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辉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额头上此时已经满是汗水。
他原本虽然算不上是清正廉明的官员,可起码也不会犯下这种徇私枉法的低级错误。
只是因为王瑾年托关系找到了唐至道,而唐至道又以老师的身份向其施压,陈志辉一来迫于无奈,二来也是受到了利益的驱使,故而才会释放王雄,犯下大错。
而唐至道之所以能够说动陈志辉,主要原因就是唐至道把控朝政,赵钧隐居深宫。
正是因为赵钧的不管不问,这才给了他们一种可以瞒天过海的错觉。
可是陈志辉并未想到赵钧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赵钧说完,蹲下身子对陈志辉说道:“寒窗苦读十年有余,后又历经近二十年的时间方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你为什么要徇私?”
“陛下……”
陈志辉话还没说出口,赵钧便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摞卷宗,直接甩在了陈志辉的身上:“半个月前,王雄街头械斗,打伤村民李二牛。”
“碍于王雄的淫威,街上无一人胆敢阻拦对其进行救治,最终导致其伤重不治,死于街头。”
“次日,李二牛之妻写血状呈递大理寺,状告礼部尚书之子王雄,大理寺依法对王雄进行收监。”
“当天晚间,礼部尚书王瑾年得知此事,通过各方渠道找到了你陈志辉。”
“他以京城两间别院,外加纹银五十万两的贿赂要求你改判王雄无罪,你见钱眼开,利欲熏心,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私下释放王雄,并找了一个与王雄形貌相似的犯人替其顶罪。”
“本来这件事情应该不会败露,只可惜王雄生性嚣张跋扈,这次的事情压根没有让他学会收敛。”
“无罪释放的次日,王雄再次前往青楼寻欢作乐,而他这个纨绔子弟本就是京城当中的焦点,王雄无罪获释的消息当天便传遍了京城,最终也传到了朕的耳朵里。”
“朕微服私访,前往大理寺调查此事,你虽然与朕素未谋面,可是却提前得到了消息,装作一副廉明做派亲自迎接,并对此事进行搪塞。”
“你以为你的那点伎俩能够骗得过朕?”
“你们以为朕深居后宫,就不知道你们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吗?”
赵钧声音骤然提高,朝堂上的群臣顿时被吓得一个机灵。
眼见着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陈志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微臣一时利欲熏心,这才铸下如此大错,恳请陛下开恩,饶过微臣一命!”
赵钧低头看了一眼陈志辉,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怒意。
“陈志辉,你花费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这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想你当初也是寒门学子,穷苦百姓,既是如此,那你就更应该明白百姓想要申冤有多困难!”
“你身为大理寺卿,提点天下司法刑狱,别人可以犯错,但你不能犯错,别人可以徇私,但你不能徇私。”
“要是连大理寺都徇私枉法,那些受苦蒙冤的百姓还能有什么指望?”
陈志辉跪在地上频频磕头,只是片刻功夫,他的额头便是红肿一片,鲜血顺着前额汩汩流下。
赵钧对此恍若未见,只是缓缓开口说道:“大理寺卿陈志辉,贪赃枉法,徇私偏袒,目无国法,难以宽恕,着令其殿外斩首,以儆效尤。”
陈志辉闻听此言,身体顿时瘫软在地。
等候在殿外的羽林军将如死狗般的陈志辉强行拖了出去,伴随着陈志辉的阵阵哀嚎,结束了他这短暂的一生。
行刑的位置距离大殿并不算远,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进了金殿当中。
处置了贪官陈志辉后,赵钧又将目光转向了王瑾年。
王瑾年两股战栗,只恨自己对于王雄管教不严。
“王瑾年,你身为两朝老臣,礼部尚书,管束天下礼仪,理应是世人表率。”
“可是你徇私枉法,纵容逆子,不仅当街打杀人命,而且还令朝廷蒙羞,使大理寺成为了世人笑柄。”
“陛下,老臣万死!”
王瑾年再也忍受不住赵钧对于他的冷冽凝视,直接跪倒在地,只求能够一死。
可在听了他的话后,赵钧却只是摇了摇头:“虽说你教子无方,的确有罪,可是王雄一人所犯的罪行,却不能由你一家代为受过。”
“可是即便如此,你也没有资格在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朕念在你这些年来劳苦功高的份上,革去你的官职,摘去你的顶戴,从此将你贬为庶民。”
“你家中所有资产,不论来历,全部罚没充公。”
“至于王雄,既然当街械斗,杀人害命,那就必须血债血偿,朕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杀人,也不管朝廷对于官宦子弟的约束有多宽松,在朕这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王瑾年,朕再给你一天的时间交接工作,等到明日清晨,你就可以离京了!”
王瑾年自知自己回天无力,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罪臣多谢陛下宽容,只是在此之前,罪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
“罪臣愿意接受陛下的所有惩处,可是罪臣也有一个请求,只求陛下能够让臣在京城多留几日,能够让我为犬子收尸!”
抛去身份不提,王瑾年只是一个父亲而已。
早年间的经历让他自觉对王雄有所亏欠,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对王雄无限度的纵容。
如今王雄铸成大错,王瑾年也终于承担起了自己理应承担的责任。
最后这个要求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请求而已!
赵钧深吸口气,最终开口说道:“按理来说,你没有和朕讨价还价的资格。”
“可是念在你也是一片苦心的份上,朕暂且答应你这个请求。”
“罪臣多谢陛下……”
王瑾年还想磕头,但却被赵钧用脚垫住额头。
“朕固然可以答应你这个请求,但这只是在国法的范畴之内。”
“王雄之死并非是朕的本意,而是他杀人害命,必须血债血偿。”
“你想为王雄收尸,不能只问朕的意见,你也需要得到李家苦主的同意,这才符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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