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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一场破境 天下皆知(1 / 1)

城南那座寺庙,建成其实不久,短短二三十年而已。

寺庙之中也就一位住持,一个小和尚。

漓潇实在是有些烦那赵傅升,虽说初次见面,可一看那副德性,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一国皇子,自然有那小道消息的来处,苏先生在国子监讲学小半个月,再加上那三皇子赵桥都给刘清废了双腿,何况乔恒买下山头儿之时写的可是刘清的名字。这位二皇子,当然要借着杜亭声来打点关系了。

走入这枯陀寺,有个十来岁的小和尚缓缓走来,头上点了两个戒点乡疤,瞧着还是新点上去的,尚未结痂呢。

小和尚单掌立于身前,轻声道:“女施主,那位刘先生说了,让你不用担心,他明日便可破境出关。”

漓潇点了点头,左右看了一眼,不大的寺院,倒是整洁干净。

“他破境之时,可能动静儿会很大,我待着等他,免得坏了寺院东西。”

小和尚笑了笑,口念佛号,轻声道:“都是身外之物,坏了再修便是。”

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老和尚手提一把扫帚缓缓走来,念了一声佛号,轻声道:“女施主,夜里可能会有雨,其实不必等的。刘施主在后院的凉亭之中,枯坐一月,破境之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作为秦国供奉,这老和尚却极少出离这座枯陀寺,每日诵经扫地,日复一日而已。

至于打死了那登楼境界的供奉,共有几家宗门罩着刘清,老和尚全然不在意。

漓潇抱拳道:“打扰大师了,可我实在是不放心,还是待在这里吧。”

老和尚笑道:“那女施主自便就好,若是需要茶水点心,唤一声便可。”

漓潇点了点头,“好的,谢大师。”

拉着小和尚离去,漓潇独自寻了一处树下石桌,就这么坐下了。

此次刘清破境,他自个儿满不在乎,可漓潇半点儿不敢掉以轻心。

若真像刘清说的,他要将天下天外的武道气运尽数吸扯过来,定会触碰到某些不该触碰的存在,小小枯陀寺,又怎么拦的住?

一道头戴乌纱帽,一身黑衣的高

大男子凭空出现,身旁还带着个长相清秀的金丹女鬼。

“不必太过担心,肯定会来人,但肯定落不到这长安城。”

猛地转头看向天幕,乔坤笑道:“不去见见公公婆婆?”

漓潇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前辈,他们着急走吗?能不能等刘清破境之后,我与他一起去?”

见公婆这种事,独自去,好像不大合适,更多的是不晓得说什么吧?

乔坤摇头道:“算了,看他们愿不愿意见自个儿儿子吧,你等到寅初时分,去天幕寻他们就行了。”

转身指了指身旁女鬼,“这是刘清介绍的东岳山神,这小子认识的,净是女的?”

漓潇笑道:“我给她百八十个美人儿,他都不敢动一下歪心思的。”

乔坤哈哈大笑,摇头道:“我与你一起等他破境吧,我在的那个时代,包括你爹娘那个时代,其实是没有武夫的。我倒是真没瞧见过武夫破境,今儿个来瞧瞧。”

漓潇点了点头,看向小暮,轻声道:“你是小暮姑娘?刘清提起过你,说一个鱼骨城的金丹鬼修,教会了他一个大道理。”

小暮有些难为情,其实自个儿并不想离开鱼骨城的,毕竟那么些个鬼物都得自个儿照看。要不是这位夜游神前辈直接将鱼骨城搬去酆都,自个儿说什么都不会来。况且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担任什么一国东岳山神,还是个曾经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剑仙介绍的。

缓缓落座,小暮轻声道:“漓姑娘真漂亮。”

漓潇自然听刘清说了这位城主的古怪癖好,没来由就有些背心发凉。

小暮赶忙摆手,苦笑道:“漓姑娘别乱想,我那些事儿,都是说出来骗人的,这样一来就不会有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来打扰我。”

漓潇点了点头,了然,这也不乏是一个免除诸多麻烦的办法。

“前辈,赡部洲那背生双翅的女鬼呢?”

那个被合道大修截杀的地方,漓潇可是印象深刻。至今漓潇依旧觉得,那女鬼嘴里所谓的“怪人”,就是算计一场截杀的背后主使。不过她没与刘清说过,免得那家伙牵起线头儿,与好多事又搅和在一

起了。

乔坤先是转头往一处大殿,轻声道:“你的事不归我管,我只不过等刘清破境而已。”

然后才对着漓潇说道:“那位姑娘,还是担任本土山神较好,没带回来。倒是在邶扈渊,我瞧见了个极有意思,三魂丢失其一的修士。我瞧着他极其适合做夜游神,只不过是个活人,不好弄,总不至于两巴掌扇死,然后拉来让他做小夜游神吧?”

漓潇面色古怪,心说这大夜游神,咋与传说中不太一样?

传说中那夜游神,性格温和。这会儿一看,与苏先生那“读书人,能动手就不吵吵。”有的一拼呢。

三人谈话,其实就是家长里短,更多是两位女子交谈,乔坤反倒插不上话了。

国子监那边儿,苏濡与那位姜夫子也还没有睡下。明日殿试,赵炀主考,六位副考是以这位姜夫子为首。

秦国的国子监,与胜神洲来说,只在观水书院之下。原来在彭泽湖畔的那座白鹿洞书院,其实就是给秦国搬回长安城,建成了国子监。

苏濡笑问道:“小姜,你跟小白相比,也就是岁数差了点儿,瞧瞧,死都要以前死。”

姜夫子气笑道:“苏先生这张嘴啊!几十年如一日的毒辣。”

结果苏濡接下来的话,就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了,“我那首徒,还不错吧?”

姜夫子也插科打诨,“嗯,的确是要下雨。”

苏濡摇头道:“成纪那边儿的林檎果,是不是能吃了?”

姜夫子便说道:“我倒是觉得,灭贵霜,不容易的。”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姜夫子取出大祭酒印信,哈了一口气,在一张白纸上留下红印。苏濡则是取出一方随形印章,也盖在眼前白纸,是那古篆文阳刻的两个字“濡沫”。

姜夫子笑道:“现在就等着?”

苏濡喝了一口酒,“反正我是不困的,怕你小子撑不住哦。”

明明白齐也好,这姜岑也罢,都瞧着比苏濡年长。可在苏濡面前,也只能一个是小白,一个是小姜。

二皇子气呼呼返回他的英王府,气得觉都睡不着。两侧侍女不断手持扇子扇风,好像凉

快些,火气就能消一些。

“竖子!给脸不要脸!我如此礼贤下士,他居然留也不留我?若不是看在那座清漓山的份儿上,你一个穷酸小子,值得我亲自跑一趟?”

转头看向一侧屏风,赵傅升沉声道:“赵琰行去了没有?”

屏风后面走出一位青年,对着赵傅升说道:“太子今日,并未走出东宫。”

赵傅升沉声道:“看来真如你所说,清漓山我是争取不来了,可别人也休想得到。事情都安排好了?”

青年笑道:“安排好了,他只要敢破境,就立刻会有人出现,到时哪怕那个古蜀国的合道剑修来了,也是无用。”

赵傅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真就这么厉害?”

青年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对刘清有用而已,换作旁人,怕是连个灵台境界都拿不住。”

赵傅升大笑一声,端起侍女手中酒水,冷哼道:“那我就给我三弟报仇吧。”

皇宫内苑,赵炀依旧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瞧着还是不打算老早去休息。

高公公走过来,叹气道:“皇上,明儿个要主持大考,无精打采的可不行,今个儿就早点儿歇着吧?”

赵炀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朱笔转而抓起一只小锥,在一张白纸写下赵傅升三个字,然后抬头问道:“英王,是不是去那游方客栈了?杜亭声可被他招揽?”

高公公掩嘴一笑,摇头道:“那杜亭声,今儿可把英王气坏了,差不多是给人赶出来的。”

皇帝哈哈一笑,叹气道:“这傻儿子。那太子呢?有无去枯陀寺?”

高公公摇头道:“不曾去,太子今日未曾出门一步。”

赵炀笑道:“他倒是聪明的紧,就是太过仁慈了。”

说话时,神色有些惋惜。

高公公轻声问道:“仁慈不好?爱民如子,日后肯定深受百姓爱戴。”

赵炀却摇头道:“仁慈过分了,就是软弱。”

“算了,你去把他们两个都喊来吧,折了一个儿子了,可不能再折一个。”

大将军府,也就是白家。

少将军带兵南征,大将军不日也要带领大军西征贵霜。当儿子

与当孙子的,都有可能来不及尽孝了。

白城大将军,今夜有些神色复杂。

“爹,骆儿此举,是不是太过莽撞了?若是惹得陛下不喜,咱家落不到好下场的。”

白齐叹了口气,心说老子这么硬气,孙儿也硬气的很,咋就有个这么婆婆妈妈的儿子?

白老将军没好气道:“骆儿把那刘清当朋友,给朋友帮个小忙怎么啦?更何况那道南下近三千里的剑气,能给骆儿省去多少麻烦,你会不清楚?”

白城苦笑道:“清楚是清楚,可这么一来,朝野上下就都知道骆儿与清漓山走得近,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一道剑气南下,吓退了许多想要阻挠秦军南征的小山头儿。也给秦国皇室提了个醒,他刘清可不只是靠着几座宗门狐假虎威,你赵氏要打算整什么幺蛾子,最好掂量掂量清漓山的剑有多重。

有一件事白齐不好与白城说明白,也是不敢说。

虽说天下渡是各洲轮守,可其实过去也是做帮衬,真正面对妖族万年的,是那些一去便不愿走的人。

春夏秋冬四官,没有一个好惹的。或许刘清这个新任伏龙大人境界不高,可他一旦亮出伏龙身份,去过天下渡,身上有黑色铁牌的,都会跳出来声援甚至直接帮忙出手。

这也是赵炀为何纠结再三,还是打算暂且放弃与刘清清算的原因。

白城轻声道:“那我们如何自处?”

老人撇了撇嘴,看自家儿子的眼神,如同看那榆木疙瘩一般。

“你打你的仗,我养我的老,就这样。”

……

今年气候确实异于往年,按理说往年的五月五,北地才开始热而已,今年却是酷热,以至于街上卖那绿豆糖水用以解暑的摊贩,茫茫多。

夜里的长安城,也愈加热闹了。

有个摆摊儿的老者,时而在宫城外头,时而在城西,十几年了就没变过,今儿个却鬼使神差的摆去城南,离那枯陀寺不远。

一如既往,还是卖那羊羹与烤串儿。

此刻已经是丑末,街上行人零零散散,唯独那香喷喷的烤肉味儿,满街四溢。

有个像是远来的年轻人

,一身白衣,披着头发,模样倒是极其潇洒。

年轻人笑着说道:“老伯,这么晚还收摊儿?给我烤俩腰子吧?”

老人笑着点头,一边儿烤着,一边说道:“家里几口子人等着我养,快二十年了,一直白天睡觉,夜里摆摊儿,都习惯了。”

年轻人笑道:“老伯是这京兆府人?”

老人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我生在南边儿江水之畔,十几岁才北上到的长安城。最早是学着刻闲章,可养活不住一家人。这不,后来学了这门手艺,一干就是一辈子。挣不着什么大钱,却也还算活的下去。”

不多一会儿两对腰子便端了上来,老者倚在火炉边儿上伸手烤火,白衣年轻人狼吞虎咽,没吃过肉似的。

擦了擦嘴,年轻人笑问道:“离着赵炀你们近,为何不出手?离着那刘清也近,又为何不出手?”

老人慢悠悠转头过来,神色颇为惊奇,只不过瞬间便恢复,大笑起来,轻声道:“两次都被个惹不起的赶来,出手就是死啊。”

年轻人笑道:“还怕死?”

老者笑道:“你不怕?”

年轻人摇了摇头,站起身子,活动了一番手脚,淡然道:“我怕个屁。”

……

清漓山中,那座寸锦峰,寅初时候,紫珠已经在那灵泉边上,小心翼翼照看着刚刚培育出的几株仙药。

按少女所想,下一种给山主哥哥挣钱的酒水,要以数种药材一起做成,要很能挣钱才是。

钟灵儿小心翼翼的走来,生怕踩到紫珠好不容易培育的仙药。

少女仰头笑道:“灵儿姐姐,怎么不多睡会儿?”

自打来了清漓山,钟灵儿一天比一天开朗,此刻听见紫珠这话,瞪眼道:“你是寸锦峰管事儿的,你都起来干活儿了,我可没脸皮偷懒。”

紫珠笑嘻嘻说道:“那行,反正赶在山主回乡前,我怎么都得研制出一种新酒水才行的。”

说话间,钟灵儿猛地一怔,顷刻间便双目无神,死死盯着紫珠。

少女疑惑抬头,“灵儿姐姐?你怎么啦?”

有个腰悬锁链的高大男子凭空出现,一把按住钟灵

儿脑袋,随手一挥便抽出来一股子黑气,然后捏在手中。

钟灵儿双目瞬间恢复正常。

紫珠满脸疑惑,皱眉道:“你是谁?灵儿姐姐怎么啦?”

高大中年人笑着说道:“我叫温讳,是你家山主的朋友。钟灵儿没事,只是有些旧疾,我是你家山主托付过来给她治病的?”

钟灵儿有些神情恍惚,转头问道:“我……”

话未出口,温讳伸手拍了拍其脑袋,笑道:“无事,不必多想。”

只是猛地转头往扶舟县方向,无奈一笑。

“真有你们的,环环相扣是么?当徐真人是摆设?”

扶舟县的刘家宅子,凭空出现一人,手持大斧子,嘴里还唱着颇含道韵的山歌。

那汉子双手持斧,抡起斧子朝着槐树砍去,嘴里还笑着说道:“人间哪儿有闲人?反正我不闲的。”

本就不是人,算什么闲人?砍树数万年,半点儿不闲。

只不过斧子落下,却被一道喷涌而出的泉水阻拦,直接将那大斧子震的脱手。

一道矮小白骨凭空出现,骷髅头嘴巴开合。

“余孽还真多。”

樵夫心惊胆战,心念一动就要逃离,可怎么样都与天上那轮月牙儿联系不上。

白骨真人化作一位少年,那道泉水之中,走出个不知多少万年前就化成泉水的女子。

少年祖师微微抬手,樵夫只觉得自个儿全身骨头都碎了一遍,猛地摊在原地。

这位徐真人淡然道:“愿意做樵夫,就好好砍你的玉桂,伤我徒弟做什么?”

樵夫艰难出声,苦笑道:“本以为在算计人,结果却给人算计了。”

……

整个枯陀寺猛地一阵颤抖,一股子泼天拳意散发,直冲云霄,好似将天幕戳了个大窟窿。

漓潇回头看了一眼,乔坤笑着说:“去吧,估计刘清是来不及见爹娘了,倒是你可以见见公婆。”

漓潇深吸一口气,御剑直去天幕。

不远处的小摊儿,披头散发的白衣青年猛地身形暴涨,变做一尊八臂魔神,直往枯陀寺。

摆摊儿老者叹了一口气,微微伸手,手中多了一方大印,上

刻四个大字。

“受命于天。”

老者叹气道:“某来也!”

游方客栈,准备前去皇宫的杜亭声,抬头看了看天幕,咧嘴一笑。

“师兄破境助阵,我便以最年轻的状元身份回敬。”

国子监一处小亭,两个读书人对视一笑,两方印章从白纸脱离,各往东西。

一道大祭酒印章,牵引国祚化为金甲巨人,手持戒尺,悬立西方。

濡沫两字,满是浩然气,化作一位手持竹简的青衫书生,镇守东方。

天下极南,那座天下渡,妖族有若潮水一般溢上三处战场。

一位头戴白巾的剑客御剑北上,直去大煜王朝。

那位歪脖子树下雕刻黑牌的老者缓缓起身,扭了扭脖子,笑道:“春官之责也得移交后辈喽,老头子得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一位女子,一位男子,只在几年前对峙中露了一次面而已,数百年不出手了,如今也要去那中线,瞧瞧妖族有无长进。

赵长生悬停天幕,断臂袖子随风摇摆。

“吃相真难看,你妖族开门迎神,我们送神就好了。”

牛贺洲一座封山的妖族宗门,祖师堂内,一头真身为白猿的炼虚妖类沉声开口:“咱们就真不动手?”

那位喜欢跑到灵山脚下骂街的宗主,苦笑道:“咱们是妖,可生在人世间。”

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难不成非得自己构建出一座虚伪天庭,让一柄随时会落下的剑,悬在自个儿头顶么?”

长安城,宫城之内,赵炀端着一碗绿豆汤,太子殿下与英王却一人端着一碗红豆汤。

皇帝看了看太子,摇了摇头,轻声道:“怎么都是自己的亲弟弟,就一点儿也不心疼?”

赵琰行只是挑起红豆吃着,一句话也不说。

眼看赵炀皱起眉头,一旁的高公公赶忙说道:“殿下,说句话啊!”

赵琰行这才抬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爹,三弟不学好,能活命已经是刘先生手下留情了。”

皇帝一把将勺子拍烂在桌上,怒气腾腾,却还是忍了,转头看向赵傅升,沉声道:“英王殿下,你呢

?”

赵傅升笑了笑,“父皇,我大秦皇威,岂能让个毛头小子随意践踏?我已经招呼人去教训他了。”

赵炀冷笑一声,忽然就觉得自个儿怎么有这三个不争气的儿子?没脑子?

只是猛地一皱眉,沉声道:“你敢勾结那些存在?”

说话时一位年轻人凭空出现,不等高公公做出反应,已经被一巴掌拍飞。

赵傅升瞪大了眼珠子,“尤仲!你……怎敢?”

赵琰行摇了摇头,无奈道:“二弟,你瞧瞧他像尤仲吗?”

这位自小与刘清结仇,先后在成王英王身旁担任军师谋士的尤家大少,此刻一双眸子,丝丝金光流转。

高处落座的赵炀倒是没多惊奇,只是笑道:“原来收集天下游魂,是为了传一位这个玩意儿下来?”

这位皇帝将左侧放着的一方大印缓缓拿起,缺角玉玺,金镶玉,上刻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受永昌。”

猛地将那玉玺抛下,摔了个稀碎。

“秦人谋划的,可就是给你们这些存在,长个记性。”

那“尤仲”,笑着开口:“所以我来了,也给你长个记性。”

只可惜,下一刻便被一位青衫剑客缓缓落地,探手过去,叩住那尤仲脑袋,转头笑对着皇帝与二位皇子。

“不管人性如何,赵氏还算有大义。”

说完便瞬身离去,重返天幕。

漓潇缓缓走上云海,正碰上那男子返回天幕。

不等漓潇开口,一位黑衣女子瞬身而来,二话不说便抱住漓潇。

不远处的刘景舟手里拎着尤仲,面露笑意,扯下腰间长剑,随手一划,枯陀寺外头两位天外来客便被禁锢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漓潇被突然抱住,愣了愣,然后也伸手抱紧女子,轻声道:“何姨,他挺好的。”

何雅茹缓缓放开漓潇,一脸笑意,“我没带过刘清,可也知道那臭小子是个惹祸精,最不让人省心了,你要多担待啊!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寻个本子记下,攒着,以后我一起给你出气。”

漓潇干笑一声,“何姨,他不敢欺负我的。”

在漓潇心里,刘清从来不是

个怜香惜玉的存在,唯独把自己当做掌心宝物。

“等等,我给这几位说些话。”

何雅茹朝着那尤仲走去,脸色再无那种慈祥,转而满是冷漠。

尤仲笑道:“我们不过是探探水深水浅而已,到时天门大开,人间就算有你们又能如何?你们这些个混沌中走出的存在,早就是无根浮萍,敌得过谁?”

何雅茹淡然道:“知道为什么混沌中走出的,最早是古神,然后是人族,最后是妖族,然后才是各种祖器么?”

女子自答道:“按人间话说,闻道有先后,先走出来,于一道走在前面,就要照顾后辈,懂吗?”

“尤仲”摇了摇头,“不懂,我只知道,人得有敬畏。自打人世间有了人定胜天四个字,人间生灵就失去了敬畏。”

何雅茹摇头道:“说不通就不说了,回去告诉那小子,有我们在,想要再此掀起大战,也没那么容易。”

刘景舟随手将尤仲抛向太上极好出,拔剑出剑收剑,天穹裂出个口子,一双有如日月巨大的眼珠子透过裂缝,看向人间。

待那“尤仲”穿过去,裂缝立即愈合。

刘景舟拍了拍手,笑看向漓潇,轻声道:“你爹是张木流?我们或许还见过,只不过那时我跟雅茹都是镇守大泽的石像。”

漓潇点了点头,“伯父,真不等等他?眼瞅着马上破境了。”

刘景舟摇头道:“让他到俱芦洲寻我们吧,我们现在处境尴尬,不能在别处久留的。”

何雅茹走过来拉住漓潇手掌,三人一齐转头往长安城上空看去。已经有数道青色如烟的武道气运从胜神洲四处汇聚而来。

四大部洲,中海九洲,是个近三年,再此异象横生,凡在人间,抬头可见。

皇宫之中,老子领着两个儿子出门,看着天幕那吓人异象,苦笑道:“这你们惹得起?”

有个被数位大妖围攻的老者看向东北方向,自言自语道:“如此一来,接手青龙令的,就交给你小子选了。”

篆牌万年的老者,此刻慷慨赴死。

大煜王朝,四大王朝之一,皇城被个额头系着白巾的剑客一分为二。

那人离开时手里拉着一只足足一座小山大的蜈蚣。

陆行中抬头看了看天幕,低头后轻声说道:“重选个皇帝去,我管你乱不乱。不过新皇最好别跟畜牲勾结,若不然剑还会来。”

长安城西的金甲巨人猛地朝着地上一抓,一条隐藏数百年,蚕食秦国运道的地龙便被扯出来。金甲巨人随后消逝。

城东那读书人虚影嘴里滔滔不绝,每个字从其嘴里出来都要变做一颗金色文字,悬于天幕,汇成一篇文章,笼罩整个京兆府。

国子监,苏濡伸手按住姜夫子肩头,没过多久,这位大祭酒便苏醒过来,对着苏濡气笑道:“救我作甚?”

苏濡笑道:“多活几年吧!”

说完便瞬身消逝,再出现时已经身在枯陀寺后院。亭中一位年轻人盘膝坐在正中间,三柄剑悬浮亭外。

苏濡笑道:“你自己选吧。”

刘清猛地睁眼,眉心处一道金色印记愈加清晰。

只见那青衫年轻人缓缓起身,眉心印记也缓缓消散。

刘清自言自语道:“天外有什么?”

苏濡淡然道:“自寻。”

年轻人咧嘴一笑,“那就来吧!”

心神沉入人身山河,黄庭宫正前方缓缓凝结出半座石拱桥,是的,只有半座。

青龙笑着说道:“开天门之时,另外半座神桥才会出现,直通天门。”

而一旦叩开天门,迈步走入其中,便已经是那清微天。

退出人身山河,刘清笑着说道:“来!”

八方天幕都好似给人捅出一个大窟窿,八道驳杂武道气运比任何存在速度都要快上极多,几乎眨眼间便汇聚长安城上空,成了一片方圆几十里的斑斓云彩。

此刻刚刚好,天光大亮。

前院儿乔坤站起身子,瞬身出去,抓起那八臂神魔与摆摊儿的老者,笑道:“咱们走吧!”

天幕之上,何雅茹摘下来手腕一只镯子递给漓潇,轻声道:“我虽然不受公爹喜欢,可他还是把这镯子给了我,现在我将它给你。”

刘景舟笑道:“我们走了,告诉那小子,当爹娘的,不是故意生而不养的。”

说完便化作两

道剑光北上。

下方刘清一跃而起,整个长安城都轻轻一抖动。

漓潇老远看着那怎么看怎么潇洒的年轻人,自言自语道:“谁说的他不好看?我觉得他比那些什么长青榜首,好看多了。”

刘清悬立于云海之上,看着身边斑斓云彩,沉声道:“天外还有八处人世间?也不一定是人世间吧?”

摇了摇头,摆出九式之中最后一式,八极。

“秦国有这胆子,我便送秦国一份人情。”

有史以来,刘清第二次竭力出拳,也足足九拳才将那斑斓云彩打碎。

正此时,去往金殿的学子才开始入场。

杜亭声咧嘴一笑,“大师兄真厉害。”

整个秦国都下了一场有如神迹的斑斓大雨。

不知有多少个孩子,冷不丁就说道:“爹,娘,我想学武。”

木秋山上,一对夫妇站立秋潭一侧。

离秋水抬头笑道:“还不错。”

……

小浊天内,孤水国的风泉镇,来了个不速之客。

船夫瞬身出现,满脸怒气。

那个叼着烟锅的年轻人转头看了看船夫,眯眼道:“陈药公,脸皮可真他娘的厚啊!把我家搬来就算了,还敢用我的剑算计我小师弟?”

原来船夫,本名是叫做陈药公。

陈药公沉声道:“原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死?”

刘工沉声道:“死的还少吗?”

陈药公瞪眼道:“外界也要封神,与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我辛辛苦苦数千年却要被你们说的一文不值?”

此刻的船夫,像极了一个疯子。

刘工冷声道:“一样吗?你要的神国,是治人,我们的人间,是互相制衡。”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就在人间,二者都是人封神灵,却大相径庭。

“算了,与你也说不清楚,看在赵五羊的份上,我饶你。只不过风泉镇与青艾山我要带走。”

说完也不理会船夫,随手一挥便将风泉镇整个拔起,瞬身又去了怯月国,以同样法子将两座山头儿收进手中。

眼看那守门人就要将两座山头儿带离小浊天,陈药公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那便恢复光阴流速吧。”

只刘工飞出小浊天的一瞬间,这座小浊天已经过去了一甲子,外界才将将一瞬息。

没过多久,刘工去而复返,手中已经没了青艾山与风泉镇。

陈药公沉声道:“你要干嘛?”

刘工扭了扭脖子,沉声道:“手里虽然没了风泉,可我也是个剑客,当然是揍你。”

……

六月初六,清漓山往下,顺着雾江,就在清漓山的边缘,凭空落下一座小镇。

乔恒皱起眉头,瞬身过去,檐葡仙子也立马赶去。包括龙丘北境,也飞掠过去。

檐葡与龙丘北境还不算太过惊讶,可乔恒却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风泉镇么?

乔恒赶忙走去原本在卸春江畔的一座小宅子,可未曾见着想象中的那一对年轻人,只有个五六岁的孩童,一双大眼睛,直直看向乔恒。

乔恒深吸一口气,沉声闻道:“宋遇秋是你什么人?”

小孩想了想,轻声道:“是我爷爷啊!不过爷爷奶奶都已经不在了。爹娘也在去年离开了,就剩下我一个。”

这不又是一个遇秋吗?怎么会这样?难不成这几年小浊天光阴流速又成了开门时?

一位女子缓缓走开,轻声道:“不是,是被那位前辈拔起风泉镇时,整个小浊天,几乎一瞬间就过去了一甲子,是那船夫的手段。”

乔恒沉声道:“你是?”

女子叹气道:“青艾山山神。”

檐葡朝南转头,少有的露出惊讶神色,“楚续这是不要命了?”

一个登楼修士,几乎是用尽全力御剑北上,直接从海上掉头返回胜神洲。

檐葡笑了笑,挥手传信,沿途百花阁都给这位楚宗主帮着接续灵气。

乔坤苦笑一声,无奈道:“这咋跟他交代?”

……

殿试落幕,夜里的琼林宴上,皇帝才会点出甲榜前三,如今着急却是没用的。

杜亭声走出皇城,等他的,就只有两个人。

都是青衫,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

杜亭声面向二人作揖,轻声道:“先生与师兄久等了。”

刘清笑着说道:“能

喝酒不?”

立马给苏濡照着后脑勺一巴掌,“不教好的,谁喝的过你?你喝酒,那是作弊你知道吗?”

刘清只得闭嘴,只是心中叹息不停,心说这当大师兄,就是不好啊!要不然与亭声商量商量,让他当大师兄去?

苏濡笑道:“走,琼林宴有什么好吃的,游方客栈做了一大桌子菜,咱回去吃。”

刚要转身,那位高公公微微跛脚,缓步走来。先是对着苏濡笑着点头,然后才说道:“刘公子,皇上想请你一叙。”

刘清古怪道:“不会埋伏了八百刀斧手,就等着我进去吧?”

高公公笑道:“刘公子真会说笑。”

刘清便转头说让他们先回去,自个儿去见见皇上,回来后再与他们一起吃饭。

缓缓走入宫门,刘清笑问道:“公公是神桥武夫?我也刚刚破境神桥,不如找机会切磋切磋。”

老太监心中叹息,这刘公子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你一场破境而已,弄的天下皆知,咱家这神桥与你那神桥能是一回事儿吗?

只得苦笑道:“刘公子就别打趣咱家了,我这神桥,在刘公子面前,估计就是一拳式事儿。”

刘清便再不言语,跟着高公公拐弯抹角走入皇宫内苑。

御书房外,赵傅升见着刘清之后,有些腿肚子转筋。倒是赵琰行,没有半点儿变化。

屋子里的皇帝微微叹气,此刻心中极为复杂,怕是大秦后继无人啊。

刘清笑盈盈看向英王,眯眼道:“听说英王搭上某些长线,想给弟弟报仇?”

英王颤声道:“不敢,三弟咎由自取,我哪儿有脸给他报仇。”

又看向太子,刘清笑问道:“太子殿下怎么想?”

赵琰行笑道:“你废了的,是我弟弟,却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能忍。若你惹得是任何一个没有恶念的秦国百姓,我都与你过不去。无论如何都要找你寻个公道。”

刘清笑了笑,两位皇子,高下立判。

走进御书房,高公公猛地皱起眉头,想要硬跟进去,却被一股子拳意逼退,死活难以往前一步。

赵炀高声道:“高公公,你身上有

伤,好好养着去吧,我没事。”

刘清则是自来熟走去一旁坐下,摘下一粒葡萄开始剥皮。

“憋的很辛苦吧?”

赵炀冷笑道:“当然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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