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月色清辉,没有星辰,整个天空除了那一轮皎洁的月光,看不见任何光点,像一个巨大的黑色帷幕,遮住了天空之下的一切欢乐和悲伤,杀戮和血迹。倒是晚风阵阵,一直不停歇,吹得树木帘帐左右摇摆,风声簌簌。掩盖了不少黑暗中的声音。
苏陌玉正在寝殿里看着掌心里那玲珑剔透、珠圆玉润的玉,这正是夏无寒给他带的那块白中三色的侵白玉,他命人一分为二,趁着夏无寒回去之前,打造出了两个玉佩项链,他一个,夏无寒一个,赶在今天早上夏无寒回国时给了他,夏无寒果然十分欣喜,马上就戴上了。
他则拿着自己那个,翻来覆去摸了一整天,还不肯撒手,只见手心上的项链,用细小而圆润的红血珠串着,末尾的结扣处设置都很巧妙,是粗金丝锻出来的机关。白侵玉被打磨成了比手掌心要小些的水滴状,并没有任何刀功阔斧过的痕迹。苏陌玉爱玉,但还是最痴未经雕刻的玉,他喜欢没有被雕琢过的玉,喜欢那种光滑圆润的触感,喜欢饱满晶莹的感觉。
温池和温时给他端来一碗稚鸡汤,看着苏陌玉还痴痴的样子,温池白了一眼,
“殿下,你都看了一整天了,还没看够啊?”
“唔……又是稚鸡汤,母后真是的,谁大晚上还喝得下这么一大碗油汤啊,温时,帮我喝了它。”
“哦。”
温时端起碗,嗤笑了一声:“他对玉的痴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一天算轻的了,我估计,这次会看上三五天吧。看那无寒殿下欣喜若狂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想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苏陌玉本不想搭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用一双水汪汪、亮晶晶且又无辜的眼睛看着温时,问了句让温时把刚喝进嘴里的汤全数喷在温池身上的话:“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把玉佩一分为二给无寒啊,我看戏折子上,女主角对男主角有情意,就是送的玉佩。而且只要是送玉佩的,这两个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噗——!!!”
温池被喷得一身狼狈,懊恼的大喊:“哥!你干嘛呢!”
温时恶狠狠的瞪着温池,表情更为恼怒:“你再敢给殿下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你看我拧不拧碎你的头!”
温池委屈巴巴的看着苏陌玉,明明是殿下让他带的……
苏陌玉觉得有些尴尬,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看着也不早了,终于决定放过这块玉。
“温池,来,帮我戴上这块玉。”
王宫外,一支又一支穿着黑色盔甲兵服的军队悄悄的进了王宫。
杀戮在悄悄的开始。
正在城楼上值岗的人,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一刀捅死,身边的禁卫发现不对劲,刚转过头,也以同样的手法被人从身后捅死。
城墙下,殿门口,长巷里,悄无声息的长剑一刀又一刀的捅进人的身体,剑上的血从来没有擦拭过,红刀子进红刀子出。月光反射出一张张不可置信倒下去的脸,和一张张满脸凶狠兴奋的脸,还有寒冷的剑光。
有禁卫倒下去的时候还在艰难的爬起来想呐喊,想提醒,可是不留情面的那些士兵一刀又一刀的继续捅在他身上。直到他彻底死透,倒下去,又有人迅速的拖走了他的尸体,扔在角落里。
刀剑上蜿蜒滴落下来的血和禁卫身上的血迹流了一地,还有石像上门上,墙上,到处是血。这些血,有禁卫的,也有走在路上的宫婢宫监的。若不是这黑夜笼罩了光明,这满地的血迹,该引起多大的喧哗。
王宫里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苏陌玉本来打算就寝,却听见殿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厮杀声和刀剑相交的声音,疑惑道:“什么声音?”
温池说:“我出去看一下。”
就立马跑了出去。
苏陌玉敏锐的感觉到有大事发生,又重新穿上了外袍,刚打算出去看看,就听见温池慌张的喊叫,
“殿下,殿下不好啦,威将军造反,杀进宫来了——”
温时已经迅速的组织陌玉殿的侍卫保护苏陌玉,苏陌玉一出房门就看见殿外厮杀的身影,陌玉殿所有的侍卫齐齐包围了苏陌玉,手持长剑,一脸谨慎和坚定。
苏陌玉大骇,震惊不已,“什么威尚辰他!他居然真的敢!父王……母后!父王母后呢?!”
温池一边紧张的四处看,一边回答:“属下不知道,属下刚出去就看见威将军的亲信带着人杀向了陌玉殿,王上那边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苏陌玉立即回房,拿起了床前架子上的追月笛和佩剑溯岁,走到门口,大喊道:“随本殿下杀出去!去救驾!”
“是!”
于是苏陌玉带着陌玉殿的几十个禁卫杀了出去。苏陌玉极少用剑,因为除了大王兄和李将军要考核他的武功外,他着实没有机会也不想舞刀弄棒,故而拿着溯岁,剑法上有几分生疏。还好温时温池一直时刻护在他周围,替他挡回了许多刀剑。
从小到大只会拿着剑比划的他,是第一次杀人。他的手,在抖。一个从小活在安稳和宠爱之中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杀戮和残酷,突然之间看见这些鲜活的人命被收割,苏陌玉连感叹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硬起心肠加入这场屠杀。
一路厮杀到他父王的寝殿,看见大王兄已经在殿外和威将军在刀光剑影之中,何统领的右腿受了伤,看上去情况不妙,却一直死守在殿门前,他的父王正拿着剑,一手将满脸害怕无措的母后护在身后,他们面前禁卫一层一层的围住他们,无论敌人怎么拼,始终近不了一步。
苏陌玉挥剑斩杀了几个威尚辰的人,冲到他父王身边,禁卫迅速把苏陌玉包围进包围圈,追随苏陌玉的禁卫已经折损大半,也立马围住了包围圈。
“父王母后,你们怎么样?”苏陌玉关心的问。
“没事,父王没事。别担心。”苏启焕安慰道。这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残酷的世面,他应该吓到了吧。
“父王,大王兄,能赢得了威将军吗?”
苏启焕眯着眼睛,沉声道:“平常来说,你大王兄就算赢不了也不应该吃亏,可父王看着,你大王兄怎么丝毫不是对手?!在这里面怕是有问题。”
苏陌秋被威尚辰一剑砍在右肩上,伤口差一点就到了心脏。一脚踹出好远,倒在苏陌玉面前。
“秋儿——”
“王兄——“
苏陌秋被踹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威将军,呢喃道:“怎么可能?!”
威将军很得意的走过来,狰狞的笑着说:“是不是感觉内力溃散,功力消失了?哈哈哈哈,我早就派人在你们的食物里下了药,此药无色无味,会让人三个时辰内凝不起内力,会武之人功力消失,不会武功的人就全身软散,要不是无色无味的毒难寻,怕被你们发现,我早就下毒了,也省却一大麻烦,不过也好,能亲手杀了你们,也是我人生一大快事!哈哈哈哈哈”
苏陌秋唾骂道:“卑鄙!”
苏启焕勃然大怒,指着威尚辰骂道:“难怪本王觉得全身无力,原来是你搞的鬼,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你难道不怕诸国王侯群起而攻之吗?你不怕陛下降罪吗?!”
苏陌玉则突然想起之前那碗稚鸡汤,如果威尚辰给他们都下了药,那他的一定是下在了那碗稚鸡汤里,他着急的问温时:“温时,你怎么样,那碗稚鸡汤!你现在怎么样!”
温时一愣,随即明白了,哈哈大笑道:“殿下别担心,我命不该绝!那碗汤我不是全部吐出来了吗?!”
苏陌玉松了一口气。何统领趁机扶起了苏陌秋,威尚辰也没有再出手大概是觉得自己一定赢了,不必在意。
威尚辰很是笑的嚣张,用剑指着苏启焕,“哈哈哈哈,你居然还在指望陛下?我告诉你这个可怜虫吧,苏启焕,今天我所有的动作,陛下其实都知道,而且,都是他默许的。”
苏陌秋、苏启焕、苏陌玉和何统领都是一惊,苏陌秋喊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玉瑶国在你父王的带领下,越来越富饶、强大,而且你父王做尽人心收买的事,在各国都有大声望,你以为,陛下怎么可能会容许一个臣子越来越强大,名望逐渐压过他?不管你有没有异心,陛下都不会允许你们继续活着,功高盖主几个字你们应该懂吧?哈哈哈哈”
苏启焕痛苦的低下头,陛下还是不相信他们。苏陌玉握紧了拳头,这个共主,这么自私自利,因为自己的名望没有臣子大,就无端猜疑臣子,若有一日遇见了他,一定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怪就怪你们太过招摇,太过愚蠢。一点审时度势、韬光养晦都不懂,要是我,我就会小心翼翼的壮大自己,不够强大之前决不展露锋芒,看,我如今不就是一鸣惊人,顺利的取代你们了吗?哈哈哈”
看着威尚辰嚣张的仰天大笑,苏家人眼里几乎冒出了火星,愤怒的看着他。
威尚辰笑够了,一挥手,无数的弓箭手出现,箭头对准了他们。
“放——”
“唰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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