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陌玉打了楚绯澜一巴掌后,苏陌玉又挨了两天的饿。
苏陌玉在庆幸的同时也很苦恼,为什么这个狗男人动不动就不给他饭吃呢?难不成他觉得饥饿才是最残忍的报复?
他的手段有这么幼稚、这么温柔?
惴惴不安的苏陌玉还以为楚绯澜要放什么大招,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天,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苏陌玉这才安下心来。
苏陌玉并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不过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把温时和温池救出来,要逃跑也不能抛下他们。可是如今楚绯澜把自己看得这么严,连玉清殿都出不去,又怎么逃离璇玑呢?
正在苏陌玉一筹莫展的时候,楚绯澜却主动给了他机会。
前线崔将军打了胜仗,一举夺下了沅国三座城池,并重伤了叛军,楚绯澜借此机会在宫中设宴,以示庆贺。
设宴只是表面,楚绯澜不过是想借着设宴的名头,让所有人明白一些事情。
虽然如今苏陌颜已经恢复了玉瑶国国主的正统地位,但仍有流言蜚语在暗中恶意揣测他与苏陌颜之间的关系,说他们二人互相忌惮仇视,说他这个陛下表面仁义,实际上恨透了苏氏。
这些恶意的流言往往最能动摇人心,尤其是在楚绯澜“宠幸”了别的女人而冷落了那位曾经深得圣宠“玉侍君”后,朝臣诸侯们似乎真的相信了自己只不过是暂时假意仁义稳住局面,实则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对玉瑶国下手。
对于苏陌玉“玉侍君”的身份,各国诸侯王与朝臣们不过是心照不宣。想要让他们明白自己并非两面三刀,也没有因往事而迁怒记恨苏氏,那么最能安定人心的方法就是找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自己和苏陌玉之间的恩爱依旧。
于是,楚绯澜来到了玉清殿,让他准备好明日赴宴。
苏陌玉惊讶了好一会,但苏陌玉是谁?在不了解外面任何局势的情况下,苏陌玉愣是隐隐猜出了楚绯澜的目的。
他虽然有些时候比较憨,但是不是傻,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么的刻骨铭心,他们两人都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了,根本回不去了。而能让楚绯澜主动来找自己,带自己去参加宴会并在众人面前假装像以前那样恩爱的,只可能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呢……
难道是想借此稳定人心?或者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参加宴会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陌玉笑了。
楚绯澜见他笑靥如花,一时间心绪恍惚。
他皱了皱眉,冷声道:“你笑什么?”
苏陌玉凑上去,双手自然的搂住了楚绯澜的脖子。
这样亲昵暧昧的举动苏陌玉从来没有做过,以前都是楚绯澜粘着他,所以在苏陌玉缠上来的一瞬间,楚绯澜的身躯僵直了。
苏陌玉轻声道:“陛下向来是无利不为的人,此番举动,定是又有什么阴谋吧?”
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温柔的笑意,这样魅惑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如腊月冰雪般令人寒心。
楚绯澜凤眸低垂,看着怀里的苏陌玉,眼里的伤痛一闪而过。
在彼此的心里,对方都早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美好的人了,只剩下满腹猜疑与伤害。
苏陌玉没想这些,他眼里流光溢彩,薄唇轻启:“不管是什么目的,若陛下需要陌玉配合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需要陛下给陌玉一点点的好处。”
“什么好处?”
“陛下别担心,陌玉不敢狮子大开口,只不过是想念两个侍卫罢了,还请陛下放过他们,陌玉一定好好配合陛下。”
楚绯澜一把推开他,冷笑不已:“你如今不过是寡人的阶下囚,还敢和寡人谈条件?你要是敢不答应,寡人有的是办法,你哪里来的底气。”
苏陌玉却不恼,依旧笑吟吟的道:“这可不一样,被逼的和自愿的的表现可相差万里呢。我可是个疯子,又手段了的,万一明天不小心给陛下惹了祸,又影响到了陛下的江山和地位,那可怎么是好?偏生陛下又不敢这时候杀了我,既怕天下人议论,又怕王兄失控……”
楚绯澜如寒潭古井般的黑眸看着苏陌玉,冰冷的眼神里掺杂着各种情绪,直直的射进苏陌玉心底里去。不得不说,苏陌玉也将他的痛处拿捏得很到位。
昔日浓情蜜意的两个爱人如今这般针锋相对、明争暗斗,毫无半点曾经的情分,确实是一件令人痛彻心扉的事情。
“好,寡人可以放了他们,让他们继续待在你身边。不过你可不要以为他们回来了你就有办法逃跑,”楚绯澜很轻蔑的笑了笑,“毕竟,就他们两个那猪一样的随了主人的脑子,你们三个加在一起可能都出不了这个宫门。”
苏陌玉:“……”
他从话里听出了楚绯澜对他们三个人智商赤裸裸的鄙视与不屑。
这让他很恼火。
楚绯澜却悄然勾起了唇,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心情一瞬间由阴转晴,他就喜欢苏陌玉看不惯他又干不过他的样子。
出了口被威胁的恶气,楚绯澜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第二天,两人穿着同色同花纹的华服来到了宫宴上。
诸大臣都在,连国师也在。
楚绯澜微微有些诧异。
国师向来不参加各种宴会,从来都是随性而为,今日怎么来了。
璇玑国师和帝王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很微妙的,与其说是国师辅佐帝王,听天命,侍帝王,不如说是璇玑国的帝王用国师的位置和极大的自由权换取了国师的帮助。历代国师都有通天之能,又都神秘莫测,淡泊名利,其实靠他们自己的本事,要什么没有?谁又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璇玑历代帝王和国师之间的关系都是帝王仰仗于国师,可国师却丝毫不在乎,甚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见国师来了,楚绯澜心里自然有想法。莫非是因为……
他瞟了眼旁边这个紧紧搂着他的腰一脸媚笑的男人,眉毛狠狠的挑了挑。
这样的货色国师应该看不上吧……
说是这样说,但心里到底有了几分酸味。
难保,毕竟虽然苏陌玉脑子不好,可这张脸却是十足十的不错。
楚绯澜咬牙低语:“苏陌玉,你松手!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有,收起你那狗见了肉骨头一样的笑,瘆得慌!”
苏陌玉闻言不满的收起了笑,松开了手,楚绯澜感觉腰上一松,呼吸总算顺畅起来。
“以前我不愿意的时候还威胁我,死活要抱着我,现在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再说明明是你让我配合着演戏的,唉,男人,终究是旧爱难胜新欢……”
还没等楚绯澜说什么,苏陌玉又温柔一笑,道:“还有,别这么说自己,你怎么可能比得上肉骨头的诱惑力。”
楚绯澜:“……”
有些方面他是真的比不过苏陌玉。
“给寡人老实点,别想耍花招,你那两个侍卫还在寡人手上呢!”楚绯澜凑近了苏陌玉,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苏陌玉的耳朵。
苏陌玉浑身一颤。
楚绯澜这样故作亲昵的举动果然引得朝臣们的视线,一个个假装目不斜视还忍不住的偷瞟,可谓是掩耳盗铃。
苏陌玉一抬头,就看见国师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苏陌玉僵了僵,国师的目光让他觉得此刻他就是一根肉骨头,可他还是出于礼貌朝国师笑了笑。
国师的笑容愈发深。
楚绯澜默默把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更吃味了。
宴会开始,苏陌玉配合楚绯澜各种秀恩爱,也不知是存心膈应楚绯澜,还是心里某种隐秘情绪的发酵,苏陌玉格外的主动。给楚绯澜夹菜的筷子一定是自己先用过,给楚绯澜端酒的时候一定要用刚才扣过痒的手指“不小心”的沾一沾,在楚绯澜与大臣们说话的时候还很贴心温柔的给楚绯澜做大腿内侧的按摩……
最让楚绯澜忍无可忍的是,苏陌玉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还敢明目张胆的和国师眉目传情!
而一旁卖力的往楚绯澜身上蹭的苏陌玉也很疑惑,为什么国师总是盯着他诡异的笑?那双眼睛似乎蕴藏着什么诡秘的……兴奋?
他每每忍不住探究国师的目光时,总能看到国师的目光正好看着他,没办法,只能尴尬的笑一笑。
而宴会上末端的齐承安看着两人的举动,在角落里阴冷的笑了笑,给金楠使了个眼色。
宴会自然是歌舞升平,丝竹繁奏,大臣们的心思也很活跃。即使楚绯澜今日表现得与苏陌玉恩爱依旧,但有一就有万,既然陛下已经宠幸过其他女人,那么他们的女眷就有机会了。所以宴会上,那些王族贵女们纷纷表示要表演才艺助兴。
苏陌玉看着楚绯澜一边饶有兴致的观赏着那些贵女们的表演,一边还假惺惺的和自己调情,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他又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指责楚绯澜,他自己都在心里放弃了这段感情,又怎么还要求楚绯澜为他守身如玉、目不斜视呢?
苏陌玉有些黯然。
感受到怀里人的情绪,楚绯澜心一紧,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一样,渐渐的有些疼起来。可还是硬着心肠假装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些女人的暗送秋波。
“爱妃,怎么不高兴了?”
苏陌玉勉强着露出笑意,半开玩笑似的道:“墨玉为什么不高兴,陛下不知道吗?从来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陛下的眼睛在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身上流连忘返,墨玉可不是要难过了。”
这番话,确实是在配合他演戏,但也是在配合自己的心。
楚绯澜笑了,咬着苏陌玉的耳朵低语了一句什么,众人只看见那依偎在陛下怀里的墨玉侍君身子僵了一下,低垂的眼里看不清任何情绪,随即抬头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凑近陛下耳边,也说了一句什么,陛下与他相视而笑。
旁人看起来,只道是墨玉侍君在陛下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即使没有了独宠,却还是得到了陛下的真心。
可只有国师发现,两人的笑容与神情不正常。
楚绯澜说:“苏陌玉,这是你自找的!你背叛寡人利用寡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
苏陌玉的那句话是:“楚绯澜,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你们活该,你放任太师戕害无辜的时候也应该想到因果报应。”
宴会结束后,楚绯澜信守承诺将温时和温池放了回来。不过,对于苏陌玉在宴会上种种胆大妄为的表现,楚绯澜也给予了惩罚,狠狠的收拾了苏陌玉一顿。
当温时和温池被带到长庚殿看到苏陌玉的一刹那,两人激动万分,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抱着苏陌玉大哭一场以庆贺暂时没事,下一瞬定睛一看却看见苏陌玉半跪在地上哼哧哼哧给楚绯澜做推拿,两人当场愣在原地。
苏陌玉从小身份尊贵,娇生惯养,从来没吃过苦头,更别提像下人一样给别人做推拿服侍别人,这看起来虽不是什么严厉残酷的处罚,但对苏陌玉来说足够算是酷刑。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苏陌玉身上就一层细汗,后背的衣裳更是湿了一半。
楚绯澜边悠悠的批阅奏折边幽幽的道:“宫宴上不是很卖力吗?不许停!用点力,做不好的话,杖责三十。”
温时温池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楚绯澜看见他们,犀利凛冽的眼神一扫,两人肝胆一震。而后又在门口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等到楚绯澜把奏折全部批阅完要用晚膳了,才和苏陌玉回到了玉清殿。
苏陌玉微微颤颤的撑着桌子站起身来,看见温时温池的一瞬间眼眸亮了亮,两行清泪无声滑落,他伸出手,温时温池赶紧跑到他身边,正打算上演一场感人肺腑的主仆情深大戏,却听苏陌玉颤声道:
“温时,温池,快扶着我……腿麻了……腰也疼……”
温时温池:“……”
没走远的楚绯澜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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