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梁拉娣推着修葺完毕的自行车回来了。
不愧是一车传三代,人走车还在的二八大杠,简单处理后竟然只留下几处擦伤合掉漆,其他一点毛病没有。
梁拉娣拍拍车后座:“王同志,车子我帮你修好了,虽然外观损坏了些,但是实用性一点不受影响,我还帮你加装了块支架档,以后车子的负重量更大了。”
接着梁拉娣把王鸿涛拉到一旁:“秋楠她最近好像遇上困难了,要是可以的话就别让她赔了,这姑娘是个心善的,憋着不说,但其实我心里头知道。”
知道?你知道个啥啊知道?王鸿涛心里暗自腹疑:跟丁秋楠比起来你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好吧?!
“知道的梁姐,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王鸿涛笑着回应,聊了一会儿后,他提出告辞:
“那啥,梁姐,时间差不多我就先回去了,回去还能顺路载丁医生一段。”
梁拉娣是既不舍又无奈,只讪讪地说道:“现在就走啊?孩子们还没来得及跟你告别啥的.....”
丁秋楠一脸“真诚”地看向梁拉娣,歉意十足地说道:“对不起梁姐,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大意摔去,就不用....”
“哎哎哎,说什么呢?”
“摔去哪还有什么大意不大意的,有谁愿意摔去的不成?”
“行了,走就走吧,孩子们忘性大,没一会儿就过去了。”
梁拉娣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接着又转过头面向王鸿涛:“王同志,我可是把丁秋楠同志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里了,你必须给我安全送到咯!”
“保证完成任务!”
……
梁拉娣眯眼看丁秋楠跟王鸿涛就这样离开,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另一边丁秋楠先回医务室简单地包扎了下,然后就跟王鸿涛一起出发了。
走离机修厂稍远些,王鸿涛就载上丁秋楠骑着走。
丁秋楠不由揽住王鸿涛腰,把脸悄悄贴了上去。
“哎,我这只负责骑车带人,卖艺不卖身的啊!”王鸿涛打趣道。
不说还好,一说丁秋楠搂得更紧了,此刻她的脸上笑若莲花,竟比鲜花还要美丽:
“不管,反正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连人都是你的了。”
“咯咯….”
嘿嘿,之前光看王同志的身材就觉得他健硕,没想到居然还有腹肌哎。
再看他那又高又挺的鼻梁,丁秋楠瞬间开始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哎妈,真上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力强总归是件好事吧?
……
同一时间,位于北庄公社和南台公社交界处的丁秋楠家。
原本腿摔折了,应该躺床上养伤的丁如山却是坐在床沿,双手抓着头发在那发呆。
坐在他身旁同样一言不发的是丁秋楠的大哥丁夏阳。
丁夏阳今年二十三岁,高中学历,因为身份问题却是既没有工作又没对象,平时在生产队里也是拿不到工分,只是能跟集体食堂混碗饭吃。
唯独丁母正跟个穿着大红衣裳,嘴角点了颗大痣的中年妇女聊得火热。
中年妇女名叫孙红梅,不过她的真名没几个人喊,都愿意喊她孙铁嘴,是周围这片有名的媒婆。
“我跟你说老丁家的,今天你不管怎样都要把姑娘喊回来相相。”
“这次托我过来问的可不是一般人,人是隔壁南台公社生产队长的侄子,虽然长得是有些埋汰吧,但人会说话,能来事,你看看地上放着的那些吃食,全是他弄来的。”
“人可是应承过了,只要你们肯认下这门亲事,不但这些东西全送你们了!他还可以再添一百块的彩礼钱!”
丁母看了看地上那堆吃食,里面有玉米有菌菇、还有只活的野鸡,甚至连腊肠都有,不由咽了口唾沫,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没有答应:
“我说孙大姐,虽说这些东西确实挺诱人,但我们家秋楠也不差吧?”
“医专毕业,现在是二级医生,拿四十一块五工资,她可是每个月都能给家里补贴一半呢,一百块钱虽然听着多,可也就秋楠两个半月的事。”
“说到相貌就更不用说了,人崔大可长啥样我们家秋楠长啥样?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好吧?”
被丁母点明了以后,孙红梅却是半点不虚:“是,老丁家的刚你说的那两点确实在理,但是别的问题你们考虑了没有?”
“我孙铁嘴这人出了名的实诚,既然敢上门那肯定是摸清楚情况,有底气的。”
“说实话这门亲要是换了几个月前,就崔大可那条件我都不带上门的!因为我知道那小子配不上你们家秋楠,来了也是白瞎。”
“可现在情势不一样了啊....”
“就你们家老丁现在的情形,正经人家谁敢娶啊?”
“秋楠那工作也不知道啥时候说没就没了,到时你们一家四口吃什么喝什么去?说不准半袋粮食就能把你们家姑娘娶回家去!”
“人崔大可,三代雇农,底子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不怕被连累。”
“再有就是人能搞东西,会来事,娶你们家秋楠更多是为了个城里户口,说搞到了就能上机修厂上班去。”
“这么好的条件我真不知道你们还犹豫个啥!”
“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走了?”
“娶谁不是娶啊?崔大可这么好的条件要是错过了我看你们上哪儿再找去!”
说罢孙铁嘴转身就想去拿地上的礼物。
......
“哎哎....”
“她孙婶您再等等,刚老丁已经给姑娘去电话里,估摸一会儿就能回来。”丁母赶忙起身把孙媒婆拦住。
丁如山仍旧是坐在床沿一言不发.....
近半年的打击早已经把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医学大家,变成了畏畏缩缩、稍有不慎就往床底下钻的惊弓之鸟,哪还敢发出半点声响?
“哎,你这么想就对了!”
“想我孙铁嘴在南台北庄这片包过多少庄媒了?有一个说我孙铁嘴瞎撮合的么?”
“我孙铁嘴是要吃这碗饭的人,再怎样也不会拿我的名声开玩笑,您说是把老丁家的?”
“所以既然我敢开口,那必然是有把握,也是适合的!”
趁着还有时间孙媒婆兀自在那吹嘘。
其实话里有几分真也就她自己知道。
媒婆是什么样人啊?只要给的钱多,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
女方和丈母娘都离过四次婚的,她能给你说成是名门望族、巴黎世家(八离世家),信她们还不如信秦始皇打钱...
......
“涛哥,前面的那处小房就是我们家了,自从我爸出了事情以后,家里什么都没了,就这小破屋还是公社看在我机修厂正式工人份上安排的呢。”
“这座小房孤零零的,也没人愿意跟我们做邻居,都生怕被牵连。”丁秋楠兴致索然道。
王鸿涛视力好,大老远就看见个模样阴狠,二八分、两侧刮青皮、标准汉奸头的老熟人。
嚯,那不是崔大可么?这货不好好在乡下偷牛,跑这儿干啥来了?
于是王某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倒不至于...”
“我看你们家还是很热闹的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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