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巴掌打完,曹德拍了拍手,指着一众身穿盔甲的世家弟子道:“大凡携带兵器者,全部带回牢里,严加审问!”
曹仁哼哼笑道:“兄弟,你放心吧。敢在许都聚众闹事,我定叫他有来无回!小的们,动手!”
杨氏族人闻言,尽皆大惊。杨彪甚至悄悄摸住了剑柄,只要老太尉一声令下,他们必然会群起而攻之,做困兽之斗。
老太尉急忙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低声训斥道:“不要命了吗?还不快收起来!”
杨彪忿忿不平的道:“父亲,他们要,他们要……”
老太尉摇了摇头,凑在他身边告诫道:“曹仁曹洪既然都在,那此事必然是曹操的主意,这是要拿我们世家开刀来了。要保住杨氏一门,只可迂回周旋,不可硬碰硬的动粗。”
杨彪听罢,便放开了手,转身对着身后子侄兄弟使了个眼色。
众人全都不敢放肆,只得任由军士拿绳索绑住,一路押往城中大牢。
曹德见事情也差不多了,就笑着对一众百姓、世家说道:“三日后,曹记火锅城大摆酒席、宴饮宾客,庆祝我曹记大掌柜归位。届时,若诸位有空,不妨到我火锅城喝上一杯水酒,尝尝曹记的手艺。”
围观的百姓欣然应允,纷纷大声叫好。
曹德则面带微笑的回过头来,看看蔡贞姬,对她挤了挤眼,随后冲着几个侄子叫道:“曹兖、曹彪、曹安民,你们几个小子过来。扶起咱们的大掌柜,打道回府!”
曹兖笑嘻嘻的从人群之中探出了头,先做了个鬼脸,之后一溜烟跑到蔡贞姬面前,伸手架着她的胳膊,满脸骄傲的道:“二婶,我老叔牛气吧?”
蔡贞姬正激动的不能自已,一听这小家伙叫自己“二婶”,顿时羞的大窘,急忙辩解道:“你,你别乱说呀!”
曹兖嘿嘿笑了笑,奶声奶气的道:“我老叔把家里人全都带了过来,为了你闹了个天翻地覆。你不是我二婶,还能是谁二婶?”
曹德听见这小子不停的嘀咕来嘀咕去,猛然回头,瞪着他训斥道:“再胡说,小心我把你的零花钱全都要回来。”
曹兖吐了吐舌头,一边搀着蔡贞姬,一边有模有样的敦敦告诫道:“二婶,进了我曹家的大门以后,可千万别学这一家子人,全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还有,你要是真不喜欢我二叔,那也没事。等我长大了,我娶你。你做我老婆,还是曹家的人……”
小曹兖叽叽咕咕,一直说个不停,早把蔡贞姬逗得眉开眼笑、脸颊绯红。
几人将蔡贞姬送到车中,曹昂为之牵马、曹丕为之扶轿,曹彪为之驾车、曹兖为之扛旗。曹植、曹彰文武两个,在人群之前为之开路。其余曹氏宗族的儿孙子侄,则簇拥在马车之后呐喊助威。
蔡贞姬惊喜交加,身体发颤。整个人感动的稀里哗啦,泪流满面。
她坐在车中,扶着帘帷,一边涕泪纵横,一边听着两侧百姓的山呼海啸声,咬着嘴唇握着粉拳,暗暗发誓道:“二爷,我蔡贞姬这辈子跟定你了。我蔡贞姬说的,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两侧围观的百姓,见了这等场景,还以为是哪家出了个麒麟子,被拜为王侯将相,到这里游街庆贺来了。等打听清楚是蔡邕的女儿蔡贞姬,受聘为曹记的大掌柜,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蔡贞姬不是醉花楼里的老鸨?怎么跑到曹记那边去了?”
“去你妈的,会不会说话?你才老鸨。人家蔡姑娘是蔡邕蔡中郎的小女儿,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了?”
“我从未央大街跟过来的,这蔡贞姬,嘿,个顶个的女中豪杰。她不仅是个贞洁烈女,清清白白,而且为了给他爹讨回公道,和世家门阀们大大的闹了一场。蔡邕有女如此,黄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烈日当空,凉风徐来,吹散了人间的苦闷,也吹走了蔡贞姬的心结。
她耳边听着许都百姓的夸夸赞美声,听着素不相识的恭贺庆祝声,那尘封已久的希望,与苦苦坚持的梦想,和仲夏的阳光一起,挥洒在这片充满野心的大地上。
到了曹府,曹德急忙命人请来了神医华佗,给蔡贞姬看了看伤势。见无大碍,就安置了一个院落,让她先去歇息。
蔡贞姬来到院落中,小碗、美卿也在,三个姐妹一碰头,两个小姑娘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姐姐,曹家一门全都出动,闹得全城沸沸扬扬,你现在是大名人了!”
“姐姐,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夸你,说你不仅是个贞洁烈女,还是个好女儿。”
“姐姐,我好爱二爷啊,我什么时候能去要了他?”
小姑娘眉飞色舞、兴奋激动,那早被激起的满满春心,在脸上不停的荡漾来荡漾去。曹府内这座新开的小院,注定了一夜无眠……
休息了两日,蔡贞姬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因为多是皮外伤,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有时候也会隐隐作痛,但日常行走、平时生活,已然毫无妨碍。
今天晚上,便是蔡贞姬受聘曹记的酒席大宴。
蔡贞姬从早晨起来,一颗心怎么也按捺不住。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时辰还没到,她就已经叫来了小碗、美卿,让二人赶紧张罗马车,和她一起到火锅城去看看。
两个小姑娘啧啧有声,一边唤来下人,一边对蔡贞姬打趣道:“姐姐,你这是急着要去吃酒席呢?还是急着要去见二爷呢?”
蔡贞姬脸上一红,左右开弓,伸手扯住了二人的耳朵,骂了几句“小贱人”,随后咯咯笑着,搂着二人上了马车。
曹记火锅城张灯结彩、热闹辉煌,蔡贞姬刚下马车,就见大门上悬着三只条幅。
正上方横着的写的是:欢迎曹记大掌柜回家。
蔡贞姬捂着小嘴,开心的连连惊呼。
大门左侧写的是,全场菜品七折,酒水半价;右侧写的是,新增会员五十名,过往不候。
蔡贞姬忍不住摇头咋舌,叹道:“这二爷,可真会做生意。明摆着是欢迎我,可实际上呢,还是变着法的赚钱啊!”
她笑了笑,抬脚走进了大厅。
大厅内人山人海,早就已经坐的满满当当。
曹德见蔡贞姬到了,对她招了招手,笑道:“正要派人去接你,你可就来了。正好,你过来见见这几位故人。”
蔡贞姬走到近处,低头一看,却是董承、王邑、孔融、杨彪四个老伙计。
她吃了一惊,脸色微变,问道:“二爷,他们,他们怎么来了?”
杨彪长叹一声,闷着头道:“我侄子儿子全在大牢里关着,我特么不来,你二爷不放人,你说我怎么来了?”
蔡贞姬听罢,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董承也道:“我前天刚特么补了五年的会员,三百多万,你说我敢不来吗?我若不来,真怕这三百多万打了水漂。”
蔡贞姬强忍笑意,点着头道:“来者是客,一码归一码,我们这是正经买卖。”
她一说到这里,董承顿时来劲了,指着曹德的鼻子嚷道:“小子,我可告诉你。蔡姑娘说的对,一码归一码。咱们在朝堂之上不管闹得有多僵,你不能私报公仇,牵扯到咱私底下的交情。我那会员,你可不能给我整没了。”
曹德笑道:“是是是,公是公,私是私。都把心放在肚子里,少不了你们的酒肉。”
他回头过来,见在场宾客来的差不多了,就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诸位,诸位静一静。今日是我曹记大掌柜回家的好日子,在场诸位,无论是谁,当敞开心胸,宾主尽欢。”
众人山呼海啸,纷纷附和起来。
曹德扭头看了看董承,又扭头看了看王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但到底少了什么,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起来。
正寻思间,曹昂捧着一本大红聘书,来到曹德面前,挤眉弄眼的笑道:“二叔,聘书来了,快下聘吧。”
曹德笑骂着踢了他一脚,“什么下聘不下聘,这是请咱们的大掌柜,又不是娶媳妇。”
曹昂笑的呱唧呱唧响,跟只老公鸭似的。
众人纷纷起哄,高声嚷道:“都静一静,二爷下聘了,二爷下聘了。”
蔡贞姬脸上一红,抬起袖子遮住了嘴角,缓缓低下了头。
曹德眼皮跳了跳,拿过聘书,交给蔡贞姬,呵呵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曹府的人了。以后若是有人敢与你为难,就报二爷的名号。”
蔡贞姬双手捧过,福身一礼,柔声应道:“多谢二爷。”
场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厅之中,有吹哨的,有拍手的,还有激动的难以克制,眼泪汪汪的失声痛哭的。
曹德嘶的一声,在如此喧哗热闹的氛围中,总觉得有一丝说不出来的落寞,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凄凉。
他回头看着曹昂,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少点什么?”
曹昂歪着脑袋想了想,连连点头道:“有,总觉得少了个人似的。”
少了个人?少了谁呢?
曹德转过身,在董承脸上瞧了瞧,又在王朗脸上瞧了瞧,突然心里一咯噔,失声叫道:“老爷子,老爷子呢?”
曹昂瞪大了眼睛,双手一拍,“对对对,我爷爷。二叔,少了我爷爷。我好几天没见他了,跑哪浪白去了?”
跑哪浪白去了?卧槽!卧槽!!卧槽槽!!!
妈耶,老爷子现在还被关在醉花楼的厢房里,和四大金刚厮杀混战呢!
曹德猛然窜了出来,一边极力的往外跑,一边喃喃自语道:“老爹,你可别被干死了啊!你可得重振雄风,支棱起来啊……”
大厅内一应宾客,见主家如此,都有些不明所以,纷纷向曹德看了过去。
曹德跑到门外,忽然又转过身,冲着蔡贞姬叫道:“快快快,咱们快去接我爹。我爹他还在窑子里,和那四朵金花酣战不休。”
众人一听这话,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后全都拍案叫绝,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二爷,你特么真有才!有你这样的大孝子,老爷子不被干死才怪!
蔡贞姬啊的一声,想了想老爷子瘦弱不堪的身子,看了看曹德一脸焦急的模样,忍不住掩口笑了笑。
她将聘书放在桌上,也不管酒宴了,提起裙摆,开心的、欢快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