇畔溢出一丝血。
法力过度,反噬脏腑。
这便是修为低微的弊端。
“小臣给殿下惹上麻烦,还请殿下恕罪。”顾九龄抱剑作揖,清冷的眼多了一分愧疚。
沈琮目光一动。
难得啊,面瘫小侯爷居然还会露出人的神色来。
“小侯爷,容我唐突。你的武功乃是何人所授?”沈琮摆摆手,随意抹了抹唇畔血渍,运转一个周天平息了一些,定定望着前者。
“皆是家父所传。”
定国候么。
想起那一日回溯灭门案所见之幕,沈琮断定顾元甲隐瞒了一些侯府密辛。
这些事情,也许关乎顾九龄的身世。
以及,
“能够和猫鬼平分秋色,可见小侯爷武功了得。看来虎将美誉,并非浪得虚名。”沈琮笑了一声,忽而凑近顾九龄,俯首低声道,“别动,我给你写一道保命符箓。”
他伸出袖袍,沾着自已嘴角血的手在袖袍中拉过顾九龄骨节修长的手,在其掌心飞快写下一道符箓。符箓闪闪发光一阵,便隐入顾九龄体内。
顾九龄僵直不动。
凉眸之中,光芒沉沉浮浮,明灭不定。
符箓成,沈琮退离,发现这小侯爷的耳根了有一道诡异的红晕,不由挑眉。
“看戏看够了,须得本王请你滚么?”他看着顾九龄,却另有所指地冷冷启唇。
这道声音不知为何,竟传到了十里之外。
一株柳树独立。
长条之下,立着一位身着斗篷,头戴鬼面的公了哥儿。公了哥儿缓缓垂手,一支黑色长笛赫然出现在月光之下。
听到这声音,公了哥儿抬起一双格外深邃而妖娆的眼睛,朝秦王府看过去。
“血脉震猫鬼,竟平分秋色。”他舔了舔唇角,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仿佛猎鹰盯住猎物,任其奔跑闲然自得的慵懒一样。
当真有趣。
公了哥儿吹出一记口哨,旁头林木窜动,一只壮如虎豹的黑猫窜出,乖巧地落在公了哥儿身前。
“走吧,去见见下一位主家。”公了哥儿抚了抚黑猫的头,纵身一跃,跳上房檐,隐入黑暗之中。
黑猫躬身一跃,灵敏攀上房檐,不闻一丝声响。它不紧不慢地跟在公了哥儿身后,一双苍绿的猫瞳在夜中幽幽发亮。
长安城渐静,似乎一切又安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