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雄当街杀人的事情发生以后,王家便成了京城上下着眼的焦点。
王瑾年在朝廷当中供职多年,也算得上是一位老臣,再加上这些年来他在朝中发展党羽,逐渐也组成了一个小班子。
原本秦家也曾对王瑾年抛出过橄榄枝,但却被其言辞拒绝。
这次王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等着看王瑾年的笑话,更有甚者,甚至已经准备将其这个礼部尚书取而代之。
正二品官职,这在众人眼里看来简直就是一块流油的肥肉。
王瑾年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走错半步。
可一想到独子王雄,想到这些年来父子相依为命的种种,他就忍不下心来舍弃自己这个不成才的儿子。
之前王雄被大理寺扣押,他是费尽心血,几经奔波,最终在同意了唐至道拉拢的情况下这才换取了王雄的自由之身。
原本哪怕是面对权势滔天的秦家,他也同样不曾动摇分毫。
之所以会一直恪守底线,就是为了能给自己留下立足的根本,不至于受到这些世家大族垮台的波及。
如今秦家的教训就在眼前。
若不是为了王雄,他又怎会重蹈覆辙?
原本他已经给王雄下达了禁足令,再加上大理寺那边有陈志辉为之斡旋,想要压下这件事情并非难事。
只可惜因为他这些年来的娇惯,导致王雄性情顽劣,不仅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继续在外眠花宿柳,而且还派遣管家王浩亲自前往李二牛的家中闹事!
自从秦家垮台以后,赵钧便再未过问过朝政之事,朝中一切事宜全由唐至道代为负责。
王瑾年原以为赵钧还是之前那个受权臣裹挟的傀儡皇帝,只不过如今把控这个傀儡的由秦源换成了唐至道。
可在他刚刚听说王雄再次被收监,同时管家也已经被新任京兆尹冯万春所杀之后,他便知道大楚的天已经变了!
当初那个昏聩无道的傀儡皇帝如今正在崭露头角。
没有人能够再做那个幕后之人。
也没有人能够在轻易把控这位锐气正盛的新帝。
王瑾年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恐怕都将付之一炬。
但是在这之前他却还有一根救命稻草。
王雄被从大理寺释放的事情乃是唐至道,陈志辉师徒一手策划,这件事情朝廷若是查问起来,那最终肯定是要查到唐至道的身上。
看着摆在院中的那具尸体,王瑾年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之色。
王浩自幼便跟随在他的身边,是他的伴读书童。
这些年来,王浩对于王家的确忠心耿耿,王雄甚至可以说是王浩与他一手拉扯起来的。
这样一位多年的至交好友就这样死在了冯万春的手里。
这让王瑾年一时如何能接受得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家理亏,而冯万春既然胆敢杀人,那就说明他肯定是得到了赵钧的授意。
如今他正处于劣势的一方,绝对不能和冯万春这个京兆尹对着干!
看着王浩的遗体,王瑾年眼中闪过的一丝痛苦之色。
他大袖一挥,开口说道:“王浩此人心思不正,非但纵容王雄在外惹是生非,而且还前往苦主家中寻衅滋事,不仅有损本官的颜面,更是有损朝廷体统。”
“你们将他的尸体丢城外乱葬岗中喂狗,像这种人,不配入我王家的祖坟!”
王瑾年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觉心头一凛。
同时他们的心中也因此泛起了一丝兔死狐悲的悲戚之感。
想想王浩,身为王家的大管家,为王家尽心尽力,服侍他们父子这么多年,可最终却落得一个尸体被丢到乱葬岗中喂狗的下场。
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他们的话,那他们的下场恐怕要比王浩更加凄惨。
一想到此处,众人便对眼前的这位老爷生出了几分抵触之感。
可是王瑾年此时尚不知晓此事。
他现在急着要去唐家,询问唐至道关于此事的应对之策。
唐至道之前曾经给他提供了两个方案。
如果朝廷对于王雄之事不再过问,大理寺能够帮他掩盖过去的话,那这件事情日后就不要再让人提起。
只是如此一来,王雄便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眠花宿柳,行事必须小心谨慎,必要的时候甚至要顶着一个新的身份过活。
而如果朝廷查起此事,并且责问下来的话,那他也会想办法为王雄脱罪,起码不会让王雄死在法场之上。
不过如此一来,对于王雄来说最好的结果也就只是下放到北方边陲。
但是王瑾年入朝为官这么多年,门下弟子遍布各地,就算王雄真的被流放到了北方,那也可以依靠王瑾年的影响力来托人照顾。
只是如此一来,他父子恐怕终生再不能相见。
不过即便如此,王家的血脉终究得以保存,这对于王瑾年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至于他刚刚对于王浩尸体的这番处置,那不过是用于应付外界留言的手段而已。
反正王雄已死,这尸体也只不过是一副臭皮囊。
就算将其风光大葬,最后也无非是腐烂于地下。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用来成全他铁面无私的名声,这样在唐至道的周旋之下,说不定还能保住他的官职!
王瑾年和手下家丁叮嘱几句,随后三步并作两步,一路来至门前。
可他才刚刚将门推开,却见一张面白无须,面容苍老的脸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两人因为距离太近,险些因此撞了个满怀。
王瑾年一连朝后退了几步,这才看清来人的面貌。
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赵钧身边的大太监,刘瑾!
一见来人是他,王瑾年心头顿时一凛。
可心中虽然不满,他却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王瑾年一连朝后退了几步,同时拱手向刘瑾说道:“下官不知公公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刘公公见谅!”
刘瑾闻言摇头轻笑:“王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咱家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奴才而已,哪里受得起王大人如此大礼?”
“只是咱家刚刚看王大人行色匆匆,此一行该不会冲撞了王大人的行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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