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妇女带着大包小包杀出重围,挤到言知予身旁。
也不管其他人的感受,直接把大包小包放在面前的桌板上。
孕妇一手扶住座位,一手托住肚子,刚要坐下去,就被身旁清瘦的女人抢了先。
“妈!” 女人带了哭音,可怜兮兮的。
又是这样,只要有婆婆在,她只有站着的命。
可是她都八个月了,现在要让婆婆坐下,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她就别想坐了。
“叫什么叫,我年纪大了,坐个位置怎么了?这还是我儿子的钱买的。
怎么?我儿子花的钱,我还不能享受一把?
你年轻胳膊年轻腿,站一站怎么了?不就怀个孩子吗?跟要了命一样,我那会儿怀大川的时候,还下地呢!
就你好命碰上了我儿子,才能出去见见世面。
真是,时代不同了,人也没有吃苦耐劳精神了。要知道你拈轻怕重的,老娘当初就不该相中你做我们老周家的儿媳妇。
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再矫情,小心我让大川休了你。
大川现在提了干,在我们乡里那都是出了名的,配多好的姑娘都配得上。
想嫁他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你有了身孕,你还能稳坐大川媳妇儿的位置?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那时候怀孕还下地,这一套说辞,还全国统一?
言知予侧头看向孕妇,见她瘦瘦弱弱的,肚子大得惊人,脸上和手指有些浮肿,眼底乌黑,想来长时间睡眠不足。
听着婆婆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肆贬低自己,她眼中尽是难堪。
想要反驳又怯怯的,一个劲抿唇,无措地站在原地。
言知予想到了自己已经被下放的老师,下放前她挺着大肚子上课,经常和言知予时雨几人吐槽怀孕的辛苦。
或许是在下放这事上没能帮助到她,如今看着这长相和她三分相似的女人,言知予动了恻隐之心,下意识往里挪了挪。
孕妇见状,欣喜地朝言知予道谢。“妹子,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两人坐下后,年老的妇人一直喋喋不休,数落着媳妇。
言知予蹙眉,这老太太,是要把家里一辈子发生过的事都搬到车上来说?
那孕妇呢!也挺能忍气吞声,被数落了半天愣是没说过一个字。
“不是,这大晚上的,大家都休息呢!你能不能不要叨叨个不停?” 一大妈忍不住了。
“我爱说就说,关你屁事,这是你家?我上你家说了?”
“不是我家,但也不是你家,你能不能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们什么感受关我什么事?嘴长我身上,你管我说不说。”
两个老太太,你来我往,吵了起来。
旁人去劝,皆被怼了,索性闭嘴了,堵着耳朵睡觉,做到真正的眼不见心不烦。
年轻孕妇伸手拉老太太,人狠狠瞪她,“我被欺负的时候你死了?没用的东西。”
但好在,她休战了。
夜半,言知予起身上厕所,因着久坐,小腿肚有些酸涩,便站在厕所门口活动活动筋骨。
虽然有些臭,但在这并不会打扰到人。
言知予就着几个在原地就能做的动作,轻轻活动起来。
等身体的酸痛消退一些后,她才回了车厢。
车厢内,原本坐在过道一侧的孕妇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眼紧闭,呼吸绵长。
念着她怀孕不易,言知予没有直接叫醒她换回,而是推了推老太太,让她往里挪挪。
“不是,你什么人啊?站一站怎么了?大晚上的吵人瞌睡,缺不缺德?”
谁料这一推就像惹了马蜂窝,妇人一下睁眼,外突的眼球加上她刻薄的表情,有些瘆人。
言知予还没说话,老太太持续输出。
“你一个当兵的,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啊?没看到我们一个老人,一个孕妇,那么臃肿,还好意思过来和我们挤,这才多大点地儿,挤在一起不难受?真是一点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没有。别当的逃兵吧?”
言知予看了看自己跳了十几年舞保持的标准身材,皱起眉头!
再看着孕妇眼皮跳动好几下,却不睁眼,心中顿时了然。
嗬!这是要强占她的位置。
“老太太,这是我的座位。” 言知予申明。
妇人突然伸手推了一把言知予,“别吵吵嚷嚷的,你一个新兵蛋子,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对座的男人打抱不平。
“老太太,这是人家军人同志的座位,能让你们挤挤就不错了。当兵的咋了?当兵的就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孩子,就不该被人心疼?”
妇人炮火直接对准人,“你瞎嚷嚷什么,你们这些个臭男人,见着个好看姑娘就挪不动道,是非不分,道德不讲了?老娘大把年纪了,坐她个座位怎么了?
她们当兵的,吃国家粮食,又不打仗,让让我们穷苦老百姓怎么了?他们不是讲为人民服务吗?我给她服务的机会,还甩脸子?信不信我举报你?”
尚晓红和王宁秀被吵醒,见站着的言知予和蛮不讲理的妇人,略带同情道:“不是,她怎么这么倒霉啊?啥事都让她碰上了!”
王宁秀抿了抿干硬的嘴皮,声音沙哑,“运气不好!刚出了那事,怕这座位她是保不住了!”
王宁秀轻叹,善良也是要被辜负的。
看着挺冷漠一姑娘,可惜心软。
角落里同样被惊醒的韩笑芳却轻轻勾起唇角,兴味盎然地观着老太太口吐芬芳。
这惹事精,就该让人磨磨。
见男人被说得一脸无语的模样,言知予打断了妇人。
“行了!座位是我的,您犯不着跟别人吵,侮辱别人的人格。”
听闻动静的陈小瑜也挤到人前,低声询问:“怎么了?”
言知予把占座的事说了,老太太横眉怒视,活像言知予胡编乱造了一样。
陈小瑜蹲下,笑容温婉,轻声劝解。
“大娘,这是我们小同志的座位,相互分享是好事,这样,咱们各退一步,大家挤挤,先把这一夜过了。”
妇人蓦地起身,衣角扫过陈小瑜的鼻头,粗粝的布条擦得她鼻尖微微发红。
“我说,你们这些当兵的怎么这样啊?看我们老百姓好欺负是吧?要挤你们怎么不挤一下?就偏为难我们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孕妇?
说起来,我儿子和你们一样是军人,敢情他在前面冲锋陷阵,你们就在后方糟蹋他的老母亲和妻儿?这是什么道理?
啊?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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