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绯澜此时还不知道苏陌玉在心里已经把他看成了那样不堪的人,喜滋滋的跟着。。。。
突然,苏陌玉听见了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玉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苏陌玉立马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又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看不见了。
“婢子该死,婢子方才铺床,不知道有只玉笛放在被子里,抖被子的时候,笛子被甩在了地上,请!请陛下恕罪!”一个很惶恐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
追月笛!
苏陌玉连忙往床边走去,楚绯澜怕他走得着急摔倒,于是走上前去搀扶他。楚绯澜先一步拾起掉在地上的那只玉笛,放在了苏陌玉手上,并安慰道:“放心,这笛子没事,一点也没有损坏。”
苏陌玉十分紧张,不断的摸着笛子,手指一寸一寸的去触摸,反复摸了好几遍,才稍稍松了口气,带着鼻音说了句:“这是我母后送我的,唯一陪在我身边的东西了……”
楚绯澜心里一震,他只以为苏陌玉是单纯喜欢这笛子,想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笛子的缘故,却没想到有这样的含义。他的母后已死,这笛子,许他思念亲人时唯一可触碰的东西了。
当即大怒,呵斥那个宫婢:“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轻手轻脚吗?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有一点损坏寡人饶不了你!”
许是从前楚绯澜的威望就很高,杀伐决断的样子让宫人们惧怕,许是此刻楚绯澜凶神恶煞、怒气填胸的样子过于可怕,那个宫婢被吓得伏跪在地上抽噎不止,眼泪簌簌的掉。
苏陌玉:这人好凶哦……
苏陌玉本来就是待人处事都很温和,从不轻易说重话,加上这笛子似乎确实没什么损坏,又听见宫婢惶恐不安的被吓哭,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别哭了……既然没事,就算了,我不会罚你的。”
楚绯澜诧异的看向苏陌玉,他不但不生气,还安慰那个犯错的宫婢?心也太软了吧?
宫婢不住的磕着头,一脸感激,喊道:“多谢墨公子,多谢墨公子!”
因为苏陌玉这个名字太响当当,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楚绯澜给他安排的身份是游历江湖被人暗算受伤的墨玉,故而宫人们都尊称他一声墨公子。
楚绯澜调戏道:“陌玉,这可不行,这宫婢是寡人的人,要赏要罚自然都是寡人做的决断,你说了可不算数~”
苏陌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既惊讶又不安,磕磕绊绊的问:“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她?能否放过她?”
楚绯澜笑了,故意迟疑不决,“这宫婢份内的事情都做不好,宫里可用不着这样的人,按宫规,惊吓到了主子,弄坏了主子的东西,是要……杖毙的。”
其实根本没那么残酷,不过是按情节严重,杖责板子而已。
宫婢一听楚绯澜这番话,又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磕得额头都红了,磕得地上咚咚咚作响。
苏陌玉皱着眉,心道这璇玑帝宫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规矩,残暴不仁!
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只是问:“那要怎样你才能饶恕她呢?我的笛子你不是说没事吗?”
“那就给寡人吹奏一曲,寡人心情好了,自然懒得追究她的责任了~”
“……”
苏陌玉不敢不吹,于是只好乖乖的答应了。
楚绯澜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在苏陌玉面前无声的笑着,将他扶到了房外。
苏陌玉:???要带他去哪?
楚绯澜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寡人要听你吹曲,自然是要寻一处景色宜人的地方,这屋子里哪有情……咳,哪有气氛啊?”
情调二字,还不是时候……
“你房间门口的庭子里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如今虽然是夏季,花儿却还开得盛艳,你若无事,也不必跑到大院子里去,你房门前就是一个小花圃。”
苏陌玉只淡淡应了一句:“多谢。”
楚绯澜把苏陌玉扶到花圃里的石凳上坐着,自己则用拳头撑着脸,一脸期待的准备听苏陌玉吹曲。
“陛下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你吹的都好。”
苏陌玉面露无奈,思量了会,吹了一曲《参商》。
笛音悠扬而起,袅袅委婉,旋律优美,婉转悠远,如泣如诉,回响在玉清殿里。笛音百转回肠,曲调中有淡淡的哀伤,让听者的心似乎荡起千层涟漪,让人深陷其中。
楚绯澜也不知是苏陌玉闭着双眼认真的模样痴了他,还是这深情婉转的曲子痴了他,总之,他就那样沦陷了,入了神而不自知。
偏阁里躺在床上的温池听见隐隐约约的笛声,激动的喊道:“是公子!是公子的笛音!”
当两人刚寻着笛声来到苏陌玉的房间前时,苏陌玉正好一曲已毕。
“许久未吹,有些生疏了,不过应该还能入耳吧?……陛下?陛下?”
苏陌玉以为楚绯澜怎么了呢,就伸出手去触碰,看人还在不在。
温时温池刚想开口,就看见苏陌玉伸出手在楚绯澜身上摸来摸去的情形,顿时哑口无言,不敢作声。
楚绯澜被他的动作拉回了神,“寡人自然在,只是方才听入神了。陌玉吹得太好听了……”
苏陌玉收回了手,听着他的赞美,嘴角微微上扬。
楚绯澜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但是看着两人笑得这么温馨和谐,温时温池惊掉了下巴……
公子不是说讨厌陛下的吗?
不是说他两面三刀吗?
难道是故意和陛下亲近为了取得陛下的信任?
这时,温时温池对视了一眼,想起了苏陌玉的绰号——千面殿下。
绝配。
两人不敢打扰苏陌玉“博取信任,刺探情况”,于是打道回了偏阁。
而苏陌玉和楚绯澜聊了会之后,看着天色渐晚,楚绯澜就回去了,苏陌玉喝了药之后,又自己坐在石凳上吹了会凉风,就进屋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日,楚绯澜倒是没来过了,听说是事务繁忙。苏陌玉懒得问,也乐得清闲。
这天苏陌玉刚用过早膳,想去外面走走时,就听宫监回禀说温氏兄弟来了,想见他。
苏陌玉想了想,都晾了他们那么多天了,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就让他们进来了。
结果苏陌玉下一秒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公子!公子!你身体怎么样,你的眼睛!!!呜呜呜呜……”
然后整个人就突然被一个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眼里的惊恐还没有散去,就感觉有一个人抱住了他的腰,还把所有的重量挂在了他身上。
苏陌玉:……你小子想撞死我?
苏陌玉惊魂未定,伸出手推开了温池,摆上一副很严肃很冷漠的样子,说道:“放开。这么大个人了,你们的伤可好了些?”
温时听见这话一挑眉,走过来,认真道:“我们是公子的侍卫,公子的属下,为公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保护公子就是我们的使命,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苏陌玉不由得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哼,“说是这样说,本……公子可没见你们什么时候乖乖听话过。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那你现在给本公子把你的头拧碎!”
玉瑶国如今是威尚辰做王,他和苏陌颜早就不是什么殿下了,况且,在世人眼里,苏陌颜苏陌玉已经死在了李隐手上。在二哥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和威尚辰挑明了干战的时候,他的名字,叫墨玉,是一个四海为家的闲散江湖人,被仇家暗害,得陛下相救,在璇玑帝宫养伤。所以只能自称“本公子”。
温时听见这话,默不作声了。
苏陌玉笑容更大了。
温池也嘻嘻嘻的笑着。
苏陌玉怕温池为宽慰骗他伤已经好了,于是用手在温池身上一通摸,想感受一下他的伤势,温时连忙大喊:“害害害,你干嘛呢?温池可正经呢,你摸他干什么?”
苏陌玉咬牙切齿,停住手,说道:“你应该想想我为什么愿意摸他而不稀罕摸你!”
温时:“……”
又转过头,关心的问:“你的伤,好了吗?”
“公子放心,身体好着呢。璇玑国的医丞很厉害,现在就是右手不大能提重物,其他的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苏陌玉点点头,对屋里的宫人们说道:“我们主仆有些体己话,你们都先下去吧。”
“诺。”
待没听见了脚步声,苏陌玉轻轻的喊了一声,“温时。”
温时立马明白了苏陌玉的意思。走到门口,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偷听监视了,又立马关上了门,围了上去。
苏陌玉坐着,温时温池站在他面前,看着房门处。
“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下手,去查陛下和威贼的阴谋。”
“属下因为,可以先获得陛下的信任,等陛下完全信任公子以后,公子再做进一步的打算。毕竟,这是陛下的王宫,如果他不信任你,怀疑你,监视你,单凭我们三个,可能连玉清阁都出不去。”
苏陌玉叹了口气,“唉,这楚绯澜心机深沉,反复无常。我至今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和二哥做这样的交易,像他这样多疑的人,我怎么获取他的信任啊?”
温池反而提出了一个很有可能的猜测:“或许,威贼太贪得无厌,或者比先王还难掌握,让陛下觉得更有危机感,所以打算弃了威贼,让二公子上位。毕竟是自己扶持的威贼,两人还有交易,陛下怕直接废了威贼会逼急了他,或者让天下人诟病,所以只能暗中倾轧,并拿你来桎梏二公子?”
苏陌玉从未感觉过温池这么聪明,忍不住说道:“温池,你怎么和薛贼的人打一架反而变聪明吗?难不成你越挨打越聪明?”
温池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闷声闷气的说:“公子,我不傻,我听得出这不是夸赞……”
温时淡声说了句:“是公子被毒伤坏到了脑子,脑子不灵光了而已。”
苏陌玉:“!!!”
温时本公子总有一天要拧碎你的头!
这天的早朝之后,太师却留了下来。
待所有人都退出殿外之后,太师看着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楚绯澜,深深的叹了口气,弯下腰。
言辞恳切的说:“陛下,苏陌玉可不能留在宫里啊。”
楚绯澜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用大拇指和食指不停的揉搓衣袖,但面上依然一片风轻云淡,看不出喜怒。
“太师此言好生奇怪,苏陌玉?那个玉瑶国先王之子?不是已经死在叛臣李隐手中了吗?寡人宫里,哪有什么苏陌玉呢?”
太师抬头,知道他是要决心护着那个苏陌玉了,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焦虑之色,沉吟片刻,问道:“敢问陛下,究竟为何要突然与苏陌颜联合?你这样,至威国主于何地?这不是过河拆桥吗?只怕有损陛下的清誉啊。”
楚绯澜冷笑了一声,目光深邃的看着太师,淡淡开口:
“过河拆桥?寡人做了什么过河拆桥的事情?威尚辰与寡人有关系吗?”
太师的目光一下子就深炯了起来,看着楚绯澜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太师赶紧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臣有罪!”
楚绯澜没想到太师说跪就跪,连忙走下台阶,走到殿中把太师扶起来。无论太师做错了什么,总归是太师扶持着自己坐上这共主之位,尽心尽力的教导自己、辅佐自己。太师对他来说,亦师亦父,看见太师这样,他也于心不忍,怎么说,太师也是为了他才……
“太师起来吧,寡人没说要问罪……”
太师双手拉着楚绯澜的小臂,用心良苦的劝道:“陛下!听老臣一句劝,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是陛下与威国主做的交易,苏氏兄弟肯定不会轻易的相信陛下,说不定还会做些什么伤害陛下的事情,陛下就算要留着他们,也不得不防啊,得派人盯着那个苏陌玉啊。”
楚绯澜心里有些不耐烦,这老头子怎么就是不知道变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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