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予忍住想上手捏捏的冲动,捏着毛巾去擦拭颈间的细汗。
略微低垂的幅度,将其脸部线条勾勒得更加流畅分明。
刚活动完的她,眉眼舒展许多,清冷的丹凤眼水盈盈的,望向武云时,眼珠晶晶亮亮,仿若呈着万千光辉。
鹅蛋脸上,点点红润在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来,少了几分兀傲,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妍娇俏。
“你也很厉害,能进文工团的,都很厉害。”
这不是讨好的话语,这个年代进文工团,那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
武云怔愣一瞬,随之莞尔一笑。
“是是是,我们都厉害,不过我是一般厉害,你是最厉害。”
言知予唇角微勾,那一抹清浅笑意如同和煦的春风。
她知道自己有实力,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敢说是最厉害。
不过,她会朝着最厉害不停地努力。
看着这样的言知予,周佳燕也有些恍惚。
不过一瞬,她便想起正事,脸上浮过一丝担忧。
“知予,独舞的事,有头绪了吗?”
以李团长的风格,要求的独舞绝对不是简单的去跳那些经典曲目。
而是需要构思,编排一支新舞。
言知予把毛巾收拾好,“有想法了!”
她练基本功的时候,脑子一直没停过思考。
她在想,究竟要编排一支什么样的舞蹈,才能既适合自己,又适合给战士们看。
许多想法在脑海之中浮现,又被过滤掉了。
她想到尚晓红说过的参军初衷,想到了在北临时,递完举报信那趟公交车上那些人的抱负,更结合当话务兵那几个月感受到的冲突。
倏地,就很想用舞蹈的方式将参军这个主题呈现出来。
她选择这个主题,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共情。
更想要做的是,以一名普通人的心态去表达敬佩,与感恩这些军人的负重前行。
主题有了,如何叙述她思路还有些模糊。
她需要再放空,再想想如何去升华这个主题。
周佳燕点头,“有想法了就行!其他的慢慢来,不行的舞蹈短点也没关系。”
她望向言知予的眼神,有佩服,有羡慕,就是没有嫉妒。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周佳燕二人被叫回去继续排练了。
言知予也没闲着,舞蹈,除了天赋,就是热爱与勤奋。
她继续训练基本功,脑海之中不停去搭建结构。
一支好的舞蹈,是将一个好的故事通过肢体语言和情绪阐述出来。
晚饭后,一直捕捉不到的灵感犹如浪潮,汹涌而至。
她伏首在长桌前,落笔果断,笔触优美。
周佳燕从她身后走过,看她写得认真,顺手倒了一杯水在她手边,转身出门排练去了。
不过片刻,奋笔直书的钢笔顿住。
言知予果断盖上笔盖儿,握着的顶盖儿上移,垂于唇瓣之前,清明的眸子有些涣散。
讲述的故事写出来了,用什么样的动作去呈现,成了亟待思考的问题。
言知予放下钢笔起身,走到空旷处,手起步移。
顺风旗,掰扣步……
她想用古典舞来呈现“参军”这个主题。前后的反差用力量的变化,以及舞步的快慢来呈现。
按照脑海中的结构想了一遍动作,如何衔接她都构思了一遍,但对效果并不太满意。
舒展的眉头蹙起,整个人又落坐在长桌之前。
没有头绪,她索性腾空大脑,什么也不去想。
利落收拾好衣服,下楼去澡堂洗澡放松疲惫的身体。
到了周日,距离李团长提出独舞已经过去两天,言知予把这两天的构思全部推翻,饶是她再沉稳,也难免多了丝浮躁。
正好周末可以申请外出,言知予便提交了申请。一是为了去看望三年未回家探亲的大哥,二是出来放风,寻找灵感。
从文工团出来,在公交车站,恰巧遇见了队长南筱。
她只身一人,见到言知予微微颔首算作招呼。
言知予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此随性,而又淡漠的人,仿佛除了跳舞时间,一切都跟她毫无关系。
两人上了不同的公交车。
中途,言知予转了三次车,历经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64团的驻扎地。
言知予刚要靠近,就被执勤的士兵拦下。
她也知道规矩,敬礼后,直接道明自己的目的。
“同志,你好!我找一营的营长温宁川,麻烦你帮忙叫下人。”
执勤的士兵回了一礼,可惜又好奇。
“同志,你来得不巧,温营长在外救灾,还没回来。”
恰好此时,一辆军用汽车驶来,和言知予说话的战士小跑着离开,去放行。
出师未捷,所有的期待消弭,言知予整个人垂头丧气的,有些难过。
就好比都到家门口了,却发现没有钥匙开门。
霍凌云望着前面的背影,有些熟悉,却又不敢确定。
等靠近一些,言知予猝然转头,他连忙叫停了司机。
言知予望着急刹在近前的车,只一眼,便移开视线。
霍凌云开门下车,一身军绿色的军装染满灰尘泥土,整个人有些狼狈。
“言同志,等等!”
饶是见过几次面,霍凌云也只知晓言知予的姓氏。
熟悉的声音萦于耳畔,言知予下意识回头。
一眼就撞进霍凌云凌厉尚未散尽的眸子里。
看着熟悉的脸庞,言知予失落的脸上爬上一丝喜意,这大概就是他乡遇故人的亲切感。
“霍副团长?” 言知予声音微扬。
霍凌云眼中的冷意散尽,一抹自己未察觉的温柔攀升。
“是我,你来找温营长?” 霍凌云走近,高大的身影将言知予笼罩住,整好挡住了炙热的阳光。
言知予微微仰头,有些诧异霍凌云会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自己可从来没在他跟前提过大哥。
霍凌云看出她的疑惑,唇间溢出一丝轻笑。
“上次他收信时,我无意间看过你的照片!”
至今想起温宁川极其温柔认真的目光,他心里都还有一股说不清楚的不喜。
言知予知晓原因,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你找温营长,有急事吗?” 霍凌云盯着姑娘妍丽动人的脸颊询问。
实则他想问言知予和温宁川什么关系,又觉得以他们这种只见过几次的关系询问这个话题太过唐突。
言知予摇头,“没有急事,他几年没回家,正好我调到军区文工团,就想着来看他。”
文工团离这可不近,兜兜转转好几个小时。
就为了看人一眼?
霍凌云目光深邃,紧盯言知予。
心下腹诽,温宁川那小子,挺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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