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修厂厨房。
一个留着胡兰头的女工正缠着厨师南易。
“哎,南师傅,你今天给领导们做了几个菜,会不会有剩的啊?”
一个精干瘦削的厨子满脸不耐烦,转过头面无表情道:“这我上哪知道去?待会过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梁拉娣闷闷不乐:“那要是他们把菜全吃干净我不就白洗碗了吗?问问还不行了?”
“就说让你把菜做咸一点你不肯,要是把菜做咸了他们准吃不完!”
南易一瞪眼:“故意做咸?那不砸我招牌了吗?我南易可干不出来这没品的事儿!”
“再说我也没让你帮食堂洗碗啊,食堂里有小工有帮厨,再怎么也轮不到我洗碗,你要不乐意干就走,谁求你留这儿似的!”
“别别别,南师傅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啊,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做不得真的…”
“哎,小包间门开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收拾去!”
说完梁拉娣提上平木篮子就往小包间走去,看到王鸿涛有说有笑,和厂领导们从里面出来。
….
“刘厂长,那我先问下手下的那帮驾驶员,看他们怎么个决定?”
刘峰笑着点头:“哎,好、好,你去问就是。”
照往年的经验,总厂的下来的车队就没有当天走的,因此刘峰也只当王鸿涛是走个过场。
果然,王鸿涛很快就回来答复说今晚上不走了,有个驾驶员说他车坏了,要修。
看着驾驶员飘忽的眼神王鸿涛瞬间就明白了,出差嘛,在外多留一天不但能白嫖顿饭还能多拿一天补贴。
得,那就留下。
跟这帮老司机们玩归玩闹归闹,但是约定俗成的事儿还是不要去贸然打破为好。
…..
梁拉娣进了小包间看着满屋子残羹剩饭心里哇凉哇凉的,鱼、肉、菜,被吃了个精光,就剩了点菜汁在盘子里,不过好在一旁还留了两个白面馒头,让得她没有白白付出。
将白面馒头塞进怀里,梁拉娣喃喃着:三个孩子一人半个馒头,我自己还能剩半个,就是奶水的问题,哎….难道真要那样做吗?
想了想梁拉娣又把上面还粘着些鱼肉的腊鱼骨架带了回去。
……
“王老弟,这就是你今晚的住处。”刘峰指着远处一栋宿舍楼说道。
都说酒桌是最容易拉近关系的地方,一通酒喝完,两人的称呼也变成了刘老哥和王老弟。
“条件简陋,还望不要见怪啊。”
机修厂到底是分厂规模小,不像红星轧钢厂一样有自己的招待所,只是在厂宿舍楼里留了几间房作招待用。
平时机修厂没什么客人,倒也够用。
房间被安排在了二楼中间段位置,宿舍的一头是楼梯,另一头是厕所和盥洗间。
在刘厂长的带领下推门而入,王鸿涛发现房子大概十几个平方,床、洗漱用品、煤炉的日常用品一应俱有。
“刘厂长客气,出门在外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这里一点不比我们厂的招待所条件差。”
刘峰听了也很开心,这栋宿舍楼是他们厂环境最好的地方,总共分两层,二楼作招待,一楼住的是厂里的部分女同志。
“那行,我就不打扰王老弟你休息了。”
“这是餐券,明早我就不过来了,你起来直接上食堂吃就行。”
“哎好。”
刘厂长走后,王鸿涛简单洗漱了下就准备躺下休息。
……
“救命啊!快来人呐!出人命了呐……”
就在他生好炉子准备上床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尖叫,细一分辨,是梁拉娣的声音。
来不及细想,王鸿涛披上衣服循着声音找去。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等王鸿涛跑到时,梁拉娣的屋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全是女工。
“秋楠,你是医生,你快帮姐想想办法…”
梁拉娣急得在原地打转,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丁秋楠扶着个小男孩,让小男孩弓腰低头,手还不停地拍着男孩的背,边拍边提醒:“三毛,快,用力咳,赶紧把东西咳出来。”
三毛则是脸色涨红,边咳边把手伸向喉咙口,似乎想把手伸进喉咙,掏出来异物。
“怎么了这是?”王鸿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三毛吸溜鱼骨头,把鱼骨头吸喉咙里去了!”
梁拉娣见突然进来个男人,也不管他是谁拉着他手抱怨:“我真傻,真的。”
“好端端的给孩子嗦什么鱼骨头啊?这下好,鱼骨头卡喉咙了!”
“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啊…..”
一开始梁拉娣还只是跺着脚拍击自己的手背,到后面就直接抽自己耳光了。
就说话这么会儿的功夫,三毛脸色已经由涨红转为铁青,开始有站立不稳的迹象。
一旁的丁秋楠也知道事情不好,说话有抽泣声:“三毛你用力咳啊,别吓唬阿姨,呜….”
丁秋楠既是医生又是梁拉娣的好姐妹,要是三毛在她手里出了意外,恐怕是要自责一辈子。
“让我来试试。”
情况紧急,王鸿涛也顾不了其他,从丁秋楠手中把三毛抓过,半蹲着站他身后,一手握拳,一手环绕在三毛腹部,有节奏地挤压着。
一下、两下、三下
“忒!”
“咳咳….”
三毛猛地吐出一截碎骨头,然后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呼…呼….”
接着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梁拉娣嚎啕大哭。
见三毛成功脱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安慰了梁拉娣几句后各自离去。
梁拉娣更是喜极而泣,紧紧地抱着三毛拍打:“呜…..你个坏小子,吓死妈了你!”
“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了!”
三毛侥幸逃过一劫,也被吓得不轻:“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
“妈我喉咙好难受….”
……
母子俩寒暄的当口,丁秋楠把王鸿涛拉到一旁忍不住问道:“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简单就把喉咙里的异物弄出来了?”
王鸿涛淡定地摊摊手:“我弟小时候呛去我妈就是这么做的,至于为什么有用我就不知道了。”
海姆立克急救法要一直到75年才被艾梅立刻国度公之于众,王某人只能把功劳归结到自己素未谋面的老母亲头上。
丁秋楠先是双眼一亮,接着又黯然:“我现在连个大学都上不了,操心这些有什么用…”
王鸿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
“三毛!快过来给恩人磕头!”
王鸿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再说我也没付出什么。”
梁拉娣却不认同,抬手抹了抹眼泪坚持道:“对来来说可能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我们家却是天大的恩德,要是三毛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三毛,跪下磕头!”
“砰、砰、砰!”
三毛倒也干脆,跪下来结结实实地就是三个响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