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烟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坚强的,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了。但是看到封明景这个血淋淋,昏迷不醒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和哽咽道:“他,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野猪弄的。”顾徐将封明景轻轻平放在地上,地上放着乔云烟弄好的芭蕉叶。
这附近长了不少的芭蕉叶,他们两个都出去之后,乔云烟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弄了不少的芭蕉叶回来铺在地上,这样晚上可以躺一下,总比靠在石壁上面这样一个晚上舒服一些。
顾徐将封明景几乎被血浸透的衣服给脱掉,然后拿来了自己刚才拽回来的草药。
他也顾不得像上次那样慢条斯理地舂碎草药了,直接将这些草药粗暴地用手揉碎,然后就敷到了封明景背上的伤口,给他止血。
等顾徐将封明景背上的伤口全部敷上药,再也没有鲜血沁出来之后,顾徐这才手脚发软地坐在了地上,后知后觉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轻微抖着的。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顾徐不止是双手,就连浓密而长的睫毛,也一直在发抖着。
他的衣服还有手上,也都蹭满了封明景的血,这个时候,本来还算通风宽敞的山洞,居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乔云烟已经按照顾徐的吩咐,将他带回来的其他草药放到竹筒里头烧火煮了。
看着顾徐在发抖,乔云烟眼眶通红,也不敢开口。
顾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封明景,他脸色苍白,不过这个时候呼吸已经平缓了下来,证明着他还活着。
顾徐静静地凝视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长吐出一口气。
“你看着他,我将那头野猪给弄回来。”
他们两个人的匕首都还插在野猪的身上,必须也得弄回来。
这野猪弄回来,他们就有了油了,还有了肉,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
乔云烟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我把你们衣服给洗了吧,太阳大,很快就干了。”
她受着伤,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也帮不上忙,只能尽量做些碎事了。
顾徐点了点头,顺着刚才的路走了。
因为没有足够大的锅烧水去毛,所以顾徐只能直接将野猪皮给剥掉了,然后将猪肉分解成大块,就连内脏也在附近的小溪里面清洗了,这才用草藤编织成柔软的箩筐,将这些猪肉全部带回了营地。
没有足够的盐,想要保存这些猪肉,只能用火烤干水分。
反正他也一直在烧火放烟的,正好用来腊干这些猪肉了。
顾徐又弄了好几个竹筒,煮了肉汤,又用石板烤了五花肉。
封明景就是在一阵阵的肉香之中清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之后,嘴唇已经干涩得裂开了。
他还是在发烧。
刚才乔云烟已经喂他吃了不少的中药水了,但是不管用。
他视线有些迷离,晃动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看清顾徐的脸。
封明景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烧糊涂了,我居然闻到肉香了。”
顾徐见他清醒过来了,一直低垂着的浓密长睫毛也眨动了一下,道:“没糊涂,的确是肉香,来,小心点起来,千万不要碰到背上的伤口了。”
说着,他轻轻地扶着封明景起来了。
封明景刚才就是一直趴在地上睡着的,露出背后。
这个时候被顾徐小心翼翼地扶着起来,他这才开始觉得背后那种火辣辣,抓心挠肺一般的撕裂般的疼痛。
“来,喝口汤。”
顾徐看着封明景坐好后,这才将早就煨好的肉汤端到他的跟前,他们没有碗筷,都是用竹筒和竹子,也勉强算是个餐具了。
封明景喝了一口肉汤,又吃了肉,这才开口道:“你把那畜牲弄死了?”
“嗯,多亏你,要不然我就被它摁死了。”顾徐声音沉静,但是想到刚才那一幕,其实还是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那咱们这段时间不缺肉吃了。”封明景当即露出了一个笑意来,明晃晃的,顾徐觉得十分的刺眼。
刺得他心口处隐隐有些发痛的感觉。
“是,我将那些肉都用烟熏干了,熬下这段时间不是问题。”顾徐点头道。
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封明景还在发烧。
如果不退烧,他撑不了几天了。
但是这话就像是一团吸满水的棉花一般堵在顾徐的喉咙里头,让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果不其然,封明景吃得也比平时少了,喝了汤之后,就吃了两块肉,而且是煮汤的,那烤好的,油滋滋的五花肉,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道:“顾徐,劳烦你多盯着一些了,我感觉好困,我要睡觉。”
明明,他才刚刚睡醒。
顾徐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任何的端倪来,道:“好,你休息就行,我和乔会计会轮流看着的。”
封明景没有再多余的客套话,直接趴在地上,几乎是合上双眼之后,就开始昏睡。
到了晚上,他因为背上伤口更大,烧得更加厉害了。
不仅是发冷发热,甚至开始说胡话了。
“爸妈,我说了不跟她结婚,我不可能娶余安安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死了心——”
“笙笙,我,我想吃那个捞汁海鲜,酸酸辣辣的,可好吃了——”
“我冷,我好冷啊。顾徐,我渴,我想喝水——”
他的话颠三倒四的,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顾徐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他说冷的时候,顾徐就脱掉衣服紧紧抱住他,让他让用自己的体温保暖。
他说热的时候,顾徐就将自己的衣服沾了冷水,一遍遍给他擦拭着脸,脖子,手臂等这些地方降温。
他说渴的时候,顾徐就让他喝水,喝草药水。
虽然成效甚微,但是喝一点总好一点。
然而,封明景已经糊涂了,根本喝不进去,他灌一点,又流出来一点。
顾徐心里头着急,跳跃的火光中,看着封明景红得妖异的脸庞,还有紧抿着的,菲薄的,苍白的唇。
他眸色一暗,将一竹筒的草药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头,然后捏着封明景的下颌,堵住了他的唇舌,将嘴里苦涩的草药全部强行地渡给了封明景。
封明景昏昏沉沉,混混沌沌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何事,只能本能地被迫地吞下了顾徐度过来的草药水。
然而,顾徐,在喂完了一个竹筒的药水之后,却目光深邃地落在封明景的脸上,他的神色幽暗又深沉,随着摇曳的火光,明明灭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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