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目的达到,陈意浓也不再多久,说着玩处理中馈,领着素秋素鸳两个径直离开。
待到晚间的时候,听闻二三房都搬迁至西府时,正在吃燕窝粥的陈意浓才过问道:“我记着二叔有几个庶出的女孩,如今养在哪里?”
她吃尽最后一口,放下甜白釉的碗,不紧不慢问到,素秋此刻并不在屋中,只有素鸳伺候着:“说是都住在西府的春水院。”
“你替我去支些礼品,打发丫鬟送过去,不必太厚重,但送给陈意茗茗姐儿的,要暗地里多封一些。”
陈意浓顿了一顿,紧接着开口:“还是你亲自去一趟,莫要走漏消息。”
素鸳心领神会,捧着盛满温水的铜盆正要外出,却撞见回来的素秋,两人见面并不交谈,只是擦身而过,素秋打起帘子进屋,伺候着陈意浓漱口。
“徐姨娘方才来找过奴婢,派的是玉燕,倒也十分警惕,奴婢周旋几回也未曾得知那个吃里扒外的人是谁。”
陈意浓由着她伺候,微微一笑:“自然如此,素鸳一飞冲天,院子里对她有意见的不在少数,连普普通通的三等丫鬟都会嘴碎不满,更何况是突然多了个平起平做对手的你?”
“姑娘莫要再打趣我了,天晓得素鸳那个木头脑袋多难教。”
素秋浮现出无奈神色,那日她们在屋子里说话,姑娘故意让旁人族徽她跟素鸳有龃龉,这才没几天,徐姨娘就找上门。
可见如意院人心不齐。
“她虽笨了些,却胜在忠心,说起来,你可打听到西府那头过几日乔迁请了谁来?”
等到洗漱收拾完毕,陈意浓又令起话头,说到底她是深闺女子,想要影响陆舟,自然需要用上深闺妇人们。
“尚未打听清楚,但约莫晓得除却两位大娘子的娘家之外,还会请石家的娘子来,似是有为三娘子相看的意思。”
素秋替陈意浓松松挽起头发,又挑亮烛火,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簪子递给陈意浓:“这是衡郎君递来的,说是等正经过了端午节,就要去游学,约莫明年才能回来,所以……”
“所以你就替他转送?”
陈意浓一挑眉,语气里没有责备,更多的是诧异,大宣民风不算太过保守,未婚小夫妻之间送些礼物也不算什么。
她伸手接过那只羊脂白玉簪子,雕刻的是只栩栩如生的兔儿,眼睛用两颗米粒大小的红宝石镶嵌。
十分活泼可爱。
“他这是算节礼呢,还是算生辰礼?”
平心而论,陈意浓对嫁给沈衡一事并不抗拒,那么收到未婚夫婿送来的礼物,又是合心意的东西,自然语气里就免不了带上些小女儿的情愫。
更何况沈衡于她,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十分可靠,更何况上次还是沈衡救她回护她。
“郎君说,这是生辰礼,到时候每月会寄来节礼。”
素秋看陈意浓并不讨厌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先几年小郎君小娘子之间相敬如宾,浑然不像有情。
虽说世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夫妻,但素秋私心还是希望两人两情相悦的。
“罢了。下回徐姨娘再找你,你不妨半真半假的同她说些东西取信,这几日你也冷眼看看院子里可还有得用的丫鬟,总不能只靠着你跟素鸳。”
陈忠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只簪子,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石家,她是知道的,说起来算是如今夺嫡的中立派。
也是那位周侍郎的顶头上司,如今几位皇子年纪相仿,中宫无所出,无嫡立长,可几位殿下谁也不服谁。
都是羽翼渐丰互相掣肘的年纪,拉帮结派就显得格为重要。
她沉思着,拿来一张白宣,素秋极有眼力见的替她磨墨。
陈意浓捻着紫竹笔管,在宣纸上缓慢写着。
周家同陈家是姻亲,自己那位二叔必定是倾向陆舟,可陆舟如今名声不显,吃了出身的亏,也就意味着他的势力内。
官员升迁都不太如意。
但陈意浓知道,陆舟手里头捏着不少官员要命的把柄,倘若想策反,短时间内她还是做不到。
除非,替那些官员找到更大的靠山,能处理掉陆舟的那种。
想到这里,陈意浓在纸上写下林相,宣王,两个词,林相跟陆舟如今有仇怨,宣王跟太子不太对付。
太子是大皇子,但中宫无所出,他最年长,却文不成武不就,宣王有赫赫战功,一直以来与太子相争。
可他们谁也无法对陆舟这条毒蛇一击毙命。
陈意浓皱了眉,笔尖在纸上不住圈点着,半晌,才松开眉头:“过几日西府乔迁宴,你替我翻出前几年外祖母送的十八套玲珑瓷来,我有大用。”
素秋先是一怔,很快应下这件事,她心知肚明那套瓷器贵重,却也不愿多问自家姑娘要做什么,只是伺候着陈意浓休憩。
“姨娘,你说那素秋当真可信么?”
夜色渐浓,陈意拂跟徐氏的院子里却仍旧灯火通明,陈意拂跟徐氏吃着果子,问到。
她前几日因着二房三房来京,短暂解除几日禁足,又被关了回来,说来也是陈祯心慈手软。
原本就算禁足,也不该让她们母女两个待在一起。
徐氏缝制着要给自己未来孩子穿戴的虎头帽,略略一停针脚:“如今还不可信,可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毕竟那个素鸳不过是个养善堂买来的丫头。”
“突然就成了一等丫鬟,原先素秋在如意院里说一不二,如今却被人分权,人呐,逃不过这点子欲,更何况如今西府那两个,也眼热中馈。”
她放下手中针线,爱怜的看着陈意拂:“你放心,娘亲不会让那个小蹄子好过,那日府前咱们吃的苦头,日后都要在她身上报复回来。”
陈意拂乖顺的点点头:“我晓得,但娘你也要小心些,谁知道那两母女会不会对您下黑手。”
陈府四处静悄悄的,黑夜里有人张开蛛网,谁是治网人,谁是网中猎物,谁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