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隐在月影中,陆可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感觉到他一双星眸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
“可儿,你要相信我。不论我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伤害你。”良久,他低声答道。
但这个答案却并不能让陆可儿满意。
“小萧,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来看我,说明你知道我遭遇过危险,你也一定清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贾旺财说看到你带领着官兵查抄贾府。一个普通人能命令官兵?小萧,我原本对你的身份一点也不好奇。在我眼中,你只是一名寄居在我家里接受治疗的病人。你是谁,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因为你,我和秋雨今天差一点回不来了。”
夜风呼吸急促起来:“对不起,我也没有料到……”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陆可儿皱眉打断他,“你不想表明身份,想必有你的顾虑。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你,而使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今天是我被劫持,那明天呢?会不会是我的家人?他们不会有我和秋雨这般幸运,恰好有人施救。”
夜风急道:“可儿,我正要和你说。救你的人,是个杀手,他很危险。他救你,一定有他的目的。”
陆可儿被气笑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都是我和秋雨的救命恩人。”
“可是他以前……”
陆可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小萧,你身上的毒因为灵气护体,已经排得差不多了。你在我家住了这么久,难道不担心你的家人挂念你吗?”
夜风愕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萧,你不需要再待在我家治病了。你的身体现在已无大碍,只要每天坚持练我教给你的功法,你就能保持身体健康。所以……”陆可儿顿了顿,说道,“你其实随时可以离去。”
夜风浑身一僵。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儿居然在对他下逐客令。
近三个月来的相夕相处,他以为他和她已经彼此了解,彼此信任,可没想到,她对他依然是防备和疏离。
她对他,就没有一点信任吗?
在她心里,他难道只是一名病人?
他的心,莫名地感到了疼痛。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良久,他淡淡地说道:“好,如你所愿。”
转身,他步履匆忙地离去。那背影,显出几分狼狈和萧索。
陆可儿望着他离去,直至不见,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
她一把将被子拉过,盖住脸。
她没有错。
这个小萧,不坦诚在先,污蔑她的救命恩人在后,她又何必在乎他的想法?
罢了。
他身份神秘,想必非贵即富,与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再多牵扯?
……………………
夜风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左一便推门进来。
“殿下,赤璃现在正躺在东侧厢房内。属下现在去杀了他?”
夜风募地瞪向他。
“殿……殿下,为何这般看属下?”左一丈二摸不着头脑,“赤璃现在正昏迷着,毫无反抗之力,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夜风沉默了会,摆了摆手:“算了,饶他一命。”
“什……什么?”
“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随本宫回京。”
“啊?”左一吃惊得张大了嘴,“殿下,咱们这就走啊?怎么这么突然?万一那杀手对陆姑娘不利……”
“人家都说了,那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夜风打断他,神情有些恼怒,“她不相信赤璃会害她。”
“殿下,你和陆姑娘吵架了?”
“本宫会与一个小女子吵架?”夜风冷哼。
左一心里嘀咕:若没吵架,你的火气会有这么大?
夜风瞪他:“还不快去整理行李?”
“不……不是,我也要去?殿下,你别忘了,明面上,属下可是陆家的护卫。”左一小心翼翼地睨了夜风一眼。
夜风气结:“我会从她手上把你‘雇’过来。”
“殿下,你真要回去?陛下又没有来催你。”左一嘀咕道。
说实话,他有点舍不得离开。
岭下村山青水秀,风景怡人。陆家人人和善,没有京城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更重要的是,陆姑娘的厨艺特别好。他在陆家,都胖了一大圈了。
夜风瞪他:“不走还当如何?本宫何必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碍她的眼?”
还说没吵架?
左一叹气。
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殿下,你放心赤璃待在陆家?万一他对陆家做点什么,我们又不在身边,想救也是鞭长莫急啊。”
夜风犹豫道:“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我们在陆家暂时再待几天,看看情况,顺便观察一下那个赤璃。他救陆姑娘,会不会另有目的?”
夜风迟疑:“可是……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我们赖在这里不走?”
“怎么会?”左一立刻反驳,“陆姑娘就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夜风斜睨了他一眼:“看来,你很懂小姑娘的心?”
“这个……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京城的姑娘和乡下的姑娘,其实脾气都差不多。生气时,得哄。”
“什么?”
“就是你得顺着她,千万别把她生气时说的话当真。女孩子,常常说反话。比如,她说讨厌死你了,其实就是很喜欢你。她说,你走,其实就是想要你留。”左一将他当暗卫时所听所见的一些男女之间的趣事说给夜风听,然后劝道,“殿下,陆姑娘晚间才刚死里逃生,心情是又惊又怕。这时,你得多安慰她,可不能真的和她怄气。”
夜风若有所思。
…………
第二天天一亮,陆可儿就睁开了眼睛。
不知是否是因为有心事,她穿到古代后,第一次失眠了。夜里,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她和夜风相处的点点滴滴。平心而论,夜风的颜值是她两世加起来看过的最高的一个。平日里,他对她温柔呵护,照顾有加,她又不是木头,怎会不感动呢?
只是,他给她的距离感也很强。
她和他之间,似乎总是隔着崇山峻岭,难以打开彼此的心扉。
她想,昨晚,她都那样直白地驱赶他了。以他的骄傲,想必他一大早就告别离去了。
想到此后两人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陆可儿心中感到一阵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