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有心跟你妹妹,怎么又过来找我?难不成当我是傻子?”
陆湘君立在水榭中,冷眼看着跪在她跟前的陈意拂,说实话,她实在是看不上这么个墙头草,只是这小蹄子会说话,让她有些兴趣,再加上母亲说为她择了方才那陈家嫡女的未婚夫婿给她当良人。
她才愿意见见这陈家庶出的小娘子。
“郡主见谅,您帮扶之恩臣女没齿难忘,只是怕当众与妹妹过不去,待到回家,臣女与姨娘要吃千万倍的苦头,这才违心与您做对,否则臣女又如何是那白眼狼?”
陈意拂尽可能曲蜷身体,以示恭敬,视线却不住落在四周洒金团花杭绣纱幔上,眼里满是渴慕。
这等泼天富贵,终有一日,她也要试试滋味。
“你既这样说,如今我有事让你做,你做是不做?”
陆湘君懒懒拨弄水晶葡萄,指尖沾着淡紫色汁水,语调嘲讽。
陈意浓一听有机会,哪有不肯道理?
“郡主只管吩咐,臣女必定肝脑涂地。”
“那你去看看,园中郎君,哪个是你那好妹妹的未婚夫婿?”
陆湘君话出口,陈意拂先是吃惊,紧接着就幸灾乐祸。
她虽不知道这位年轻郡主要看那沈衡有什么目的,但想来对陈意浓总不能是好事,到时候有这么个贵人跟陈意浓作对。
陈意浓怕是再没有好日子过。
“那位,那位便是。”
怀揣着这种心情,陈意拂极为卖力的替陆湘君认人,生怕陆湘君看不上沈衡似的,她还特地补充。
“就是鹤立鸡群那位。”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在场都是王公贵族,如何也说不出这样话。
但沈衡样貌、风姿,在其中却的确用的上鹤立鸡群,不过不用陈意拂如此卖力,陆湘君也已然羞红脸颊。
她实在未曾想到,沈家一介商户,养出来的郎君竟如此脱俗,毫无铜臭气不说,更是生的面容俊俏。
陆湘君不由将目光更为大胆的落在沈衡身上。
“郎君……!”
沈衡只觉有人窥伺,正要探寻的时候,衣袖却被重重拉扯,他垂头去看,只见素秋一张可怜面容。
“娘子她被长公主唤去,恐有变数,令我来求助。”
素秋此刻压低声音,说的又急又慌,连带着沈衡心神都有些不稳,他强行冷静下来,匆忙跟着素秋离席。
“那丫鬟不是妹妹身边的红人么?这档口过来寻沈郎君,看来妹妹与沈郎君还真是情深意重。”
陈意拂的声音又轻又淡,却清晰无比的传进陆湘君耳朵里。
“走,我们去看看,你妹妹从我母亲那边出来没有。”
陆湘君语气轻飘飘的,却听的人浑身发紧。
陈意浓领着自己院子里挑的小丫鬟,慢慢走在园子里杉木的阴影下,光影交织落在她脸上,小丫鬟素鸳偷眼看着,又抿着嘴笑。
她家姑娘,可真像一尊玉菩萨,生的又美又良善。
想着自己家里老子娘从姑娘那里拿到的救命钱,小丫鬟偷偷加快脚步跟着陈意浓。
“陈娘子,方才不是要去与六哥见面?怎么这会儿又一个人,是要去跟谁私会啊?”
陆湘君分花拂柳而来,嘴里的话却不如何好听,等到细细打量陈意浓,察觉对方身上那件碧色螺纹杭绸综裙跟沈衡衣裳相似犹如夫妻装扮。
心里妒火熊熊而起。
陈意浓抿抿嘴,不打算跟这么个小瘟神纠缠,更何况听这位小郡主方才所说。
陆舟跟长公主的谋划,她也是知情的。
想到这里,陈意浓心底发沉,却又很快释然:她死过一次,还怕这些?
“郡主谨言慎行,臣女还有事在身,就不陪着您了。”
她屈膝行礼,很快起身要走,立在陆湘君身侧的陈意拂轻声细语:“妹妹,就算你要急着去见沈郎君,也不可冷落郡主啊。”
陈意浓懒与她纠缠,索性侧过身往另边小路走,陆湘君看她如此越发气急,快步上前抓着陈意浓袖子就要推搡。
跟在陈意浓身后的素鸳眼见自家姑娘要吃亏,发狠上去阻挠。
陆湘君本就怀着要推陈意浓下水的心思,只是不好让丫鬟直接动手,如今看着陈意浓的女使来帮,当场喝道:“倚云,还不快把这小蹄子扯开!”
两个女使互相拉扯着谁也帮不上自家娘子,陆湘君一人难以直接推陈意浓下水,陈意拂见状,连忙加入其中。
她的做法可谓是正中陈意浓下怀,推搡间陈意浓已然靠近红漆鸡心木扶手。
只带陈意拂上前一推。
“噗通。”
一声水响,粉衫红衫在水中交织,陆湘君跟陈意拂溺水,争先恐后呼救着。
立在旁边的倚云呆滞片刻,很快转身逃跑。
这陈家娘子如此凶悍,她得快些去求援,倘若郡主出事,她们这些贴身女使也跑不了!
看着倚云如此果断的反应,陈意浓先是一怔,很快笑出声来。
去求助吧,她还怕这丫鬟不去求助,害了陈意拂性命倒是无所谓,陆湘君身份放在这,还不能轻举妄动。
“你去找你素秋姐姐,把沈郎君带过来,听见没有?”
陈意浓坐在栏杆上俯首看着在水中挣扎的两人,语气平和:“就说——我是被她们两个推下水的。”
素鸳还来不及说什么,坐在眼前的碧色衣衫就犹如蝶翅般振飞,但却带着人下坠,水声骤起。
冰冷湖水淹没头顶的瞬间,阳光从水面散入,陈意浓感知着水流侵没呼吸,摸索着抓住了陆湘君跟陈意拂的手。
带着这两人缓慢下沉在黑暗湖底,她知道,陈意拂会些许水性。
而她们两个既然有这个胆子算计她,就要背负相应的责任,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固然惜命。
却也不惮以命算计任何人、任何事。
素鸳陡然红了眼圈,不敢怠慢的跑去。
陈意浓丧失意识前,模模糊糊看见有青衫入水,听见一道焦急声响,模糊又遥远,她只能依稀分辨出是沈衡。
“意浓!”
紧接着,陈意浓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