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山河碎第一百一十九章大风将起薄云托月,悠尔风起,要不就是皓月当空,要么就是乌云密布。
药铺外头,一老一少各自拎着一壶酒,一个抬头望月,一个探手烤着火。
午甲替自个儿师傅取来一件袄子,虽说正值酷暑,可斗寒洲不同于别处,还是有些凉的。
鱼娇娇回了酒仙庐,有个说自个儿酒量极好的家伙,她要去帮其长长记性。
自个儿与刘大哥的酒量,真不是她鱼娇娇吹牛自负,见过的人里头,就没有一个能喝的过自个儿二人的。
结果那韦漾还跳着闹着要与自个儿拼酒?
那好吧,我鱼娇娇满足你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了。
刘清又灌了一壶酒,笑着说道:“老先生早就看出来我不是常人了?”
老郎中点了点头,淡然道:“怎么说都有些年龄了,像你们这样的神仙修士,没少见。只不过你与他们不同,至少不讨厌。”
说的刘清颇感兴趣,于是问道:“在老先生眼中,怎么样的修士算得上讨厌?”
老者摸了摸胡须,笑道:“最讨厌的,自然就是那种,只觉得自己是仙人,烦人是蝼蚁了。次等讨厌的,是那种瞧着平易近人,碰到不平事还,有些愿意管一管的,言语之间透着一股子悲天悯人,好像没个他,日头就升不起来了似的。”
顿了顿,老郎中说道:“我反正觉得第二种人更加讨人厌。至于你,还不错吧,至少拿自个儿当个人。”
修士,说到底的确已经不是人了。谁家正常人能飞天遁地?动辄出手便能吓死个人?
刘清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接着喝酒。
对于做好事来说,观看之人,看每一个能力不同的人,都是不一样的。
过了片刻,刘清忽然问道:“我想不明白,你是个实实在在寻常人,为什么要豁出命去护住那奇石?一件风属性的石头,对别的修士来说,可能诱惑极大,对你来说,不至于吧?”
初入怀休县,药香四起,丝毫没有那风属性宝物的气息。是因为这药铺的浓郁药香,久而久之,使得风中也有药香。
要是刘清猜的不错,正儿八经的守宝人,就是眼前这老郎中。
而老郎中对于刘清言语,好像并不奇怪。
“你猜不到倒是不正常了,不过也没什么值不值得的,世世代代守着那玩意儿,凭什么到我这辈儿就不至于了?”
刘清笑了笑:“老先生是想借那宝物气息给午甲洗经伐髓?”
老郎中沉默不语,因为心中所想,被这年轻人一语中的了。
刘清低声道:“若是真可以,需要帮忙的开口就是。只不过此中举动,想要成功,不容易啊!”
顿了顿,刘清接着说道:“况且,老先生已经被人盯上了。”
一袭白衣猛地起身,微微一笑,转头对着老郎中说道:“安心静坐,我去去就来。”
……
玉石铺子里,玊姓老者把玩着一根青翠欲滴的玉竹,定是极其值钱的那种了。
执夷是胜神洲独有的神兽,黑白相间,瞧着颇为温驯,可事实上,那是熊不是猫。
一条桓水左右,深山当中,也是有执夷的存在。偶尔还会跑去村子里头,偷鸡摸狗是时常干的。
有竹子时就吃竹子,没有竹子了,什么离得近它吃什么。
眼瞅着答应某位惹不起的存在的时间就要到了,本来应该啥事儿也没得,以他的境界,拿到那块儿石头,手到擒来。所谓的几个护宝人,境界最高也才是个神游而已,还有个归元武夫,压根儿没啥用。
可是……偏偏来了个手持伏龙大印的年轻人。
那家伙剑斩炼虚,在他家山头儿宰了三个登楼修士,早已经传开了。虽说都觉得他是吃软饭所致,可他属玊狱又不傻!一个能手持伏龙大印的,咋可能是那种吃软饭的嘛!
所以玊狱此刻手持青玉竹子,死活下不了决心去夺宝。
如今那宝物已经趋于圆满,一候之内是取宝的绝佳机会,若这五天过去之后,风再起时,那就是大局已定,别说他小小炼虚,来个合道又如何?
玊狱猛地心一狠,自言自语道:“去他娘的!命在人手中,不干哪儿来的命?大不了事成之后我离开这方天地就行了。”
结果话音刚落,一朵白莲凭空出现,玉石铺子里猛地剑气纵横。
白莲之上,站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
谢落落分出天魂,与本命神通藏匿在这玉石铺子已经很久了。
白莲之上,谢落落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懒腰,咧嘴笑道:“老玊啊!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嘛!大家帮你解决,何必做事儿这么绝呢?”
玊狱眼皮子直发颤,心说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你狗日的。
当即挥手,吓得谢落落大喊道:“老大,再不出手我就废了!这人再他娘的废物,也是个合道修士啊!”
一道醇厚声音响起,“来了。”
剑光先落。
数道剑鸣声音,飞剑无名率先袭来,分化出九柄飞剑,悬停四周,死死笼罩玊狱。
紧接着道门飞来,一股子古朴天然又正统至极的道门气息扑面二来,真身为执夷的玊狱,此刻心神剧烈颤抖。
刘清弟子再硬的神桥境界,撑死了也就是能跟寻常神游打一打,在炼虚境界面前,说实话,只凭自身本事,不值一提。
令玊狱胆战心惊的,是这家伙不止是天下渡伏龙这么简单,而且一柄飞剑,道韵古朴,吓人至极啊!
跑是已经跑不了了,玊狱只得硬撑着故作镇定,双手拢袖,等着某人到了。
结果却是谢落落真身先到,收了白莲与一道天魂,看向玊狱时直嘬牙花子。
“我说玊老哥,你至于吗?我这不是想着给你解决困难,怎的一下子就杀心四起,吓死个人了!”
玊狱只是静静等着,跑又跑不了,又懒得跟着斗寒洲年轻魁首言语。
此刻在玊狱心中,谢落落战力如何不可知,可这嘴皮子,真他娘的溜索。
其实刘清两剑落在玉石铺子之后,瞬身返回了酒仙庐。
后院当中,凭空消失的木剑与龙丘桃溪再次出现。
龙丘桃溪当然已经破境分神。
刘清收了木剑,招了招手,青白瞬间飞回,刘清系好皮鞘,将青白紧紧背负身后。
转头看向龙丘桃溪,刘清问道:“没带个保镖什么的?”
龙丘桃溪气笑道:“我哪儿晓得你能招这么些人?只能传信叫爹爹跨洲赶来了。”
刘清摆了摆手,无奈道:“来不及,先静观其变吧。”
龙丘桃溪点了点头,瞬身离开,先把紫珠找到,那妮子境界太低,一但有什么变故,最不能自顾的就是她了。
一袭白衣缓缓走进酒仙庐,今个儿客人出奇多,两层都坐满了。
前来喝不掏钱的酒的韦漾,倒是有几分酒量,此刻还只是脸色通红,摇摇晃晃,踩在凳子上非要与鱼娇娇再争个高下。
反观鱼娇娇,明显脸上有些挂不住,心说一刻钟没把这家伙放桌子下,是我鱼娇娇劝酒本事不行,以后重回天下渡,一定要多去那桥头铺子。
刘清走去掌柜那边儿,贠雪悠赶忙施礼,轻声道:“公子来了?吃些什么我让后厨去做。”
刘清掏出来几粒碎银子,笑着说道:“一碟花生米,看看能不能拌几个凉菜。”
贠雪悠抿了抿嘴,无奈道:“这钱给多了啊!”
酒仙庐的规矩,不管是谁,喝酒吃饭必须掏钱。最早的神都酒仙庐,后来的扶舟县酒仙庐,其后的新梨茶镇也好,还是现在的怀休县,都是一样的。
就拿刘清许诺韦漾的初一十五不收钱,以后算账时,这笔亏损是要算在他刘清头上的。
所以当时溪盉撇着大醉要喝酒,说挂在刘清账上,压根儿没人理她。
这规矩,其实很多地方都有。刘清是当年与苏濡一同游学,在燕地的一处茶楼,听相声时听说的。
那处相声会馆,从不送票,哪怕班主的朋友,受邀去,都要买票。
所以刘清的酒,几乎都是从紫珠那边儿要来的。
刘清指了指韦漾,笑着说:“就当是先把因为他的亏空补回来一些。”
落座之后,刘清传音鱼娇娇:“差不多得了。”
鱼娇娇点了点头,伸手按住酒坛子,轻声道:“行了,下次再喝。”
结果韦漾不乐意了,硬是夺过酒坛子,倒了两大碗,递给鱼娇娇一碗,瞪眼道:“鱼姑娘,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鱼娇娇默默点头。
咣当一声,韦漾拿着酒坛子就拍在自个儿脑袋上。武道一境,就是头铁。
然后就趴倒在桌下。
不多时贠雪悠就端了几碟子小菜上来,分别是辣白菜,拍黄瓜,还有凉拌山药。花生米是必不可少的,肉食倒是没有,贠雪悠心细至极,早就发现刘清不爱吃肉了。
拿起筷子还没有落下,刘清猛地抬头,无奈一笑。
呦呵!又来个熟人?
一楼有一桌,酒客皆背刀。
二楼有一桌,全是女子。虽然头戴帷帽,却也遮掩不住美貌。
花簿晚咧嘴一笑,贱兮兮道:“我不会来晚了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猛地一阵狂风惊起,药香四溢。
刘清笑着说:“大风起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