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贵妃娘娘,微臣依贵人脉象来看,似乎是体内虚空,胃部痉挛,颇有呕吐征兆,却不似正常孕吐,似乎是以外力所起。”
年世兰此时糟心的很,也听不懂这些医术上的用词。
摆摆手,“你就和本宫说,到底是怎么才会导致这样。”
谢太医看了一眼黎贵人,随后咽了咽口水。
“回娘娘,依方才墨画姑娘所言,看来黎小主是在宝华殿才导致如此症状,具体还需要微臣寻个时机去宝华殿一探究竟才可知晓,不过唯有能确定的便是,此次小主定时碰到伤害体内胎儿之物了。”
黎贵人一听,急忙拉住知书的手,眼圈泛红,着急不已。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到底是谁,是谁要害我的孩儿。”
年世兰垂眸,微微抬起下巴,情绪浮动,不知在深思些什么。
而是一旁的四阿哥开口了。
“额娘,此事颇为古怪,黎贵人所至之处,众嫔妃,众宫女都会经过,若是有人明晃晃的下手,岂不是太过冒险?也容易被人察觉出来。”
他坐在案边,瞧着黎贵人,心中觉得疑虑。
年世兰轻笑,“确实冒险,所以就只能藏在谁也不会发现的地方,必定是不起眼,谁也不容易发觉之处。”
“可是,这种地方,要怎么动手呢?”四阿哥又问。
年世兰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反问黎贵人。
“你方才出去,可有感觉什么地方让你难受,或者是觉得不痛快?”
如此说来,一直在哭泣的黎贵人按下自己的心情,仔仔细细的回想了起来。
“似乎,出了天气炎热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倒是遇见了祺贵人,与她说了几句,而后就直接到了宝华殿内。”
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大了些许。
“对了,我闻道宝华殿内的香味便觉得头晕目眩,在里头待了一会儿便想吐。”
说到这,倒是一个关键了。
年世兰凝眸,看定她,“香味?宝华殿会有什么香味?”
“娘娘,或许是檀香,礼佛之人最爱焚檀香,或许是檀香的气味。”
颂芝低头,在她身后回道。
说完,知书也接话道,“是的,娘娘,奴婢闻见的确实是檀香无疑。”
可这儿,又有些奇怪了。
她问谢太医,“女子可有有孕之后闻不得檀香的症状?”
谢太医深思了一会儿,啧声,“这倒是少见,不过个人体质不同,或许会有不同的反应。”
说完之后,年世兰忽然有了突破点,“那莞妃呢?她可也有不适?”
黎贵人好似想起什么来,又道,“我出来呕吐的时候也见到莞妃出来透风,似乎也颇为不适,但不知道是天气炎热之故,还是这檀香之故。”
等到她说完,年世兰心中已经下定决心了。
“在这里猜测不是个办法,待会儿本宫总要去会会这个檀香。”
年世兰说完,颂芝便在身后阻挠道。
“娘娘万万不可啊,您这还在病中,还是让奴婢去吧,这玩意若是对娘娘的身体也有危害,那奴婢可怎么活。”
颂芝一听她要去,心急的不行,赶忙拦住。
四阿哥也站起来,“是啊额娘,您如今应当好好休息,还是让儿子去,况且儿子去了才不会引人注意。毕竟为太后祈福,儿子也有一份孝心在里面。”
这么一说,年世兰的心中颇有动摇。
转念一想,便觉得四阿哥说的也对。
此时谢太医也开口劝解。
年世兰便松了口,“如此也好,那今日你速去宝华殿一探究竟,最好是把那香带回来。”
把香带回来——
这五个字似乎戳到了墨画的记忆,她忽然开口。
“华贵妃娘娘。”
年世兰正要坐下,狐疑的看向她,淡淡的开口,“何事?”
墨画从来警惕,她若是要说话,便是说重要的事情。
“奴婢记得,方才皇后为了方便各宫嫔妃在宫里为太后祈福,吩咐了各宫嫔妃带法师们开过光的物件回去,每日烧香为太后祈福,特意拿了香给各宫。”
说着,到身后,将皇后赏的香盒子打开给年世兰一瞧。
年世兰看着只是普通的香,便将东西给谢太医。
“谢太医,你仔细看看这其中可有什么异样?”
谢太医放在手中,闻了闻,又碾碎其中粉末放置在手里。
随后甚至谨慎的找拂冬要了火,将其点燃。
点燃后也并没有闻到有何异样。
于是奇怪的摇摇头,“回贵妃娘娘,这只是寻常的檀香,并无异样。”
年世兰颇为怀疑,丝毫不相信。
今天皇后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最后只让各宫嫔妃都带走了这个,真的并无别的用意?
“难道问题只是出在宝华殿的香上?”
黎贵人问道,她自己确实只是闻了宝华殿的香味才觉得难受的。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还得多麻烦四阿哥跑一趟了。”说完,谢太医朝着四阿哥拱了拱手。
四阿哥点头,虽年纪小,但如今也长开了不少。
不似从前在圆明园中那个稚气的孩子了,如今脸上多了些少年之气。
他微抬下巴,“额娘,那儿子便不耽误时间了,这就赶去宝华殿。”
年世兰有些不放心,叫住他,“你万事小心,若是完成不了便回来,别叫他们怀疑你。”
“我会的。”
他说完,迈着步子离去。
黎贵人身子不适,年世兰便让她先移去自己的宫中。
等到一切事情查清楚了之后,再找她一问。
而谢太医则是拿着香回了太医院。
这一下午办了两个棘手的医差,他回去之后可得快些想出对策来才是。
等到人都走后,年世兰疲惫的几乎快要晕倒。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为何忽然这么羸弱。
甚至都不知道病因是从何而起,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颂芝见了满是心疼,手上端着方才拂冬才吩咐人煎好的药,递上去。
“娘娘,先吃点药吧,也好歇歇。”
年世兰被扶着靠坐在软榻之上,手上端着汤药,苦味直冲嗅觉。
她只觉得难闻的往后靠了靠。
但是身子虚弱,又不得不喝下。
她从前,那些个难闻的安胎药,坐胎药,她眼睛都不眨的便喝下。
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喝多了这些个药方的原因,导致身子变成了这样。
连病因也查不到。
等到她喝完,苦得打颤,颂芝连忙收了碗去,递上解苦的酸梅。
“娘娘,吃些吧。”她说着,声音很轻柔,可是眼眶周围却泛出微微的红来。
见她似乎要哭,年世兰笑了。
“傻姑娘,哭什么?”
“奴婢是为娘娘不值得,分明不是娘娘有孕,可娘娘待那黎贵人好的和什么似的,奴婢只是不懂,今日娘娘身子已然成这样了,居然还说要再去宝华殿,若不是四阿哥在,娘娘只怕真的要去了。”
颂芝一字一句说着,分明是诉说着自己对年世兰的担忧。
“颂芝,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她挤出温柔却又苍白的笑来,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珠。
“本宫这心里,私心的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孩子,死在翊坤宫,更何况,皇后趁本宫病重出手,便是要准备看本宫的笑话,若此时此刻不反击,岂非作茧自缚,若能抓住皇后的把柄,这才重要。”
她开口缓道,眼中的意味深长了些。
颂芝知道,娘娘总能看到她看不到的地方,想在她的前面。
可她瞧见的,只有娘娘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只这一点,她便顾不得其他了。
“娘娘,奴婢愚钝,可奴婢只是希望娘娘身体安康,自在常乐。”她说着,眼泪啪嗒嗒的掉。
年世兰反倒挤出个笑来,拉着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
偏殿。
黎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决定可把女儿害苦了。
等到回来的时候,就差被抬着进来了。
黎贵人上吐下泻,浑身难受极了,由着墨画和知书在屋里服侍。
“哎呦,这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变成这样了。”
黎夫人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忙得就要破门而入。
被守门的宫女给拦住了。
“夫人,如今小主受不得风,还是在外头候着吧,等待会儿小主喝过药之后好些,在进去看望也不迟。”
宫女说的有道理,黎夫人也不敢不遵守。
这个时候她就怕自己的一个错误决定,给女儿又惹来什么祸端。
于是着急的拉着刚才说话的宫女,问道。
“你今个是跟着小主一并出去的,你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宫女并不知道宝华殿一事,只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夫人说了一通。
“这个奴婢也不知,只是知道小主路上遇见了祺贵人,祺贵人向来欺负我们家小主,就说了小主几句难听的,随后小主去了宝华殿之后,就一直莫名呕吐不止,身子不适。”
如此一听,黎夫人又问,“祺贵人?是谁家的?可有身孕,很得皇上的喜爱吗?”
宫女摇头,“并无身孕,当初和小主一同进宫的那一天,皇上翻得还是我们家小主的牌子,不过阖宫都知道,也就是那一晚,祺贵人彻底开始讨厌我们家小主的,今后凡是遇见,都不免要奚落几句,有一次甚至动手要打我们小主,幸得敬妃娘娘救助。”
“什么?要打我的萦儿?”
这么一大段,黎夫人也就只听到了这一句。
她气从中来,“没有身孕还敢在萦儿面前猖狂,我看她便是在背后故意下毒诅咒了萦儿,才会如此!”
她咬着牙,对于这个没有见过的祺贵人,心里恨到了极点。
忽然墨画从里头跑出来,要准备出去。
黎夫人一把拉住她,“我们家萦儿怎么样了?”
“小主刚才喝下药,已经收拾好了,夫人可以进去瞧瞧了。”
黎夫人二话不说,忙推开门,跑了进去。
坐在床头,第一件事便是盯着黎贵人的肚子。
“怎么样,这么一折腾孩子可还在?”
黎贵人扶着肚子,眼中满是疲惫,“母亲,您放心吧,还在,都在呢。”
“这一下子,可给孩子闹腾了,到底怎么会这样,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不见皇上来你宫中瞧一瞧?”黎夫人埋怨着。
黎贵人的嗓音听上去明显有些虚弱,她已经十分疲惫了,可是又不得不回复母亲这些唠叨但关心的问话。
“皇上可是大忙人,哪里有心思管我呢,况且此时华贵妃说不宜外传,已经替我压下此事了。”
“压下此事?”黎夫人的嗓音倒是大了不少,似乎十分不满。
黎贵人闭了闭眼,颇有些无奈,按着胸口,让自己不去在意她说的话。
“这个华贵妃,十分的奇怪,总是故意寻借口不让皇上来看你,如今你生病,正是卖惨让皇上怜爱的好时机,怎么能就这么样瞒下来。”
黎贵人连忙出口打断,“母亲,华贵妃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况且她对女儿好之心,女儿是明白的,女儿视她如恩人,您下次若是还要这么说,女儿可就真要生气了。”
她若是不赶紧打断,只怕母亲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你这傻丫头,为娘的只提醒你一句,就连咱们府上我与你姨娘们尚且如此多的勾心斗角,在这宫里更不会有什么可笑的姐妹情谊。”
黎夫人难得说一句走心之理,却被黎贵人当成没听见的略过了。
见女儿听不进去,她也无奈不能再说什么。
于是又问道,“你与那位祺贵人,是怎么回事?”
说到祺贵人,黎贵人可有一肚子的怨气想要说的。
见母亲问起,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对祺贵人的不满,和祺贵人对自己的针对。
越说,黎夫人越心疼自己的女儿。
实在不知道,她在宫中受了这么多苦楚,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
对这个传说中的祺贵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觉得她不过是嫉妒跋扈,欺负自家的女儿。
于是一个阴暗的想法,逐渐在她的心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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