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刘清老早便起床,走去前院儿,在槐树底下打了一通拳。
瞧着年幼时在槐树上做的记号,如今已经直到胸膛,这些年个头儿真是没少长。
说好了今日去高府提亲,可日上三竿了,黄椿还没有起床。刘清正打算去将其拽出来,结果这家伙自己讪笑着走来,剃了胡子,整理好了头发,还别上一根玉簪。身上倒是只穿了一件朴素长褂,可举手投足,像极了一位大管事。
刘清笑道:“这还差不多,像个好人嘛!”
其实黄椿担心的是,自个儿的亲事,让刘清去登门提亲,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大合适?
好在黄芽儿说道:“咱们兄妹俩算是在清儿手下打工,让他去提亲,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其实光是一个背剑与不背剑,刘清就已经纠结了一晚上。后来还是漓潇说了句,是去提亲又不是讨债,背剑作甚?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小子跑去提亲,太不合情理了。最后只得烦劳杨婆婆跟着一起来。
老婆婆当然乐得此事,就是觉得自个儿衣着有些寒酸,怕给黄椿丢人了。
最后便以杨婆婆领头,刘清一身青衫,头别玉簪,半束头发跟在其身后,一边是瞧着年轻多了的黄椿。
原本是想过,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落下。可过不了多久,刘清便要南下,一路都是打出核舟,可怎么也得小半年才能回来。这样一来,时间就不够了。于是便只能不讲究那么多,直接领着黄椿上门了。
高家是以丝绸布匹生意立足秦国,一州首富,也是秦国上游富了。所以刘清没打算以多少匡黄金作为聘礼,而是找柴黄要了几颗丹药,用来提亲。药泉谷出产的龟福丹,与修士来说,可增气补虚,凡人吃上,其实是可以延年益寿的。
也没有多大阵仗,不过就是老婆婆走在前头,刘清与黄椿跟在后边儿罢了。
进展颇为顺利,高家老爷子疼爱闺女至极,女儿喜欢的,自然也同意。
反正刘清是觉得这位高老爷十分开明,什么门户之见全然不理会,就觉得黄椿这个人好就行了。
不过有一样,成婚之后,黄椿总不能还是刘清家的大管事,住在刘家宅子了。按高老爷的,黄椿得自己有个家,自己有一份产业。
刘清当即说,扶舟县的酒仙庐,日后就是黄椿的产业,而且会给他在扶舟县买一座不小的宅子,不会让高小姐受苦。
反正是挺顺利,黄椿年纪已经不小了,两人尽快成婚才行。
刘清还答应,日后高家要是去梨茶镇开铺子,一律不收取租金,且以后的高家后辈,可以选三个品性德行都不差的,到山头儿作为弟子。
高老爷倒是不晓得给刘清家的山头儿做弟子,有什么好处,可黄椿是知道的,所以觉得这次的人情欠大了。
虽说没见刘清怎么动手打人,就说这臭小子御剑腾空,随手一挥便有一柄飞剑,明眼人一看就是了不得的神仙手段。而且刘清能笼络如此多神仙回乡,就说明在这些人中,刘清可能是最厉害的。
高老爷就只当刘清是个江湖人,昨天也听说了,这小子回乡之后,背着一柄剑。估计是出门游历时,拜了师傅,成了个江湖人吧。
虽说不想自家后辈以后打打杀杀,可人家刘清现如今也是大地主,不能不给名字,于是爽朗答应了。
吃过了午饭,又聊了许久,几人才出门。
杨婆婆着急返回梨茶镇,被黄芽儿与栾溪送回去了。
黄椿与刘清返回宅子,路上苦笑问道:“你如此这般,叫我拿什么还你?”
刘清哈哈一笑,轻声道:“以后跟高柚儿成亲,生了孩子之后,我可以收他为徒。你就拿儿女还我吧。”
……
小浊天来的几人,除了王致明之外,都跟着刘清到了梨茶镇,看看这占地三百里的山头儿。
几个年轻人里,成家立业的好像也就是刘清一人了。
紫珠当然不会被丢下,槐冬跟溪盉却不愿意跟着去,两个小丫头约好了去雾江边儿上,飞剑无名瞧瞧跟着,有啥事刘清都能感受到,能极快回来。
黄芽儿要照看酒仙庐,黄椿还得去衙门口拿批文。
所以去梨茶镇的人,就只是刘清与漓潇,栾溪三人,龙丘桃溪、柴黄、樊雪、路痴和尚,还有乔恒。
几人最低也是凝神修士,唯独紫珠例外。所以都瞬身起飞,各自施展神通前去梨茶镇。
几十里而已,再慢也只是几句话的功夫。
落地之后,乔恒指着两座山,轻声道:“一江隔开二山,是大患,总不能一座山头儿,隔山而制吧?而且梨山跟茶山,太小太矮了。以后得想法子将其拔高,最起码也得三千丈才行。”
漓潇轻声道:“搬山之术,地师为最。只不过如今地师极少,每个都是宝贝疙瘩,被些大宗门养着,请动一次极其不容易的。”
赡部洲那座龙虎山,山中修士代代相传,都叫做天师。其实世上也是有地师的,擅搬山填海,借着地气修行,土法一道登堂入室。
刘清摇了摇头,笑道:“栾溪先带我去寻三个阵脚,盘算一下所需之物,日后再去瞧别处。”
栾溪点了点头,瞬身往前,路痴和尚留在原地未曾跟上,实为避嫌。
毕竟在场众人,就他路痴和尚算不上自家人。
约么在百里之外,这方圆三百里的腹地,栾溪缓缓落下,指着一处峡谷,轻声道:“这是打算以后放东西的地方,整个大阵都会围绕着此地,连梨山茶山,都在边缘位置。”
其实梨山与茶山,是整个方圆三百里属地的最西边。这座山头儿,过了梨茶镇往下约么三十里,就整个往北去,雾江便是一道拱卫山头儿的屏障。真正的中心位置,在栾溪所指的位置。
乔恒轻声道:“我觉得,梨茶二山合并之后,可以搬来这里,作为中心位置,周围正好有九座山头儿,形成拱卫之势。”
刘清摇了摇头,笑道:“不行,且不说搬山之事太过麻烦,就是把山头儿放在最中心位置一事,我都觉得有些不可。”
灌了一口酒,刘清轻声道:“我不太愿意挪动两座山峰,就觉得以后山头儿落成,咱们都能经常下山,到梨茶镇走动,活的更像是个人。若是搬来这里,来一趟好百余里,太远了。”
说着取出舆图,指着标注的九座山头儿,又指了指梨茶镇。
“梨山茶山可合,到时会既是紧要地方,也是最边际的地方。后面的九座山峰,围成了一个圆圈儿,中心位置可作为藏剑之地,周围九座山峰充当护卫即可。最西边的两座山头儿,以后定会合二为一,不过只充当门神就好。毕竟山主待的山头儿,需要守着这座山。”
龙丘桃溪与漓潇站在后边儿,轻声说道:“要护什么东西?我家倒是有些大阵,要的话我让他们寄过来。”
刘清摇了摇,指着舆图与栾溪说道:“是不是三处设置阵法的山头儿,就在这儿?”
指的三个地方,一个长辈在西北方向,一个在东北方向,还有个则是在正南。形成一个三角穹顶。
栾溪笑道:“还是挺有眼光的,确实就在这三个地方。”
几人所在位置,就在九座山峰中间位置,周围分别有九座山头儿,各自距离中心位置七十里左右。要是在此地藏剑,最为保险,剑仙夹杂灵气酝酿,十分不错。
乔恒笑着伸手,从乾坤玉中取出百花阁送来的一处大湖。
“我的意思是,若是老爷不愿意搬山至此,便将湖水放在这儿,藏剑地留在水下。如此便能万无一失。”
将那座湖递给刘清,后者缓缓收起,轻声道:“这个计策可行,不过执行起来却难度极大。我们连护山大阵都筹备不起,更何况这种可以开于水中的秘境了。”
几人再次转去一座山头儿,被龙丘桃溪带在身边的溪盉,有些烦躁了,气呼呼道:“说好了给我一座山头儿的,山主说话不算数。”
再次落地,刘清没好气瞪眼过去,“你这丫头,这不是一座山一座山在找嘛?给你个石头山让你种仙草你干吗?”
紫珠撇嘴道:“我又不傻,再是仙草也是草,怎么种的活?”
一路没说话的朝云,开口道:“我倒是瞧着有一处山头儿十分不错,山中本就草药繁多,若是种草,可能极好。”
紫珠一下子来了兴趣,跑去朝云身边,笑嘻嘻道:“朝云姐姐,你说的是那座山头儿啊?”
刘清气笑道:“朝云,你跟陈岩把这死丫头带去瞧瞧,她要是看得上,那座山头就归她了。”
说着便看向紫珠,刘清轻笑一声,淡然道:“给你山头儿,一年之内,不光要种出裸花紫珠,还得给我研究出一种梨茶酒,以后就在梨茶镇卖,不一定要能治伤,好喝就行了。”
紫珠咧嘴一笑,“山主放心,有我紫珠,酿酒一事儿小如牛毛。”
刘清笑骂一句,这都什么跟什么?死丫头是不是光顾着酿酒,全然没读过书?
陈岩于朝云带着紫珠往西南方向去,栾溪笑着指向眼前山头儿,转头瞪眼看向乔恒,撇嘴道:“乔前辈是想把此处山头叫做寸锦的,按他的意思就是处处锦绣。”
刘清仰头看了半天,还是瞧出怎么个锦绣法儿,转头疑惑道:“怎么个锦绣法儿?”
乔恒干笑一声,轻声道:“横看双岭,侧看双峰。”
某人差点给呛到,只是面无表情,说你乔恒是老前辈,说话太过高深,我不管。
栾溪指着前方,轻声道:“第一处阵脚,按我现在实力,布阵问题不大,只不过极难起到防御作用,倒是能聚拢灵气孕养一方水土,也能遮蔽外界探视。”
干笑一声,栾溪接着说道:“只不过所需之物太多太贵,所以我只布阵一半。如此虽说威能小了些,却也能省钱不少。”
刘清苦笑一声,心说这与五年前刚回来似的,空有一座偌大宅院,却连饭钱都没得。如今也是差不多光景,空有一座大山头儿,可连护山大阵都布设不起。
看来得赶紧往瘦篙洲与天下渡写信了。
柴黄凑到前面,嘿嘿一笑,轻声道:“刘清,咱俩打个商量?”
刘清瞪眼看去,“你个老小子想商量啥?”
柴黄嘿嘿一笑,“我可以将药泉谷的丹药低价卖给你,你再以酒仙庐兜售出去。不一定要一直卖丹药,只需多卖寻常丹药,每半年卖一粒高品质的仙丹,放出风去,还怕惹不来人?”
樊雪也插了一嘴。
“可以买来成品仙草,其实大多数凡俗草药以灵泉灌溉出来,都可以变做仙草,价值并不怎么昂贵。你可以dasi“收购仙草,认紫珠去试着以药酿酒,待有了东西出来,就可以指定某处提供仙草,由紫珠领衔一峰,只做酒水生意,都能极其挣钱了。”
“更甚者,你完全可以等紫珠研究出来一种酒水,将配方交给百花阁,由百花阁炼制售卖,你从中抽取三成所得不就行了?”
刘清心中哀叹,真他娘的厉害,不愧是能相出摆擂挣钱的家伙。
摇头笑道:“不过得紫珠那丫头同意才行,毕竟东西是她做做出来的。”
只要紫珠同意,刘清可以拿出从百花阁那边儿弄来的三成中的七成给她。
漓潇是半点儿插不上嘴,这些事情,在漓潇眼中,那可比练剑要麻烦的多得多。
朝云御剑带着紫珠回来,少女一脸兴奋神色,落地之后就狂奔过来,一把扯住刘清袖子,眨眼道:“山主山主,就刚才那座山峰,能不能就给我了,还有,随便帮我搭起一个能住人的茅庐就行,明儿个我就住进去,开始种药了。”
刘清没好气道:“荒郊野岭的你不怕?”
紫珠撇了撇嘴,“这有啥好怕的?我可是紫珠唉!再说了,有山主大剑仙罩着我,我怕个锤子呢!”
既然过来了,刘清便问道:“若是把你的裸花紫珠酒配方卖出去,以后每卖出去一壶酒,都有咱们三成分红,这三成分红里,七成给你,留给山头儿三成,行不?”
紫珠撇嘴摇头,拨浪鼓似的。
刘清笑道:“没事,就是问你一句而已。”
紫珠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山主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山主不用分给我,分给我干啥呢?我是山中人,山主把我从那破地方救出来,管吃管住的,还给了我这么大一座山头儿,我再要分什么,不成了白眼狼了?”
说着已经踮脚,凑去刘清耳旁,笑嘻嘻将配方说出来。
“以后我的新酒研究出来,也可以给山主的。不过也不晓得啥时候才有咧。”
刘清摇了摇头,笑道:“我立即传信百花阁,让她们阁主来与我商议此事,不过分给你的,至少六成。”
紫珠苦兮兮摇头,撇嘴道:“你这样我会觉得你不要我了。都是一家人,怎么就这么客气?你敢分给我,我就全用那钱给山主买酒,买到山头儿堆不下。”
惹得山头儿众人哈哈大笑。
漓潇冷不丁传音,轻声道:“要不然你把紫珠收了做徒弟吧?我其实想收,可她不是剑修,我很难教她。”
刘清答道:“不行,我想让紫珠与我同辈,开辟一峰传承。以后提起寸锦一脉,天下皆知,手中肚中的酒水,都来自寸锦峰。”
其实很早刘清就有了这个想法,要把紫珠高高捧起,让她成为一代药仙酒仙。
漓潇笑道:“怎么就对她抱这么大希望?”
刘清轻声道:“我希望天下每一个苦命人,都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我希望与我一般自小没见过爹娘的家伙,都能成为一峰之主,一山之主,一宗之主。”
紫珠忽然叹息,苦着脸说道:“就是缺一眼灵泉,若不然几天就能种活一种仙草,我就能试着多配几种药材,多给山主哥哥赚钱了,”
刘清听见这话,深吸一口气,当即做下个决定。
“紫珠,你想不想跟着柴黄去药泉谷学炼药?”
话音刚落,刘清猛地转头,片刻后眯起眼睛。
“我不去寻你们麻烦,你们倒是来欺负我徒儿了?”
……
扶舟县外,从前的雾溪,如今的雾江。两个小丫头正在水边嬉戏,水流缓慢的地方,冰块结实极了,俩人脚底下各帮了一小块儿方砖,在冰面滑来滑去,不亦乐乎。
玩着玩儿着,有一队人来此,前头一架奢华马车,后边跟了十余人,挎刀佩剑的,不是武夫就是修士。
马车走下来一个黑衣由金线绣蟒的青年,三十岁上下,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青年看向两个小丫头,眼珠子给尽数吸引过去。
有个中年人小跑过来,走到青年旁边,一脸谄媚,笑道:“成王莅临,尤见赊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青年头都没回,笑道:“袁明书怎么没来啊?”
尤见赊低头笑道:“估计袁县令忙于政务,一时之间没赶来吧。”
这位成王问道:“江上小丫头是谁?长得好生漂亮。”
尤见赊自然知道这位成王癖好,便笑着说:“不是本地人,是刘家那个贼子从外乡带回来的?”
青年这才转头,“就是你口中那个狂妄至极的刘清?”
尤见赊点了点头。
成王起身,朝着两个小丫头喊道:“小妹妹,江上冷,小心冻坏了,不如跟大哥哥回家,有好吃的,还有好玩儿的。”
溪盉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姑姑,这人脑子里有病是吧。”
槐冬笑着说:“极有可能,要不然怎么说出这么傻的话?”
见两个小丫头不理会,成王招了招手,当即有个挎刀武士上前,打算将两个小丫头捉来。
溪盉轻声道:“咋办咋办,瞧着是坏人唉?要是跑来把咱俩卖掉咋整?”
槐冬笑了笑,拉住溪盉的手,轻声道:“别怕,姑姑我可不是好惹的。”
那位山河境武夫还未到两个小丫头身前,忽然一阵剑鸣,有一柄飞剑凭空出现,悬停两个姑娘身前。
成王惊呼一声,“呀!还有个剑修在此?”
马车上又走出个女子,十冬腊月,穿着却十分清凉。
女子笑道:“王爷莫怕,我打听过了,那个刘清也只是凝神修士而已。”
说着便微微挥手,一口大钟从天而降,死死叩住无名。
女子微微一笑,“我这口大钟,专门克制飞剑,是师傅赐我的。”
没了飞剑,武夫再次上前,背对着岸上人,朝着槐冬,极小声道:“你们快跑。”
岸上女子冷笑道:“钟繇,你是不是不想要妹妹死活了?”
汉子咬了咬牙,轻声道:“对不起。”
说着就要伸手捉人。
槐冬猛地抓住溪盉,飞起半空,直往梨茶镇。
钟繇咧嘴一笑,立马变换面容,转身沉声道:“殿下,这小孩是凝神修士,我追不上。”
岸上那女子惊讶道:“这么小的凝神?”
说着已经甩出一道白绫,瞬间过去,缠住溪盉与槐冬。
眼看就要被撤回来,一道剑光瞬间袭来,斩断白绫。紧接着便瞧见一道青衫身影御剑而来,缓缓落地,看向岸上那些人,神色冷漠。
成王转身问道:“瓶儿,打得过不?”
女子笑道:“一个凝神境界,是剑修也无用。”
“钟繇,你一个山河境武夫,打死个凝神修士,问题不大吧?”
溪盉紧紧抱住刘清,气呼呼道:“师傅,冰上那个叔叔挺好的,刚才还让我们快跑,岸上那个丑女人与那个男的,最坏。”
槐冬轻声道:“哥哥,好像是封地成州的成王,咱们要惹吗?”
正此时,一个老头儿气喘吁吁跑来。
“老夫接驾来迟,罪过罪过,成王莫怪啊!”
站定之后猛地转头,瞧见刘清,立刻怒目看去,大声道:“谁家贼子,竟敢拦住成王去路?跟本县回去,看我不打你三百杀威棒!”
话音刚落,那成王一步上前,一脚踹袁明书,嗤笑道:“你个老不死的,休想坏事儿。”
数道身影瞬身来此,一个个皆是冷眼看向成王一行人。
乔恒瞬身过去,扶起袁明书,叹气道:“袁老哥,不是我说你,凑什么惹恼,让我家老爷揍这成王一顿不就好了?”
漓潇抱起溪盉,拉过槐冬,冷声道:“要打就打,打死都行。”
紫珠气呼呼跑去前面,各自摸了摸两个小丫头脑袋,沉声道:“山主哥哥,把剑借我!”
就连王致明也瞬身来此,摇头道:“这年头儿,总有人作死。”
柴黄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却被刘清一把拉住。
一袭青衫的年轻人面色阴沉,沉声道:“我来吧。”
钟繇苦笑不停,独身走来。
刘清沉声道:“别拦我,你拦不住。”
钟繇苦笑道:“身不由己。”
一拳过去,钟繇倒飞一侧,瞬间晕死。
尤见赊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王爷您瞧瞧,这贼子嚣张至极啊!”
成王冷眼看向刘清,皱眉道:“别以为是修士就能如何,我大秦京城那物一动,十境修士都可斩。”
刘清哦了一身,瞬身过去又是一拳,那女子被砸的倒飞出去,砸烂了豪华马车。
成王终于怕了,不停退后,颤声道:“刘清,你是我秦国子民,难不成成了修士就要以下犯上不成?”
十余护卫齐齐上前,三位金丹,五个凝神,一个归元境界的中年人。
可一袭青衫哪儿管你什么人,一脚踩裂河岸,几个呼吸间便将那十余护卫重伤。
走到成王面前,刘清冷声道:“皇帝太子我都斩过,今日再杀个王爷又如何?”
一拳就要落至成王面门,猛地有数人飞来,一柄巨斧落下,逼退刘清。
抬头看去,十余元婴,一位分神。
那成王大笑起来,“来啊!蒲黄山修士在此,你们又能如何?”
乔恒扶着袁明书过来,笑道:“忘了说了,蒲黄山一位老祖晋入登楼,已经算是山上宗门了。藏着的这些家伙,也终于被放出来,给秦国当了护卫。”
刘清哦了一声,就要伸手拔剑。
后面的龙丘桃溪大喊道:“喂!别一个人啊!让我们也练练手。”
数道身影瞬间便至,站在刘清背后。
龙丘桃溪拿出双刀,柴黄则甩了甩袖子。路痴口念啊弥陀佛,手中多出一杆禅杖。樊雪笑了笑,一头红色蛟龙由打袖中蹿出。
王致明叹气道:“我其实不想打架。”
“可他们太欠揍。”
柴黄跟路痴齐转头,看向漓潇。
“你可千万别出手啊!要不然我们没得打了。”
好家伙,你漓潇要是划拉一剑,我们打个屁!
漓潇笑道:“你们来就好,那个分神老贼,就留给刘清吧?”
一袭青衫往前一步,抬头笑问道:“南守之如今什么境界了?”
那分神中年人收回巨斧,嗤笑道:“还认识我们少主?还想动手?是真不识数儿?”
刘清轻声道:“乔恒,你几时破境?”
乔恒笑了笑,“随时。”
刘清撇了撇嘴,“那你憋着,以后再破境。”
一脚踢开大钟,收回无名,青白出窍,瞬间斩碎那口大钟。刚刚爬起来的女子口吐鲜血,再次昏过去了。
那位分神修士皱起眉头,沉声道:“真要与我蒲黄山为敌?”
龙丘桃溪几人赶忙出手,一人拉走两个元婴,免得这家伙一发疯全给打死了。
结果半空中就剩下那分神中年人。
刘清淡然道:“今儿个我就欺负欺负人。”
一剑瞬间斩去,剑气横扫,剑意逼人。中年人只得横握巨斧,以抵挡那道剑气。
中年人冷声道:“不过是仗着神兵利器的废物。”
刘清收起青白,震碎一身符箓,笑道:“那就让你瞧瞧我的拳重不重。”
见刘清收起长剑,那分神修士嗤笑一声,也收起巨斧,随意挥手,猛地天地风云忽变,数道火光四面而起,又有雷声从天而降,直冲刘清。
“我这雷火诀,元婴修士受了也要重伤。”
说话时猛地转头,却发现自己带来的十位元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五个年轻人正看傻子一般看向他。
趁着刘清被雷火缠绕,中年人沉声道:“我乃蒲黄山修士,宗门山头儿,你们胆敢杀我蒲黄山人?”
龙丘桃溪看向柴黄,笑道:“自我介绍一下?”
柴黄一副欠揍模样,笑道:“斗寒洲药泉谷,柴黄。”
中年人沉声道:“什么狗屁药泉谷,听都没听过。”
樊雪咯咯发笑,轻声道:“青鸾洲素芩山听过没有?”
中年人皱起眉头。
路痴与王致明退去一旁,自个儿名声不响亮,就不说了。
中年人又看去龙丘桃溪,沉声道:“你呢?”
龙丘桃溪冷声道:“神鹿洲龙丘桃溪。”
接着说道:“你想护着欺负了我干女儿的人?”
中年人心神震颤,龙丘家?
远处的漓潇沉声道:“你还玩儿?”
刘清笑道:“那就不玩儿了。”
一身剑意拳意外露,如飞瀑暴泄,抬手就将那雷火驱散。
一袭青衫鬼魅一般,瞬身到那中年人身后,抬手一拳,将其重重砸入江中。
纸糊的分神修士,还他娘的有脸在这儿装蒜!
中年人瞬间飞出水中,却又被一拳,直接砸断脊梁骨,瘫倒地上,口中鲜血狂吐。
龙丘桃溪轻声道:“咱们要是与这人对敌,认真些,别跟刘清这样玩儿,要多久?”
柴黄想了想,答道:“估计最少得盏茶功夫。”
只说这五人,至少也跟江天一个等级,不过被刘清与漓潇比下去了而已。
那中年人沉声道:“你就算杀了我,也只是害的我们山头儿少了一盏还魂灯,境界跌落金丹而已。可你,就要面对一座宗门。”
刘清哦了一声,一拳砸碎这人脑袋,瞬身返回那位成王身前,咧嘴笑道:“想怎么死?”
成王已经被吓得哆嗦起来,一个天下四大王朝的王爷,怎么就能这样?
终于缓过来的袁明书,看着刘清摇头道:“刘清,听我一句劝,饶了他。要不然遭殃的是扶舟县的百姓。”
刘清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这成王胳膊折断,哀嚎声四起。这位成王殿下哭嚎不停,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
刘清这才作罢,转头看向那装死的女子,冷声道:“若是蒲黄山人问,就告诉他们,刘清杀你山门修士,是还礼当年碎黄庭而已。且等着,日后还要大礼。带着这位成王滚蛋吧。”
女子猛地起身,拉起成王,一溜烟就不见了。
刘清叹气道:“他娘的!杀了帮忙的没杀正主儿。”
袁明书缓缓走来,笑道:“行了,乔恒都说了你跟那劳什子蒲黄山有仇,有仇报仇就是了。你要是杀了这成王,秦国大军过来,遭殃的可是扶舟县的百姓。”
刘清恭恭敬敬作揖,轻声道:“袁爷爷,小时候多亏你照拂了。”
其实黄椿最嫌弃这位县太爷,就是因为当年守门之时,没让一个富商进门,被这位县太爷臭骂一顿。
可黄椿不知道,那位富商,乃是皇帝的舅老爷,若不是抢先一顿臭骂,黄椿就不是挨骂这么简单了。
老爷子笑道:“喂先回去了,这一脚给我踹的,有空来找我聊聊,估摸着今日以后,我这县令就当不成了。”
乔恒扶着袁明书返回,刘清走去钟繇面前,一把将其拎起,沉声问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个大男人,眼泪刷刷掉落,哭着说道:“小妹被关在往复,我实在是没法子。”
刘清笑道:“去救就行了。”
与漓潇对视一眼,一把抓起钟繇,两道身影御剑直去扶舟县。
龙丘桃溪叹道:“这下子好了,又去拆王府了。”
……
俱芦洲一座山中,有个白衣挎剑的中年人,笑呵呵走进一处林子。
飞雪连天,这人白衣挎剑,缓步进入竹林,跨过小溪越过拱桥,走到了一处茅屋外。
有个女子声音传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去雪原吗??”
男子笑道:“不去了,赵前辈传来消息,说有个背着前辈的年轻人,与一个背着风泉的漂亮姑娘,一起去了天下渡。杀妖无数,还钓出来一条大鱼,相当于斩了两只登楼境界大妖的战功。”
茅庐内走出个漂亮女子,一脸惊喜。
“你是说清儿?那背着风泉的又会是谁?”
男子哈哈一笑,“那肯定是儿媳妇儿啊!”
女子笑着笑着就有些难过,埋头擦着眼泪,轻声道:“你说清儿会不会恨咱们?当爹娘的,拢共就没养过他几天。”
男子叹气道:“那有什么法子,那小子不会怪咱们的,咱们又不是丢了他,只是有非做不可的事儿而已。再说了,他去了天下渡,拿到了玉简,自然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了。”
说着便目光阴沉起来。
“有消息说,一个不要脸的合道修士伏杀清儿,却被人救了,那个合道重伤,估计没个几十年光景,伤势好不了。”
女子皱起眉头,沉声道:“公爹当真就管也不管?”
男子苦笑道:“他由始至终就反对咱俩在一块,也就疼清儿一些,若不是那小子做气人的事儿,爹也不会诈死离开。”
桃林忽然走进来个人,道士装扮,腰悬酒葫芦,笑个不停。
“二位,差不多也该出山了吧?”
男子笑道:“是差不多了。”
……
赡部洲的木秋山,有个青衫男子独坐山巅,拿着几百年没取出来的酒葫芦,喝着放了万年的不应有,傻笑不停。
有几个青年人缓缓登山,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怀抱一柄宽剑,走到山巅亭子,没好气道:“臭小子笑什么呢?”
随后一个白衣儒衫青年,撇嘴道:“这家伙估计又在想着,怎么灌咱们酒哦。”
有个个头儿不高,却黝黑发亮的青年,一嘴不知多少年前的胜神洲方言,“这卢失歹,不晓得多少年么见,还求念色载莫号歹,嘎阔天天完忘碾上摸腊着么?”
有个肉嘟嘟的,腰间挂着两只铁锤的青年,叹气道:“这么多年,家乡话都不会说了。”
两个姓张的,三个姓乔的,上次聚首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
结果张木流一挥手,亭中多了几坛子酒。
“你们可是来迟了,当罚酒吧?”
四人叹息一声,各自端起一坛酒,举起狂灌,至少有一半儿敬天敬地了。
刚刚喝完,亭中又是几坛子。
张木流笑道:“方才我已经喝了一坛酒,你们来晚了,补上吧。”
四人又是叹息一声,举起酒坛子,狂灌下去,酒水撒的到处都是。
刚刚放下坛子,亭中又有五坛子酒,张木流提起一坛子,笑道:“多年不聚了,碰一个。”
五人一起举酒,这次谁都没洒落一滴。
乔玉山笑道:“听说潇潇给个胜神洲来的小子骗走了?”
乔雷叹气道:“唉!可怜我那好侄女儿,就要给猪拱了。”
张卓康打了个饱嗝儿,沉声道:“狗日的,这是要喝死我们吧?”
乔长昌扭了扭脖子,“我现在的酒量,可不是你们能比的。”
说完便咣当摔倒,剩下四人狂笑不停。
猛地就想到幼时偷偷摸摸喝酒,这家伙好不容易喝酒硬气一次,跑出门在沙子堆里撒尿,一半儿时就栽倒于沙堆。
张卓康头一次在家里喝酒,喝的伶仃大醉,也是跑出去撒尿。把下巴放在小竹山为数不多的树上的分叉,差点儿吊死在树上。好不容易挣脱,却一个翻身掉进水沟。第二天见身上到处是伤,还问大家伙,自个儿这是咋回事?怎么浑身扎满了刺?
瞧着没在人前醉过的张木流,实则每次喝完酒,回到家中后,都要跑去屋子后边儿狂吐大半天。然后迷迷糊糊睡一觉,第二天起来以后,还要说自个儿昨儿没喝尽性,你们几个不行啊!
几个人就这么喝了一夜。
好像猛然间就为人夫为人父了。
好像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